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風雨欲來（6）
可老天總喜歡在人艱難的道路上撒一把鹽，讓本就艱難的路更多疼痛。
“砰！”
在眾人的注視下，曲星誠意外摔倒，滑板飛出三米開外。
一片嘩然。
一抹身影第一個衝過去。
“哥！”郝美靜臉色大變，卻被李明拽住，“你幹什麽？沒看見我哥摔倒了，你真當自己這個經理人吃白飯的？”
李明也不生氣，極快調整自己擔憂的情緒，小聲道：“星誠那邊交給林歆意，我相信她，現在還有更緊急的事情，你看看周圍，不少村民舉著手機拍攝，雖說偏遠村莊認得星誠的人不多，村民也大多淳樸，可視頻一旦上傳到網絡上，難免會被水軍利用。”
誠然，專業滑板運動員基礎動作Nollie Hardflip失誤，等同用了牛刀還殺不了雞，那水軍還不借題發揮到天上去？
經曆過一檔綜藝拍攝，郝美靜成長不少，她看了眼已經跑到曲星誠身邊的林歆意，當即決定跟李明兵分兩路，李明負責協調村民刪除視頻和照片，她通知集團公關部備好輿情應急預案。
另一邊，林歆意單膝跪在地上，隨著曲星誠手掌支著水泥地起身，一起緩緩站起來。由始至終，她沒說一句話，甚至沒喊他的名字，而他直至起身站穩，才抬起眸，衝她笑了笑：“我沒事。”
從她第一時間跑到他身邊，他就知道是她。
林歆意看著他和臉一樣白的嘴唇，輕輕皺眉：“沒有誰非得常勝不敗，失敗一次也可以。”
——“失敗一次怎麽了，誰規定你永遠都得贏？”
“姐姐……”曲星誠恍惚一瞬，但很快反應過來，“抱歉，我又胡言亂語了。”
臉都這麽白了，還條件反射地跟她道歉……
道什麽歉……
如果不是一道奶氣未脫的叫囂聲刺耳地響起，她大概會在這個時候道出她就是他記憶裏那個不負責任的家教姐姐。
“曲星誠，在國外丟臉就算了，回了國1V1連我一個小孩都贏不了，真丟人。”齊俊一腳踩著滑板，稚嫩的臉上滿是輕蔑，“按照game of skate的規矩，你還有三次one more try，或者你也可以像亞洲積分賽那樣中途退……”
退賽。
十一歲小孩的挑釁，止於林歆意抬眸看去的一眼。
曲星誠低低笑了聲：“用不著三次，一次one more try就夠了。”
林歆意收回視線，眸底掠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擔憂：“你確定自己撐得住？”
曲星誠淺笑著搓了搓手，然後朝她伸出來：“嗯。”
林歆意看了眼他摻雜著砂礫和血跡的手心，默了兩秒，將撿起的滑板遞過去：“我剛查過地圖，最近的醫院離這兒三十多公裏，如果傷得嚴重，你得在路上疼半個小時。”
“哦，我做好心理準備了。”曲星誠笑著接過，盡管眉眼彎得勉強，可笑意真真切切落進眼底，“我會爭取不疼那半小時。”
可現在難道就不疼嗎？
傻瓜……
曲星誠重新站起來，圍觀眾人都鬆了口氣，坐在最遠處的老年專家組甚至沒看見他摔倒，等人群散開些，隻看見曲星誠帥氣滑出，以絕對養眼的身姿騰空，在空中劃出一道幹淨的弧線，繼而完美落地。
“漂亮！”主任激動地站起來，手裏最後一顆酸奶酪也塵埃落定，讓其餘幾位專家頓時泄了氣，又輸了。
然而，這一次四名評委依然打出相同的分數，一些村民起哄繼續加賽。
齊俊擰巴著一張小臉，像個小老頭，曲星誠借著慣性溜了一個大彎，路過小孩的時候，忍不住伸手扯了一把那苦大仇深的臉蛋，“小小年紀，別老繃著臉，看著比我還老十歲。”
“啊啊啊，你個老男人別碰我！”齊俊張牙舞爪地抗議。
老男人？
這個新鮮的稱謂讓曲星誠挑了挑眉，興致勃勃地滑向林歆意：“林教授，那小孩真有意思，他剛剛喊我老……”
老男人誒。
話沒說完，林歆意上前一步，看向村長和其他三位老者評委：“村長，我請求重新打分，上一個Tailslide 270'Ou以及這一個Nollie Hardflip，兩個動作無論從完成度、流暢度、美觀度等綜合評分維度，曲星誠專業得分至少都比齊俊高一倍，已經加賽一輪，沒必要無限加賽。”
村長麵露難色：“可我們這裏沒有滑板專業的人……”
“沒關係的，我可以……”
林歆意淡淡打斷：“村長信不過我？”
“當然不是，我絕對相信林教授的人品！”村長連忙解釋。
“是啊，林教授畢竟是農科專家，不是非滑板教練和裁判。”
“本來舉辦運動競技活動就是為了大夥兒湊一起熱鬧，也不是專業的滑板比賽。”
“齊家幺兒才十一歲，聽說曲星誠是專業的運動員，兩人比試本就是俊俊吃虧。”
其他三個老者紛紛開口，圍觀的村民也開始小聲議論，當然，大多都支持齊俊。
“林教授，加賽真的沒關係……”
“閉嘴。”林歆意頭也不回地道，隨即在議論聲中緩緩開口，“如果村長早說這場比賽隻是娛樂，不需要公平，我們從一開始就不會參加。”
清清冷冷的聲音透著幾分涼意，讓村長有些拉不下臉：“這話過了啊，我們哪裏不公平了……”
齊俊那個冤大種小孩，還不嫌事大地煽風點火：“就是，曲星誠一個二十一歲的成年人，跟我一個十一歲的小孩子比較，就算贏了也勝之不武。”
林歆意不再回答，一把握住兩次開口都被她打斷的人：“我們走。”
現場又一次嘩然。
就在這時，一個陌生的男聲忽然響起——
“這位小姐說得沒錯，如果曲星誠得分比齊俊低，就是不公平。”
人群讓開一條道，一張輪椅緩緩出現在眾人眼前，輪椅上坐著一個年輕男人，眉毛很濃，膚色很白，看起來跟曲星誠差不多年紀。
原本嘈雜的空氣安靜大半。
“齊玨，你怎麽出來了？”
不知誰先喊了一聲，齊俊瞬間變了個人，驚慌失措地跑過去，哪兒還有方才桀驁挑釁的樣子。
“哥！”
“啪——”
隻見齊玨揚起手，就是一巴掌。
齊俊捂著臉，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