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送你一場煙火
沐秋凰是沒有聽到這青年的話來,若是聽到了肯定得好好驕傲一下,然後對著他嘚瑟的說上一句,“老子投胎投的好,這是你羨慕不來的……”
見北虞軍的弩箭已經射空,大船還是待在原地躊躇不前,沐秋凰不由有些意外,滿臉狐疑道:“該不會是被嚇住了吧?”
令狐桀此時也有幾分愕然,幽怨地看著沐秋凰心道:“還不是你要下令放箭,這會他們被嚇得不敢過來了又怨得了誰?”
……
“呦嗬!你看看,他們的弩箭用完了。”青年看似隨意地說道:“你說若是我現在下令反擊,一波箭雨過後,他們還有幾人能夠存活?”
看著青年躍躍欲試的模樣,麵色黝黑的中年男子與那白麵男子對視了一眼,彼此間目光裏皆是有幾分擔憂,黝黑男子不自覺的變幻了一下姿勢,那白麵男子雖然依舊麵露笑容,隻是那笑看起來竟是比哭還難看……兩人一臉擔憂、如喪考妣地望著青年,似乎真怕他一不小心下了這個命令。跟在青年男子身邊已久的他們自然對這青年主子的脾氣很是了解,可也正是因為了解,所以才會恐懼……這青年便是海渾侯劉賀的第八子,劉益烽。
雖然從凰翎的情報中看來,最有望繼承海渾侯之位的人是,二公子劉益渙、四公子劉益雍和八公子劉益烽,但若是再往深處一分析,便可以看出這八公子劉益烽的即位可能性並不是很大,原因不是因為別的,就是因為這八公子劉益渙的母親出身並不好。
雖然說這十位公子都是海渾侯府內妻妾所生的兒子,但是這母係一族的身份地位卻是有著天差地別。其中老大劉益銘與老四劉益雍乃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而他們的生母除卻是海渾侯的正妻之外,更是複姓司徒出自司徒長青一族,乃是真正的名門望族。而老二劉益渙的生母納蘭氏出身雖然比不得司徒氏,卻也相差不遠,其弟納蘭英傑乃是海渾侯手下第一大將,真真正正的掌權人物。隻有這老八劉益烽生母出身較為低下,劉益烽的生母黃氏之前的身份乃是納蘭氏的婢女,在海渾侯的一次酒醉之後竟然珠胎暗結,所幸因為這黃氏生麵容生的嬌美,倒也頗得海渾侯劉賀的喜愛,就這樣黃氏從一個奴婢的身份轉變成了侍妾,海渾侯劉賀也因為對黃氏愛屋及烏的緣故對這老八多了幾分關愛,而這老八倒也還算爭氣,在劉賀的默許之下竟然結識了不少文官使臣,形成了自己的一股勢力。可也正因為其母身份地位卑微的緣故,造就了這八公子劉益烽的極端性格,他最是見不得別人的出身比他好,當然這也從另一方麵顯現出了他心底裏的極端,那就是自卑和嫉妒。
雖然平日裏他將這份極端壓製的很好,但此刻看到沐秋凰之後,他心底裏的那份極端又湧現出來了……隻因沐秋凰的母親的出身與他母親相同都是侍女出身,而唯一有所不同的便是,沐秋凰的母親是北虞侯府的正妻,而他的母親卻隻是海渾侯府的小妾,這就導致了沐秋凰一出生便是北虞侯的嫡長子,而他卻隻能是海渾侯府的庶子。 所以,八公子劉益烽此時看到沐秋凰後,心裏便不平衡起來,生出了將其毀滅掉的心思,“憑什麽都是侍女出身,你母親的地位便要壓我母親一頭?憑什麽都是侯爺兒子,你一出生就是世子,而我曆盡艱辛後卻還是公子?……憑什麽?”
……
時間似乎過了很久,因為八公子劉益烽身後的兩個中年護衛額頭上都涔出了冷汗。
終於,八公子劉益烽自嘲的笑了一下。
身後兩人見狀,亦是深深地鬆了一口長氣。
“怕什麽?怕我真的下令將北虞世子射殺了?”劉益烽轉過頭來看著笑臉男子自嘲地笑了笑。
見笑臉男子不答話,劉益烽走到了他的跟前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臉,對其說道:“你放心,我不是瘋子……天下間已經有一個沐瘋子,那麽自然沒有敢在自稱瘋子?”
