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挑選門麵
這些年，烏市公共汽車服務公司已經在逐步投放運營出租車。但出租車那不菲的車費依舊讓一般人望而卻步。之前馬輝就是不舍得花那些錢，才選擇搭乘公共汽車。而這一趟，他因為是跟著艾力和楊童，有幸第一次體驗了八十年代的出租車。
不管哪個年代，有出租車使用都比做公交車要方便得多。那天馬輝花了兩個多小時才到的南湖街，出租車隻花了五十分鍾就到了。三人下車後，馬輝便主動帶路，領著艾力和楊童來到了之前他見過的一派空置房屋前。這邊是南湖街的一個西出口。陳豫魯的團結麵館則在東出口臨近公交站台的地方。在南湖街後邊除了是一片住宅區筒子樓外，還有一片占地麵積挺廣的中建公司的建築工地。馬輝憑著記憶判斷，那裏應該就是後世的南湖娛樂中心。
艾力駐足在空置房前，環顧了一下四周，不由地驚訝道：“你說的地方就是在這裏麽？我怎麽就那麽不相信這裏人流量多呢？”
楊童倒是沒說話，圍著其中一棟空置房繞了一圈後，才搖著頭走了回來：“這幾棟都不太行，沒有餐廳必備的條件，倒是適合住人，我們要不往西街口走走？”
三人於是繼續往街中心走去。南湖街原先是紡織廠的家屬區，紡織廠集體搬遷後，家屬區保留了下來。因此道路兩旁的房屋很多都是那時保留下來的。馬輝記得在不久之後，水區的機關單位便會搬遷過來，還有一所中學和小學也會在此建成，附近也會被開發成商品樓或是寫字樓。因而這裏的人流量短時間看不出來什麽，但長遠一點來看，確實是個十分寶貴的黃金地段。
街中心的空置樓沒有街口那麽多，大多還住有人，有些樓前掛著工人宿舍的牌子，想必是附近中建公司租來為工人提供住宿用的。三人隻好繼續往下走去。
眼看著快到西街口，團結麵館的招牌就在不遠處的一麵牆上吊掛著。艾力忍不住抱怨起來：“要我說嘛，這都走一圈下來了嘛，空房子是挺多的誒，但適合開飯店的一個都沒有。要不我們還是換個地方嘛。這純屬是浪費時間。”
“那棟樓怎麽樣？”楊童突然手一指。他本來也走得不耐煩了，直到看見一棟占地麵積比周圍樓房多出兩倍的樓，瞬間來了精神。
艾力和馬輝順勢望了過去。片刻後，艾力突然臉一沉：“好家夥，那隔壁不是老陳的店麽。怪不得搞承包的時候他死活不願意，原來早準備好另起爐灶了嘛。我倒要順路過去看看，他那家店是不是比我這烏市飯店條件要好得多。”
馬輝聞言，隻得苦笑著跟了過去。現在好了，本來還想著趁機把艾力帶過去和陳豫魯見個麵好好談談的。這會兒還沒見麵，火藥味就這麽重了，接下來的事情估計是不會那麽順利了。
三人來到了楊童所說的那棟樓前，分別參觀了樓裏的布局和情況後。得到了一致的答案。就地理位置上來說，這裏臨街，地理位置是可以的。而這棟樓除了占地麵積廣以外，一樓竟被分成了若幹個部分。可以說，完全具備了改造成飯店的條件。楊童甚至還當場測算了一下這棟樓的占地麵積，上下兩層竟足足有八百平米。這棟樓可是他們這一路走來，遇到的占地最大的樓了。
隻是，因於和團結麵館挨得太近的緣故，艾力總有些膈應。但楊童和馬輝還是很滿意的。
到最後，楊童不得不像哄小孩一樣安慰著艾力：“好了，艾總，我們經營我們的，他陳豫魯搞他的麵館，我們互不幹擾，有啥不可？何況我們飯店搞好了，他陳豫魯不得紅眼嘛。”
“萬一沒搞好呢！”艾力一瞪眼，噎得楊童無語相對。
“不行，我還是好奇陳豫魯的店搞得怎麽樣了。來都來了嘛，我得去看看。”
陳豫魯這些天心情還算不錯，馬輝留給他的三十斤糧票再加上自己剩下的一些糧票，足夠他用個七八天了。再加上這些天生意好得出奇，陳豫魯隻覺自己的麵館開始步入正軌了。他甚至開始設想起來，等下一批正式的營業執照下來後，自己重新裝修一下店麵，或是尋個更好的門麵，開一個規模大點的飯店，等自己哪天老了幹不動了，就讓女兒女婿接班，也算是沒有辱沒自己廚師世家的身份了。
在艾力一行人還在南湖街尋店麵的時候，陳豫魯就在店裏指導著陳娟做飯。可這陳娟是生性不喜這灶頭工作，不是鹽放多了，就是分辨不出調料，要麽就是做菜的步驟順序老記不住。因為這，陳娟沒少挨陳豫魯訓斥。
隻是訓斥的多了，陳娟的女孩子脾氣也就上來了。她生氣地撂下了鍋勺，嚷嚷了一句：“我不做了，不學了！”就跑了出去。陳豫魯隻能是看著陳娟的背影，無可奈何地掄起了鍋勺，將鍋裏的菜繼續炒完後，滅了火。
