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暗巷偷襲
上官瑾眼見著國公府的馬車隱沒於遠方的夜幕中,再也看不見,這才折身往回走。
他如今借宿在地處偏僻的大興寺,距離著實不近,要穿過好幾條坊街才能到。
他從燈火璀璨一直走到燈火闌珊,再從燈火闌珊走到夜幕沉沉。
銀盤當空,月華如水,灑下一地銀輝。
夜已深,遊人大多已歸家,四周寂靜無聲。身姿挺拔的白衣少年一個人走在月光下,孤身影隻,背影蕭條,影子長長的拖在後麵。
在他看不到的暗巷拐角,突然晃動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探頭探腦的等著他路過。一個拿著麻袋,一個手裏握著腕粗的木棍,兩雙眼睛閃著賊亮的光,蟄伏靜待。
獨自一人的白衣少年剛路過暗巷,兩條黑影便突然暴起撲出上去!
“啊!”一聲慘叫響徹暗巷,劃破黑夜的寂靜。
……
魏縈回到府裏,洗漱歇下。
她躺在**翻來覆去睡不著,心中憋著一口氣。
因為聽到皇帝的秘密,她知道症結不在於裴琅或是二皇子,而在於聖上的猜忌。如今聖上虎視眈眈,局勢一觸即發,上官瑾的建議和叔父的意見都是以靜製動,蟄伏等待。
所以她已經打算暫時放棄報仇,以保魏家平安為重。
哪知道裴琅居然記起了前世,還故技重施來算計她!
這口氣她實在堵得慌!
“流風!”她騰地坐起身,衝著外麵喊道。
下一秒,流風從窗戶飛了進來、
方才一準又跑樹上去睡了。
“主子。”
“明日你去垂柳巷打探一下,巷尾是不是住著一位叫裴琅的書生。瞅沒人的時候,給我狠狠打他一頓!往死裏打!”魏縈暗暗磨牙,“喬裝改扮一下,別讓人認出你來。”
“是。”流風應聲,又從窗戶飛走了。
魏縈這才躺下,翻騰了一會兒,漸漸闔上了眼。
黑暗如霧彌漫,又如同潮水一般退去。她四下裏看看,黑漆漆的小院,隻有竹屋的支摘窗裏透出些昏黃的亮光。
魏縈推門進去,隻見老者躺在塌上,麵色青灰,眼球渾濁,胸腔起伏弱微,似乎已是彌留之際。
十五六歲的上官瑾伏在塌邊,眼眶通紅,緩緩說道:“祖父,瑾兒幸不辱命,中了解元。州縣已推舉我去上京參加省試,祖父,您一定要好起來!”
老者聲音低微,喘息不止,“答……應祖父,即刻……上京赴考,不必……為我守孝,振興……上官氏,不可……納妾,不可……入贅,若將來……身居高位,一定……找到寧家……後人和藏寶……”
老者聲音戛然而止。
少年握住老者的手,將額頭貼了上去,雙肩劇烈抖動起來。
魏縈在一旁看到眼淚汪汪,這一幕,讓她想起父親戰死之時。她當時雖然才四歲,但多少也懂得,人死就是永遠見不到了。
父親見不到了,母親和她肚子裏的小弟弟小妹妹也見不到了。
蓋棺的時候,她突然嚎啕大哭起來,誰哄都沒用。大哥立刻抱起她,二哥一直拉著她的手,俱是哭的泣不成聲。
久遠的悲傷回憶被勾起,魏縈蹲在少年身邊,滿臉淚水的抽噎起來,感同身受般的替他難過,將手搭在少年肩上安慰他。
手指剛一觸到少年,畫麵便瞬間分崩離析,魏縈睜眼醒了過來。
她摸了摸臉,一手的淚。
沒想到上官瑾的身世這麽可憐,小小年紀就已經孤身一人無親無靠。她想想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心裏又是愧疚,又是同情,強迫自己趕緊睡去,希望能再夢到後續的事情。
與此同時,同一片夜幕下的暗巷裏。
剛被魏縈掬一把同情淚的上官瑾,正居高臨下、神情肅殺地看著地上被製服的兩個黑衣人,冷聲問道:“你們主子是誰?”
方才暴起朝他撲來的兩條黑影,連他的衣角都沒碰到,就被一直暗中保護他的兩個暗衛蔚五和贏七給摁住了。
一個被贏七扭斷了胳膊,早已疼昏過去。一個趴在地上,被蔚五踩在腳下:“有人給了我兄弟倆銀錢,讓我倆跟上你尋機會打斷你的腿,小人是拿錢辦事,別的實在不知啊!”
上官瑾輕輕哂笑,明顯不信。
“此處是大理寺所在之地,尋常潑皮可沒那個膽色來此犯事。”
他撩開衣擺緩緩蹲下,指節分明的修長手指輕輕捏上那人的腕骨,“照實說。”
地上的黑衣人隻覺得像是有把鐵鉗要將他骨頭夾碎,又像是筋脈被封血氣被堵,頓時疼渾身打顫,冷汗直冒。
“你……不可以殺我們……是二皇子的人……”黑衣人從齒縫裏擠出一句話。
“可是姓裴?”
黑衣人認命的點頭。
上官瑾鬆開他,下一刻,卻一個手刀將他打暈。
“蔚五留下把這收拾幹淨。贏七,你去吧。”
叫贏七的暗衛抱拳點頭,飛身而去。
上官瑾負手而立,低頭冷笑出聲。
今世,這還是第一次遭遇刺殺。幸而前世豢養暗衛的習慣一直保留著,如今,剛好派上用場。
春闈在即,找人打斷他的腿,定是為了打斷他的仕途。
看來有些人是怕了,按捺不住要提前動手除去他這個宿敵了。
既然如此,那就讓他嚐嚐反噬的滋味。
.
裴琅在夢中,一直夢見冰天雪地,寒風肆虐,睡得極不踏實,夢境和感知撕扯中,他緩緩睜開眼,瞬間清醒!
頭頂是一輪明月,耳邊是寒風呼嘯!他本來睡在屋內,為何會看到月亮?
他剛要喊人,卻張不開嘴,想要起身,動也動不了。他被人點了穴!
驚駭間,腰上突然挨了一記重踹,他往下墜落,這才發現,原來方才是在一家花樓的屋頂!
他腦海閃過一個念頭,還來不及細想,瞬間便已墜地,身側劇痛讓他立刻昏了過去。
……
魏國公府,菡萏院。
重帷疊幔的繡房,陳設雅致,幽香陣陣。
魏縈躺在錦帳內,越想睡著,越是睡不著,翻來覆去許久後,意識漸漸沉了下去,她果然又回到了竹屋。
上官瑾身披麻衣,正叩謝來幫忙料理喪事的鄉親們。
“瑾郎君啊,你今後作何打算啊?”一個年長的老者拄著拐棍問道。
“晚輩打算為祖父守孝三年,再上京赴考。多謝老丈掛懷。”上官瑾恭敬做了個叉手禮。
“你這孩子,考中解元不容易,莫要為此事耽擱了上京趕考。你祖父怕是也不會安心的。”老者歎氣。
“我意已決。此番多謝鄉親們幫我料理。上官瑾不忘此恩,來日定當報答。”說完,少年撩起袍擺跪地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