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一切有我

魏縈心裏想的是另外一件事,也就沒有注意到上官瑾的言外之意。

經曆今日這麽一番波折,她不得不深刻反省自己。

“我如今才明白,先生當日勸我不要涉足權謀的良苦用心。”

“我以為,如今我修習武功,又學了些心術謀略,就可以和那些人開鬥了,也就沒把郭碧婧放在眼裏……是我輕敵草率了。”

“我低估了他們的陰私手段,高看了他們做人的底線——他們根本不配做人,也沒有什麽底線!”

魏縈說到最後,已經氣的咬牙切齒了。

上官瑾靜了一瞬,點了點頭,“看來縣主是真的明白了……”

“不過,縣主無需憂心。”

“今日的事,不會再發生。今後的事,一切有我。”他抬眼望來,漆黑清澈的眸子裏,仿佛有暗波深流。

這……這是什麽話?

魏縈怔住。

聰明如他,不可能不知道,魏國公府如今被各方勢力覬覦,正值多事之秋,‘一切有我’這句承諾,背後可是無數的麻煩!

他早已經不是魏國公府的教書先生了,隻等著登上朝堂出人頭地了。做官之人,最是明哲保身,愛惜羽毛,哪還有主動往自己身上攬事的?

魏縈不解地望著上官瑾,卻被他目光中的灼灼熱意,逼得不得不移開視線。

“先生早已不在國公府教書,如今更是一鳴驚人,前途不可限量。非親非故,我魏家之事,不敢過多叨擾先生,阻礙先生的大好前程。”

她下意識開口婉拒,心中想著,這世上沒有白吃的宴席,他此番許諾,也不知所圖為何。

上官瑾渾不在意,淡淡一笑。

“在下感念國公爺的知遇之恩,與國公爺誠心相交。一切事情,隻要牽涉國公府,在下又豈能坐視不理?”

“況且,在下頻繁出入國公府,人盡皆知,恐怕,早已被有心之人視作一黨了。”

他壓低聲音,聲如柔絮,緩緩開口:“縣主急於撇清關係,究竟是在怕什麽?”

“我哪有撇清?我分明是……”

是什麽?

是怕耽誤他的前程,連累一個無辜的人?還是怕他別有居心,成為第二個裴琅?

魏縈語塞,抬眼便他灼灼的目光相撞,心裏沒來由的一突,趕緊放下簾子。

一聲好聽的氣音兒隔著簾子傳來,似歎似笑。

魏縈被簾外之人嗤笑,臉上有點熱熱的。既想掀開簾子瞪他一眼,讓他閉嘴。又有些心虛的不敢和他對視。

暗暗糾結了半天,忽然下了決定。

罷了,人家既然一番好意,自己又何必無端猜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況且今日這一遭,她已看明白,以她的腦袋瓜,根本不足和那些人鬥智鬥勇。

若要以一己之力護著魏家,她迫切需要一個人幫她出謀劃策。

於是她定了定神,隔著簾子,態度誠懇的央求:“先生心思縝密,智謀善斷,今後若有事,還請先生幫忙出出主意。”

上官瑾聞言,粲然一笑,望著車窗道:“如有所需,縣主盡管開口便是。”

華燈初上時,一行人終於回了國公府。

魏國公剛回府,就得了上官瑾的線報,知道魏縈險些出事,便一直坐立不安的等著,前後派了好幾撥人去打探消息。

一聽說眾人回了,魏國公便趕緊迎出門去。

謝氏也跟在後麵,一臉擔憂的徑直去馬車那裏接魏縈。

“嬸嬸,我沒事,真的。”魏縈下了馬車,握著謝氏的手道。

謝氏歎氣,“好好的,怎麽會出這等事?”