笑臉男子這次心底是徹底一鬆,笑著恭維道: “公子能顧全大局,則大事可成。”
劉益烽聽了笑臉男子的話也是衝著他微微一笑,伸出兩隻手擰住了他的兩個臉蛋,笑眯眯地對其說道:“以後,不要再讓我看到你發笑,你笑起來的樣子真的很難看,我能忍不住不對那草包世子動手,是因為他有一個好爹。可是你沒有他那樣的好爹,所以我不敢保證下次我能忍住不對你動手。”
“多謝公子警示,奴才謹記於心。”笑臉男子如沐春風地回答道,隻是他的臉上再也沒有浮現出一絲笑意。
看到笑臉男子態度謙卑,劉益烽這才鬆開手來,滿意地笑了笑道:“走,我們一塊去見見這個草包世子。”
……
正當沐秋凰還在糾結的時候,碧波大船突然再次移動起來,朝沐秋凰方向又推近了一段距離,隻是由於碧波大船太過龐大的緣故,所以船並沒有靠岸,而是在離岸邊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停了下來……而這段距離也足以讓對方看清楚彼此的臉上表情。
“岸邊可是北虞侯世子沐兄?”劉益烽衝著沐秋凰大聲呼喊道,臉上再無一絲倨傲的神情,語氣柔和讓人如沐春風,跟剛剛甲板上的他仿佛判若兩人。
沐秋凰聞言微微一笑,朝令狐桀使了一個顏色。
令狐桀瞬間領悟沐秋凰的意思,衝著甲板大聲呼喊聲音壯若洪鍾,“正是我家少主,你是何人?來此何事?”
劉益烽見對方隻是派了一個下屬答話,臉上浮現出一絲慍怒,有些後悔自己剛剛親自開口,隻是如今已沒有好的辦法,隻好硬著頭皮回答道:“我乃是海渾侯第八子劉益烽,特來護送沐兄渡河。”
“哦,原來是海渾侯的兒子,我家少主說了,不用你護送了,我們自己會自己坐船過去。”令狐桀對其回喊道。
沐秋凰見狀悄悄朝令狐桀豎了一個大拇指。
劉益烽聽到對方拒絕,臉上那絲慍怒也是隨風而逝,心道:“草包果然是草包,看來竟是誤以為自己是來尋仇的?”
劉益烽對其回複道:“沐兄有所不知,方圓百裏的河域都已被劃作了禁漁區,也就是說除了小弟這幾艘船外,再也找不出一艘船隻可助沐兄渡江。”
“原來他是特意來結識少主的。”令狐桀轉過頭來朝沐秋凰說道。
沐秋凰微微一笑並不言語,朝令狐桀又比劃了一個手勢。
令狐桀見狀點了點頭,朝著劉益烽大聲喊道: “原來是這樣,我家少主問你可否知道你兩個弟弟衝撞我家少主的事情?”
“果然如此,原來是怕我來複仇……”劉益烽心中這樣想著,嘴裏又忍不住喃語道:“不過,你也特不要臉了一點吧!明明是你打死一個打傷一個,竟然反過來說是他們衝撞了你……”
不過沐秋凰越是這幅模樣,劉益烽的內心裏卻越是開心,對沐秋凰亦是又看輕了一份,故作深明大義地說道:“舍弟年幼無知衝撞了沐兄,小弟在此代為賠罪,還望沐兄大人有大量,莫要再與他們置氣。”
沐秋凰微微一笑,走上前來對其喊道:“你看起來比你那兩個草胞弟弟要順眼多了,若那日把他們換做是你,隻怕我也就不見怪了……隻是現在你那倆草包弟弟被我弄死一個弄殘一個,你當真對我沒有絲毫怨言?”
