第3章 地裏的蘿卜
一周之後，“創意小說戰”文學新秀選拔賽的三個環節全部完成。
頒獎的那個夜晚，選手和導師嘉賓們濟濟一堂，大家聊天的熱點有兩個。一個是最後環節那個兩個該死的比賽題目。
咱們之前提過，決賽分為三個環節，第一個環節為“名著改編”，名著四選一改寫。第二環節是和“大牌”麵對麵”，比賽選手和《收獲》主編見麵對談。第三個環節是自由創作，小說類型不限但題目名字是賽會定的，這次的題目分別是《我看見夏天的男孩在毀滅》和《今日出門昨夜歸》。
這樣的題目要寫五千字，大家瘋狂吐槽比賽題目難寫的同時，孟柯也成了熱門話題。因為第一環節的時候，他在最後一小時瘋狂碼了四千九百九十六字！卡在死亡時間之前交稿。而用他本人的話說，其實隻用了五十分鍾左右。
“真的可能嗎？我照著稿子打，一小時也打不出四千字。你不還得想嗎？”小高同學有些質疑。
“事實上他就是做到了。”徐舟作證道，“我那晚還給他去看了電腦，舊電腦真的壞了。我走的時候是十一點，空白文檔裏一個字也沒有。”
小魏老師說：“是啊，我當時是覺得他死定了。而且我也沒權利說多放他幾個小時對吧。但他就是在十二點之前交稿了！牛逼是他牛逼。”
小高拉住孟柯道：“來，好好說說，到底怎麽寫出來的？”
“就是拚了呀。覺得時間不夠，就想到什麽寫什麽。還好寫完了。”誰來問孟柯都是這麽幾句。
小魏道：“想到什麽打什麽，錯別字是多了點。”
“這個事當時主編見你的時候，就該拿出來好好說說。”邊上另一個老師笑眯眯地講，“結果那麽好的機會，你就沒好好推銷自己。”
孟柯推了推眼鏡，他確實不擅長言辭，而且作為高中生遇到《收獲》主編，他當時很緊張，比平時更加慫了。也正因為這個，他知道自己拿不到冠軍，當然，一開始他也沒想過能拿冠軍吧。隻是覺得盡力就好。
“一會兒就要頒獎了。你們覺得誰能奪冠啊？”小魏問。
徐舟、孟柯、小高他們互相看看，都沒有說話。在我們國家的文化習慣裏，也沒什麽人會直接把想當冠軍這件事喊出來。
孟柯看了眼徐舟，他這兩天看了對方的決賽稿子，兩人第三環節選的題目一樣，都是《我看見夏天的男孩在毀滅》，徐舟的文字功底他是服氣的。風格成熟柔和，用字準確有力，故事也很完整，民國風格的故事不是他能寫出來的。而第一環節對方改編選的是《馬克白》，也寫出了新意。孟柯盡管覺得自己寫得也很好，但真不敢說就比人家強。
邊上小魏老師忽然壓低聲音對孟柯說：“你最後的排名我不清楚，但我知道好幾個導師都想收你做徒弟。你自己得拿好主意，怎麽樣，要不要我和你說說幾個導師的情況？”
孟柯慢慢道：“導師就是之前來輔導的那些導師吧？”
“對，就是那些。”
“那不用介紹了，謝謝小魏老師。”孟柯看了眼遠處在冷餐席邊說話的那些中年人們。
今晚的活動很隆重，城裏的資深編輯和青年作者幾乎都有到場，大小媒體就有十多家，不用說被叫來的文學青年了，一個作協大廳坐的滿滿當當。
樂宇穿了一件深色T恤，依舊是兩手空空不緊不慢的樣子，他整個下午都在寫連載，所以連晚飯也沒來得及吃。聽說這裏有冷餐會，他索性空著肚子來到會場，結果冷餐會嘛，真沒什麽他愛吃的東西。他在心裏歎了口氣，好吧，這也不是第一次開會餓肚子了。
邊上有人過來打招呼，他也很有禮貌的寒暄。自從幾年前入了作協，他就是創聯辦公室的常客，經常幫忙開個講座，做個比賽評委什麽的。所以一來二去，朋友也多了起來。
今晚的活動還是挺少有的，前兩屆“小說戰”他都沒有參加，而前幾次好像也沒有什麽導師和學生選擇的環節。估計主辦方也是看了“中國好聲音”後想到的新玩法。
要選誰做徒弟，來之前已經發了郵件，問題在於選手們會選誰做老師。樂宇看看周圍的導師們，不禁笑起來，原來學生比完之後，今天是輪到導師們比了啊。
這時候，懸疑大神李森過也在邊上找吃的，兩人許久不見就聊了兩句。
“你看著有點累啊，怎麽了？”李森問。
“截稿日，明天要交雜誌稿。”樂宇回答。
“你最近在寫什麽？”李森笑問。
樂宇道：“嗯，雜誌那邊還是那個錦衣衛的連載，不過我大多數時間是在寫嶽飛啊。”
“雙開那麽牛嗎？嶽飛是曆史小說？很長嗎？”李森問，他也很喜歡曆史小說，隻是沒有什麽機會寫。
樂宇道：“還挺長，預期八十萬字吧。但我一邊寫連載，一邊寫嶽飛，所以忙不過來寫不快。”
“八十萬字也還好，和大網文沒法比。”李森笑著說。
“你也看大網文？有好書推薦嗎？”樂宇問。
“看的不多，你忙不過來，怎麽不一部一部寫呢？連載是在《神推理》上的連載嗎？”李森說。
樂宇眨眨眼睛笑道：“用賺錢的稿子養不賺錢的稿子嘛。”他的確實是在雜誌上做連載，一個古裝懸疑故事很熱門。
李森理解的笑了起來，樂宇還是一如既往的實在啊。不過老子就沒這個問題，老子的書每部都賺錢。
“你可以把嶽飛當大網文去寫嘛。水一點不就一百多萬字了？”李森建議說。
“前幾年大概可以，現在大網文都是兩百萬字起了，是一年更新兩百萬字。而且路子不適合。”樂宇何嚐不想把嶽飛寫成大網文，但就他的理解來說，正史小說不太符合那個渠道。當然最最關鍵的一個原因是他寫得不夠快。
“一年兩百萬字啊。有機會我也想試試。你也不用覺得自己寫的慢，速度是可以練的。”李森淡淡地說。他寫得很快，認真寫一年一百萬字不是問題，在實體作家裏算是很快的了。
樂宇當然知道速度是可以練的，但網文的寫法和實體書的寫法其實是不同的，文字不同節奏也不同。另外寫一個作品也是要等機會的，就好像修真小說裏說的機緣。
邊上幾個老編輯在討論這一批的新人作者，有些人評價很高，也有些人表示還要多看看，年輕人嘛而且都是學生變數很大的。
有個姓程的老師說了一句挺有意思的話，一塊地裏同時種很多東西，一開始看的時候其實都差不多，但哪個是紅蘿卜哪個是白蘿卜，哪個是人參果，隻有到最後才知道。
另一個姓吳的老編輯表示認同，畢竟現在電視裏的人參果都是蘿卜雕出來的。這番尖刻的話引得眾人紛紛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