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利用競爭關係
馬輝的打算是先穩住陳豫魯，哪怕先消磨掉他的一身鋒芒，好好地坐下來與艾力談合作。等到了飯桌上，酒杯一碰，什麽恩怨也都融入了酒精裏，即使兩人再不對付，氣氛多少會緩和一些。
這時，再由馬輝出馬，一步步給兩人下個小小的套，利用兩人的競爭關係，促成這場合作。
在馬輝看來，他們倆不過就是一對歡喜冤家。畢竟陳豫魯和艾力都是這麽多年的老同事了，還能變成一對徹徹底底的仇家？
陳豫魯在聽完馬輝的方法和要求後，先是一愣，隨即便如馬輝所想的一樣，臉一沉，低聲道：“這我可不幹，且不說我願不願意，估計老艾那家夥也不可能再找我合作了吧，搞承包那會兒，我就一直唱反調，他怎麽可能再來找我？”
“能不能叔您先試試唄，艾總那邊我會去說服他的。何況競爭有力，合作雙贏這個道理，叔您肯定也是懂的，麵館和飯店的合作，是一種新型模式，說不定能被上麵選中當成典範，這樣，麵館和烏市飯店還不是名利雙收，貸款或是資金扶持不也就下來了？叔您也不想這一輩子就經營一家普普通通的麵館吧？您可是疆省的名廚哎！”馬輝循循善誘道。
果然，最後那幾句話多少打動了陳豫魯。他這些年性格收斂了好多，也不是那麽放不下的人，如果艾力願意和他合作，並且兩人能夠靜心商討合作事宜的話，陳豫魯確實能夠不計前嫌坐下來和艾力好好討論。
於是，陳豫魯痛快地說道：“行，如果你能說服艾力好好坐下來談談，我這邊沒問題。”
這正是馬輝想聽到的，搞定了陳豫魯後，他匆忙趕回了大堂。艾力和楊童依舊在嘰嘰喳喳地討論著陳豫魯與這家麵館的事情。馬輝沒有急於參與，在一旁默默聽著的同時，思考起了該如何完善自己的計劃。
過了一會兒，陳豫魯將菜端了上來。鑒於之前馬輝的說辭，陳豫魯這一次沒有刻意擺著臉色，但他的語氣卻仍是硬邦邦的。艾力正想著揶揄他，馬輝搶先一步開口道：“陳叔，您做這菜費了不少功夫吧？要不坐下來一起吃飯咋樣？”
陳豫魯一愣，瞥了一眼旁邊的艾力，見他動著嘴一副想說什麽的樣子，不由咧嘴一笑道：“老朋友，這麽多菜，我看你們三吃不完吧？要不我幫你們分擔分擔。”
“愛吃不吃嘛你，要吃坐下來一起吃。”艾力拉下臉道。
“哎喲，這上好的羊蹄，我平時都舍不得吃，那今兒我就開個葷了。”陳豫魯也不和艾力客氣，隨手搬來了一把椅子坐下來就拿起了筷子。
“艾總，吃呀，陳師傅的羊蹄好的很！”馬輝示意著艾力。
艾力瞪了一眼馬輝，不知道馬輝這又是在搞什麽花招，要把這惱人的陳豫魯留下來一起吃飯。艾力本打算是不吃這些菜的，奈何楊童也來勸，他隻好隨意夾了一塊羊蹄放入了嘴裏。
到底是陳豫魯做的羊蹄，味道就是不同，艾力不經常吃別人做的菜，一直吃的是自己做的。有言道：做飯的人對自己做的菜沒有食欲。艾力正是如此，因此他很久沒有以顧客的身份品嚐過一盤菜肴，自然也忘記了羊蹄到底是什麽味道了。
這會兒陳豫魯做的這道菜，倒是把他記憶裏對美食的欲望給重新喚醒了。艾力忍不住連吃了好幾塊。
這自然逃不過陳豫魯的眼力，他有些洋洋得意，同時也有些傷感，後廚的友情大多都是從彼此的拌嘴開始，兩人鬥了這麽多年，早已成了一種默契，離開飯店後至今，他確實感覺少了什麽，思來想去，發現是少了個和自己拌嘴的人。
“我說，你慢點吃，要不搞點小酒？我這剛好新進了幾瓶伊寧特曲。走一波？”
“拿一瓶嘛，正好我也好久沒喝了。”艾力吃上了頭。都是疆土漢子，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已經是刻在骨髓裏的事了。
“得嘞。”陳豫魯豪邁應道，轉身去收銀台後邊取來了伊寧特曲。
伊寧特區是六七十年代疆省聞名的糧食酒，其風靡程度等同於後來的紅烏蘇啤酒。作為疆省的名酒，伊寧特曲的定價即使在八十年代也是昂貴的。馬輝通過其外包裝判斷，這少說得要七八塊錢。陳豫魯把這拿酒出來，可謂是下了血本。
楊童酒量不行，喝了兩口後便有些坐不住。馬輝本來也不喜喝酒，隻是因這具身體前主人留下來的印記，酒量增了不少。但他也不敢像陳豫魯和艾力那樣，一口一口地悶，隻是點到為止。
