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回來了

辰時末,青隱寺外。

“翠衣,記得我的吩咐,你和你哥哥帶上武館的人手,去接薑管事跟佩蘭,要快,片刻不得耽誤。”林知南在馬車上吩咐翠衣。

翠衣認真點頭。

林知南想了想又道:“路上必定有埋伏,你們見到後就要提醒薑管事,薑管事走南闖北,經驗豐富,可以聽從他的安排。”

“是。”

“快去吧,對府中的人,我會說你在青隱山替我守靈。”

真正安排翠衣做的,是接回薑管事和佩蘭,替她守靈不過是個幌子。

薑管事是祖父跟前的人,不僅忠心耿耿,能力過人,對府中的一切,他也最是清楚,周氏未必會讓他平安,但林知南要他安全歸來。

“奴婢不會辜負小姐的期望的!”

等翠衣換了一身男裝離開之後,林知南才下了馬車走進這寺廟。

父親林澤清的法事做得很好,高僧恪盡職守日夜誦經,燭火錢紙不停,除了胞妹林知秋外,二房的三個兒女也前來為大房守了靈。

無論在誰看來,周氏這弟媳妥當周全,有情有義。

不過,前兩日傳回二叔噩耗之後,二房的三個子女前去接靈了,這裏隻有林知秋在。

林知秋跪在靈前,孤零零的一個人,正在給父親燒錢紙,臉兒熏得黑紅黑紅的,見了林知南一下子彈了起來。

“姐姐,你可回來了,有人故意放火殺人,那些做官的都不管,我們得自己去報仇,姐姐,我要報仇!他們殺了父親,燒了我們家,我去殺了他們……”

一邊喊著,她眼中的淚水大顆大顆地流下來。

她才將將十四歲,稚氣未退,平日最是無憂無慮,天真浪漫的性子,後來為了林家,嫁給了她扭曲惡毒的安平侯之子,將自己推上風口浪尖。

“你知道要跟誰報仇嗎?你查到了始作俑者了嗎?”林知南心頭刺痛,語氣也十分激烈。

“大哥在戰場未歸,祖父失智,我們拿什麽去報仇?你說當官的都不肯管,那你知道意味著什麽嗎?你想去送死嗎?父親就在這裏,屍骨未寒,你不叫他放心,要做什麽!”

林知秋答不出來,用手擦著不斷湧出的眼淚,將臉兒抹得烏黑。

“跪下。”

林知南拉著林知秋跪在父親靈前,林家上下的結局都在她的記憶裏,她所承受的、知道的,比林知秋多得多,慘烈得多啊!

“祖父失去神智,母親病重纏綿病榻,府中人心不齊,昔日對頭上門羞辱,多少人盯著福壽丸,盯著林家萬貫家產,甚至盯著嶄露頭角的大哥!行差踏錯,受罪的不是你一個人,是所有人!”

“可是,父親死了、二叔沒了,我們就這麽認了嗎?你說那些人要瓜分我們,我們就聽之任之嗎!”林知秋一邊哭一邊道。

“姐姐你不是一向快意恩仇,你怎麽能躲著藏著的!你要是怕了,我來!”

“當然要報仇!”林知南止不住的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流著,咬著牙齒,“每一個都不放過,但不是現在,而是找到他們,一個個地叫他們付出代價!”

重生回來,在父親靈前,林知南第一次說出自己的恨意,肆意宣泄著淚水。

姐妹兩人哭作一團,好一陣子,才平複下來。

“姐姐,你是不是已經有眉目了,仇人很多,對嗎?”林知秋領著林知南來到了後院禪房,將自己的臉洗了,又仔細給林知南擦臉。

“嗯。”林知南點頭,看著胞妹清瘦了許多的模樣,心裏隱隱作疼。

“是誰要害我們?姐姐,我現在能做什麽?”林知秋又問,縱然情緒平複了一些,但調子還是急切的。

林知南稍微遲疑,還是決定不能說得太多。

“是哪些人還能完全不確定,但現在你要替我找一個非常要緊的人”林知南說道。

林知秋連忙點頭。

“從前我們林府護院洪正業,他應該就在青隱山。”

洪正業是父親忠仆,前世他被周氏遣走後,一直在青隱寺附近暗中為父親和二叔守靈。

“好,找到洪護院,我叫他立刻回林府!”林知秋立刻點頭。

“不,我要洪護院去做一件更要緊的事。”林知南悄聲在胞妹的耳邊吩咐一番,說完之後又叮囑,“請他務必將口信送到,你也絕對不可透露半分。”

林知秋的眼睛瞪得很大,小小的臉上先是幾分驚慌恐懼,隨即變成了堅定:“姐姐,我知道了。”

祭拜了父親,安撫了胞妹,安排了洪正業的事,林知南從青隱山回林府時剛好晌午。

原想等哭過的眼睛不那麽紅腫了,就去看望何氏,不過才剛洗了臉,玉竹一臉焦急地跑進來了。

“小姐,大事不好了!”

“何事?”

母親?祖父?還是皇後那般沒有城府,隔日就“屈尊”來找她一個小丫頭的麻煩?

“就是傳得沸沸揚揚,楚國來的那位貴公子蕭辰安在百道城附近遇襲,受了重傷。”玉竹快速說道,小臉皺著。

“我自然曉得,我在百道城與他見過。”林知南不意外。

“他已經到慶都了,半個時辰前進城的。”

“這麽快嗎?”林知南沒想到蕭辰安也這麽快回來了,“不過,怎麽就大事不好了?”

“那個蕭公子,一進城哪兒也不去,拒絕了宮中太醫,直接趕來咱們林府了。”玉竹雙頰氣得有些泛紅。

“非說除了小姐,他誰也不要,言辭調笑輕浮,這既給小姐添麻煩,又壞小姐清譽!”

林知南微微詫異,在百道城他明知她借他拒絕溫如言,更清楚她林家群狼環伺,如今他沒有撇開關係,大張旗鼓上門,必定會傳得人盡皆知。

這是,幫她?

是不是,也有可能,與他合作?

他來慶都人生地不熟,林家雖岌岌可危,但家底可不止這點,況且這一世她林知南也不同了,也許能各取所需?

至少,蕭辰安如此來,是拋出了橄欖枝。

“小姐,我們怎麽趕走他!”玉竹氣惱地道。

“怎麽能趕走呢?”林知南嘴角勾起笑意,“我們林家懸壺濟世,蕭公子是貴人,自當全力醫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