“都怪我,不該去赴什麽酒會,不該讓縈縈一個人呆在那裏。”魏國公一臉懊悔的歎氣。

“叔父,我真的沒事。這不好好的嘛?”魏縈勸慰道,“今後我讓流風寸步不離的跟著我,你們二位就別擔心啦。”

轉而又對謝氏身邊的蘭姑說道:“蘭姑姑,外麵有些涼,你扶嬸嬸回屋吧。”

蘭姑點頭,上前扶住謝氏回主院去了。

魏縈又累又餓,給叔父行過禮,也回了院子。

飛霜聞聲迎了出來。今日她有些不適,因而沒有跟去,一聽說縣主差點出事,嚇得臉色又白了幾分。

魏縈自是解釋安撫一番,吩咐她去備膳備熱水,今日這番折騰,她一身的汗味,都快餿了。

另一邊,魏國公早就布置下一桌酒席,酒香陣陣,飯菜飄香,但上官瑾和他,都沒什麽心思吃席。

魏國公聽上官瑾把事情來龍去脈講了一遍,末了,皺眉問道:“這背後,究竟是……?”

上官瑾伸出修長的手指沾了沾酒,在桌上畫了兩筆,又順手抹去,抬眼看向魏國公。

魏國公一臉凝重,靜默不語。

“縣主已到適嫁之齡,容貌俏麗,至真至純,有人覬覦也是情理之中。”上官瑾垂眸低聲道。

“君子無罪,懷璧其罪。魏家手握重兵,那人今日的此番舉動,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圖謀的也不僅僅是縣主一人。國公爺還要早作打算,以免被人鑽了空子。”

魏國公幽幽歎氣,這個道理,他又何嚐不知道。

魏家如今的處境,上有皇帝忌憚,下有各方勢力覬覦,如同走在山巔,一個不小心就失去平衡,粉身碎骨。

先不說那些遠慮,眼前的近憂又該如何解決?

魏國公捋著胡須沉默半晌,突然抬頭瞧了瞧上官瑾。

“上官先生接下來有何打算?如今雖然高中,若要等著授官,還不知道猴年馬月。不若去參加吏部的銓選,屆時,老夫也會暗中使一使力。”

上官瑾心中十分清楚魏國公這句話的意思,也明白他的用意。

之前的一番籌謀,總算沒有白費。

但他想要的那個位置,魏國公給不了。

於是他輕搖了搖頭,起身恭敬一禮道:“晚輩多謝國公爺提攜,隻是晚輩已決定去應吏部的科目選,應試宏詞科。”

魏國公瞠目:“科目選曆來難於登天!一科隻取三人,且博學宏詞科難度最大,要做詩、賦、論三篇,吏部官員審完,還要交由門下省複審,最後,還要上交給聖上親閱。大昇開國以來,還未有人登過宏詞科……你有把握?”

上官瑾淡笑,“雖無十足把握,但眼下,這是唯一的路。畢竟,留給晚輩的時間並不多。”

魏國公猶沉浸在震驚中,也沒深究他的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拒絕他的舉薦?自己要去應試宏詞科?魏國公神情複雜的反複打量上官瑾。

這個後生,有才,有骨氣,隻可惜,和縈縈沒有緣分啊!

等他登上宏詞科,不知要等多久。再從底層慢慢爬上去,又不知道要多久。

他等得起,縈縈等不起。

那個二皇子,明明有正妃,居然還敢用卑劣手段肖想縈縈!

估計是想納縈縈為側妃,又怕他不同意,所以才耍那些齷齪卑劣的手段,簡直可惡!

當務之急,是要趕緊給縈縈定下一門可靠的親事,才能保住縈縈不再被覬覦。

兩個人各懷心事,宴席於是草草結束。

平康坊,摘星樓。

“廢物!”二皇子一腳踹向地上的暗衛。

“功虧一簣!連個女人都抓不住,要你們何用!”盛怒之下,二皇子發泄似的對暗衛拳打腳踢。

一旁的幕僚忙上前勸慰。

暗衛低頭伏在地上,抱著頭雙肩抖動,似乎在極力隱忍著什麽。

“啊——”

伴隨一聲長嚎,地上之人瞬間暴起,將二皇子掀翻在地,雙手死死鉗住了二皇子的咽喉!

那暗衛雙目赤紅,眼球突出,血絲密布,臉上浮現青色小蛇一般的紋路,狀若索命的厲鬼!

幕僚嚇得一步不敢上前,隻顫著聲音呼救:“來人!快來人!有人行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