劉益烽語氣誠懇地說道:“沐兄說的哪裏話?是他們有眼無珠衝撞了沐兄,那麽沐兄教訓他們也是他們罪有應得的,小弟雖不才,卻也識得一個對錯,他們有錯在先已是不對,小弟又豈敢在錯上加錯……”
沐秋凰聽完忍不住咂了咂嘴,衝著令狐桀和無心說道:“你瞅瞅,人家這份演技,黑的說成白的,白的說成黑的……他若不去爭奪這海渾侯的位置,改行去唱大戲,肯定能紅遍天下。”
無心聞言說道:“也許他是真的深明大義,與那兩個不同呢?”
令狐桀則是哈哈大笑,隨之附和道:“少主說的極是。”
“既然如此,你便讓你船上的甲士都稱作小船下來,隻留下水手操縱船隻就好。”沐秋凰大聲說道。
劉益烽聞言皺了皺眉,不解道:“沐兄大可不必如此,船隻足夠大,完全可以裝下沐兄你們一群人。”
沐秋凰故作佯怒道:“讓你這樣做你就照做……誰知道你究竟是真的深明大義還是故作姿態?我北虞軍士雖然陸戰無敵,可是卻不識水上功夫,若是船行至半空中,你陰我一把,算作誰的?所以,還是按照我說的來,以示你的誠意……”
劉益烽聞言是徹底放下心來,隻覺得沐秋凰比自己想象的還要不堪,除卻行事荒誕胸無溝壑之外更是貪生怕死,甚至連世家子弟本該有的氣質都已失去……不過越是這樣,劉益烽越是想要快點結交下沐秋凰,好將來利用他以達到自己目的。
劉益烽故作委屈道:“沐兄誤解小弟了,小弟怎敢做這等小人行徑,不過沐兄即然提了這等要求,小弟當遵從沐兄意願……沐兄且稍等片刻,我這就命甲士下船上岸。”
……
很快,劉益烽便帶領著自己的幾百甲士,駕駛小船駛了過來。
“小弟劉益烽見過沐兄。”劉益烽也坐著小船上了岸來。
“劉兄客氣了,多謝劉兄前來助我渡河。”沐秋凰滿臉微笑道。
“區區小事,何足掛齒,沐兄才是真正的客氣。”劉益烽開口說道。
……
兩人在這眨眼的功夫,竟是勾肩搭背談笑風聲,頗有相逢恨晚的意思,若照此發展下去,隻怕再過一會二人就要斬雞頭燒黃紙結為異性兄弟了……不過,好在此時北虞三百鐵騎已經悉數登上大船,岸邊隻有令狐桀、無心以沐秋凰了。
“還得有勞劉兄再送我一程。”沐秋凰微微一笑對其邀請道。
“那是自然,毋需沐兄發話,小弟也會陪同沐兄渡船,實不相瞞,小弟在下來之前已在船上備好好酒好菜,稍後便與沐兄一醉方休。”劉益烽滿口答應道。
“那自是再好不過。”沐秋凰也是微笑道。
不過,就當劉益烽身後的兩個中年護衛要隨之而來時,卻被沐秋凰拒絕了。
隻不過還不待中年護衛有所表示,劉益烽便對其吩咐道:“你們且在此等我,跟沐兄同行乃是我的榮幸,豈能讓你們壞了沐兄的雅致。”
“劉兄大氣。”沐秋凰稱讚道。
劉益烽更是滿臉得意,心中對沐秋凰鄙視不已,心道:“本公子孤身陪你,這分膽氣豈不勝你百倍千倍?”
……
眾人很快上了大船,正當劉益烽要在甲板上與沐秋凰把酒言歡之時,卻聽沐秋凰突然問道:“劉兄水性如何?”
劉益烽雖然不解,卻還是對其說道:“不是小弟對沐兄吹,這灞河雖寬,小弟卻能遊個來回……”
“哦,那我就放心了。”沐秋凰自言自語道,突然飛身一腳踹了過去……隻聽得撲通一聲,濺起水花無數。
“沐兄這是何意?”劉益烽一邊用力鳧著水,一邊憤怒地朝甲板上喊道。
沐秋凰趴在甲板上衝著水中的劉益烽嘿嘿一笑道: “有勞劉兄遊回去了!另外,多謝劉兄相贈的這幾條大船,作為回報,本公子稍後會在河的對麵送給劉兄一場煙火,劉兄且記得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