恰好這時，艾力一行人走了進來。陳豫魯聽到腳步聲，以為是來客人了，好奇地走了出去。剛好和進來的艾力一行人打了個照麵。
見狀，陳豫魯既尷尬又有些不悅。要不是看見艾力身後還跟著馬輝，他才勉強歡迎了一下：“嗯？老艾，你怎麽來了。你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啊，怎麽想到來光顧我這小店了？”
艾力毫不遲疑地針鋒相對：“怎麽？不歡迎客人了嘛？我這是得空過來你這坐坐，順便吃個飯。小生意搞得不錯嘛你。”
“哪有的事，不過我這生意小了是小，但自主權完全在我個人，我想怎麽經營都行，現在我自在的不行。恐怕艾老板你還是一樣得操心吧？”陳豫魯仿佛找到了艾力的軟肋一樣，得意洋洋道。
“行了噻，莫扯這麽多，我們是來吃飯的。就隨便搞份椒麻雞和胡辣羊蹄吧。我看看你陳大廚的廚藝這些天有沒有長進。這可是你的拿手好菜呢。”艾力隨口說道。艾力這一舉動就很微妙了，陳豫魯現在經營的是家麵館，做的也都是些家常拌麵，不說現在有沒有原材料，就是有恐怕也要用掉不少的食材。
艾力點名要這些菜，無疑是給陳豫魯下套。如果陳豫魯說做不了，就給了艾力一個戲謔的機會。如果陳豫魯打腫臉充胖子，恐怕這一頓菜得浪費不少的原材料。
氣氛瞬間尷尬起來。半晌，陳豫魯點了點頭：“行，你在這等著，我給你做。”
趁著陳豫魯在後廚裏忙活的功夫，艾力打量起了這家麵館。他想不明白，這麽一間小店到底有什麽魔力，能讓陳豫魯放棄編製也要經營。這裏不論大小還是硬件條件都和烏市飯店無法對比，莫非是小店的利潤比烏市飯店高？
“哎，你們說，陳豫魯這個麵館嘛，一天的客流量是多少？一月下來能賺多少？”艾力順口將自己的疑惑說了出來。
“估計挺多的。你看這菜譜，一碗素麵七角，大盤雞拌麵不過一塊二，番茄雞蛋拌麵九角錢……一天就算能來十個顧客，也就差不多10塊錢，一個月就是300塊錢，刨除原材料，水電費，一個月下來利潤頂多80塊錢。”楊童一番算計後，說道。
坐在旁邊的馬輝暗自歎了口氣。事實上第一批個體餐飲戶一個月下來和烏市的普通職工相比也就多賺了十幾塊錢。當時烏市的普通職工40塊錢一個月，陳豫魯一個月下來到手的毛利潤不過50塊錢左右。遠沒有他在烏市飯店一個月60塊錢外加各種福利來得多，楊童還是算高了。
艾力與楊童還在胡亂猜測，而馬輝則在絞盡腦汁思考著如何為艾力與陳豫魯的交談創造良好的條件。這會兒兩人都是鋒芒畢露，直接說估計不行，必須要將兩人分開，挨個說服。馬輝於是找了個去廁所的借口，偷偷溜到了後廚。
馬輝溜進後廚一看，果不其然，陳豫魯正在一邊做菜，一邊數落著艾力的不是，根本沒發現馬輝走了進來。他隻好輕咳了一聲道：“陳師傅，我進來看看。”
上一秒還在擺著臉數落的陳豫魯回頭一見馬輝走了進來，連忙換了個麵孔，笑臉相迎道：“哎呀呀，你來了，我可算等到你了。好小子，你那天做的事，我女兒已經告訴我了，不得了，你這後生真的不得了！”
“隻是個順手的事。陳師傅，我是有事情來找您商量的。對了，最近可還好？糧票還夠用麽？”馬輝熟練地望向裝菜的籮筐。裏麵堆了不少食材，看來陳豫魯短時間內是不缺食材的。
“夠用了夠用了，我找商業局的葛書記要到了流動指標，雖然不多，但應付現在完全沒問題。小夥子，你的那些糧票我一會就完完整整地讓女兒拿來還給你，謝謝你啊。”陳豫魯說道，他以為馬輝是來找他還糧票的。
“哦，陳師傅，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現在不缺糧票。”馬輝連忙擺手。
“咦？你不是來找我還糧票的？那你來找我做什麽？”陳豫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敢情馬輝不是來討債的？
“您忘了？那天我和您說過的，想辦法幫您度過困難時期，經營好這家麵館來著。我今兒就是過來和您討論解決方法的，需要叔您幫一下忙。”
“哦，是這回事。我給忘了。”陳豫魯不好意思地拍了拍腦袋，“那你要叔幫你什麽忙？”
“第一步，談合作……”
馬輝開始露出了他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