酒過三巡後，陳豫魯和艾力都微微有些臉白，兩人間的言語早已不再是爭吵，而是拉起了家常，原本對峙的氣氛早已煙消雲散。馬輝見狀，知道機會來了。當即說道：“陳師傅，我們烏市飯店要和綿羊飲食公司聯營一家中餐廳，地點都選好了，就在您這麵館旁邊，您看行不？”
“好事，好事！”陳豫魯一拍桌子，“不就一餐廳嘛，我還怕你這家夥搶了我生意不成？”
“那你可說錯了嘛，兄弟，我這分店一開起來，你這麵館恐怕要損失一些顧客啦。”艾力打著飽嗝道。
“走著瞧嘛，以我的腦袋，還怕鬥不過你。”陳豫魯依然咄咄逼人，但他很快就洋氣不起來了，因為他想起了自己這飯店連個正規經營執照都沒有，更不要說資金什麽的了，他要拿什麽和艾力爭奪？
“算了，算了，我和你爭幹嘛，我這飯店剛開業，什麽都沒上正軌，我和你爭不是雞蛋碰石頭——一碰就碎？”陳豫魯歎著氣道。
艾力聞言，到嘴的嘲諷話硬生生地憋了回去。他這些年是沒少和陳豫魯拌嘴，但每次都是他占了上風，就因為他是飯店的老板，灶台的頭灶。他知道陳豫魯是看在這份上，才沒有把他壓下去。
如今，老陳都淪落到這地步了，他再壓著人家，就沒有理由了。索性，艾力改口道：“我知道你這也有困難，我們飯店也有困難嘛。我想報個項目，可是我這飯店也才剛剛起步，好多收據都幹不過同類飯店，難辦哦。”
“二位前輩的問題，其實很好解決。”馬輝故作深沉的說道。
“怎麽搞嘛？你不會又想說要我和陳豫魯合作吧？行了噻，他這人脾氣我知道，倔得和牛一樣。我怎麽合作嘛！”艾力昂起頭說道。
“艾老板你這話說的有點過了，要不是我在國營體製裏幹的憋屈，我會四處和你做對嘛？我當時的出發點還不是為了飯店，為了大家也為了自己能擺脫人浮於事的問題？你以為當時承包的時候，我為啥第一個反對？我就害怕承包後，大家又和之前那樣，人浮於事，服務業態度惡劣，後廚工作沒幹勁，財務年年虧損！”陳豫魯忍不住反擊道。
“但我們飯店現在也不是這樣了。我和楊童也想改變之前的那種不良習慣，可是下了好一番功夫嘿，是吧？老楊？”
楊童聽到點名，緩緩地點了點頭。酒量原本就不好的他，在馬輝的設計和艾力，陳豫魯兩人的勸說中，足足把自己喝了個大醉，現在的他早已是不省人事，沒有了獨立思考能力。這就是馬輝所要的效果，如果楊童在場，他不一定能搞定艾力。
馬輝趁機在一旁幫腔道：“是啊，艾總和楊哥現在把飯店整治得完全是另一番模樣，陳叔您有機會可得回來哈。”
“回去？回去幹嘛麽？難道回去工作不成？”陳豫魯沒好氣道。
“你回來怕是不行了哎，馬輝已經成二灶了嘛，當然你可以回來當中餐廳的經理，這我完全不反對。哈哈哈！”艾力說笑一般說道。
“哦？艾總，何必這麽麻煩嘛。再說了陳叔還有自己的店要看著。要不您和陳叔合作吧。這樣的經營模式在疆省可是頭一號呢，上報道商業局那邊，說不定就給你發貸款扶持批項目了。”馬輝趁機說道。
伊寧特曲是高淳糧食酒，後勁十足。這會兒時間，艾力早已酒勁上來，聽話聽一半不聽一半的。他隻聽到了馬輝說的後半句，當即興奮地拍案道：“那就這樣決定了噻。老陳你敢不敢…和我重新一起做一番事業？”
“有什麽不敢的。你把店交給我，你看我經營得是不是比你更好！”陳豫魯不知是不是酒勁上來了，顯得很是興奮。
把店交給陳豫魯經營，可不是馬輝預料到的方向，為了之後不產生糾紛，他連忙說道：“我看咱就按我這模式，用烏市飯店的優勢結合麵館的靈活度，形成優勢互補，先撐過這一段過渡期，然後再說後麵。如果項目報的下來，貸款能批了，艾總你看這貸款怎麽搞？您和陳叔怎麽用？”
“我都行，前提是這些貸款不能亂用。”艾力擺了擺手。
“那陳叔您看，您與烏市飯店合作後，也算是重新融入了這一體係。是不是也應該按照烏市飯店，上交給財政局一些利潤金？”馬輝說道，其實個體飯店現在暫時還不必交稅，但“利改稅”這一件事不知道是不是今年年底就會實行，如果陳豫魯不保持交稅這一習慣，難保後來會有好事者造謠舉報烏市飯店借團結麵館之手，行偷稅漏稅之事。
而利潤金不比稅收。現階段還沒有專門的規定。利潤金這事完全是按照上麵的指示而上繳。如果不事先談好，也會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確實如此，那這樣，以後我拿出麵館每月利潤的三成用來上繳利潤！”陳豫魯咬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