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雙方對峙

如果今日之計不成功,他真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迫使她重新嫁給他。

裴琅陰森森抬目望去,與上官瑾銳利的目光相撞,如同兩頭爭奪領地的雄獅般緊張對峙。

都是男人,誰還看不出彼此的那點心思?

若人必有天敵,那他裴琅的天敵,就是眼前這個叫上官瑾的男人!

前世他和他處處作對也就罷了,如今竟然還要擾亂他的計劃?簡直該死!

“我方才瞧見,吏部秦大人的家眷就在附近,表妹,你不是與秦大小姐一向交好,不如請她過來為你正名?”上官瑾語氣平和,暗含的刀光劍影。

裴琅神色一凝,頓時冒出冷汗。

大昇朝延續前朝舊製,春闈高中,並非終點,要做官,還要參加吏部的銓選,或者,通過吏部的科目選試直接授官。

總而言之,要做官,都繞不過吏部。若是得罪了吏部的人,隨便給他勾勾畫畫,就能讓他無緣官場,十年寒窗一夕之間全報廢。

誰不知道,吏部尚書秦大人,曆年主持春闈後的銓選,若被他記在黑名單上,恐怕仕途……

他所做這些,不都是為了仕途順遂麽?怎麽能舍本逐末?

裴琅臉色越來越僵,頓時放開了手,匆匆說了一句:“認錯了人,對不住。”

說完,他扭身鑽入人群不見了。

看熱鬧的百姓一見是場誤會,紛紛又轉開了視線,被花燈和雜耍吸引了去。

魏縈則被上官瑾護著,逆著人群慢慢向外走。

身上忽冷忽熱,她一邊餘怒未消,一邊暗道好險!

裴琅這條毒計,就是算準了她的脾氣。她鬧的越凶,事情傳的越遠,到時候,整個上京城的貴族都會知道,義寧縣主和一個叫裴琅的寒門子弟糾纏不清。

她可以咬死不嫁,但她不能不顧及國公府的名聲。眾人定會懷疑,她亦是難以自證清白。

還好遇見上官瑾解了圍,否則,到時候……真是不堪設想。

想到上官瑾,魏縈將鯉魚燈往下放了放,悄悄露出眉眼,慢慢抬眼向他望去。

這個角度,隻能看到他凸起的喉結和線條流暢的下顎線,他微側著身,一手虛環著她,一手朝前幫她格擋著四周的人,不讓他們撞到她。

這個男人,確實有點能耐。

不動聲色的幾句話,就輕易攻破了裴琅的心防,兵不血刃,且將她牢牢護住,全身而退,心細如發,處事周全。

若他存了和裴琅一樣的心思,方才,便是千載難逢的絕佳機會。

他但凡有丁點圖謀,便不會拂了叔父招贅的意思,

如今看來,之前,是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哎——”魏縈走神間,突然踩到裙擺,向前一個趔趄。

少年有力的手臂立刻環住了她,堅實的胸膛輕撞她的臉頰。

短短一瞬,兩人身體幾乎相貼,他的氣息羽毛一般柔柔拂在她臉上,帶著幽幽的檀香之氣。

“腳扭到了?”他的聲音低柔醇和。

“沒有。”魏縈小臉熱了一下,很快恢複平靜。

他身上的檀香氣提醒了她,他被趕走後,如今隻能借宿在大興寺。

她心中隱隱有些愧意。

一炷香後,上官瑾護著魏縈,找到了急得團團轉的眾丫鬟侍衛。

四個丫鬟立刻圍了上來噓寒問暖。

“縣主,你可讓婢子們好找啊!”飛霜和聽雨都一副要急哭的樣子。

魏縈搖頭:“放心,我沒事。”

又轉念問道:“你們為何跟丟了?”

“本來流風和我都是跟著縣主的。哪知道剛路過一個紮花燈的攤子,那車花燈就被人掀了,攤主和那人吵了起來,推推搡搡要開打,堵住了路,我們被攔了片刻,再趕過去,主子就不見了。”聽雨抽抽噎噎道。

流風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般低著頭:“縣主說過,人多的地方不讓用輕功……”

魏縈搖頭道:“不怪你們,此事是有人故意為之。”

她轉身看向一旁的上官瑾。

“今日多謝你。隻是方才,你為何會在那裏?”

上官瑾淡淡一笑:“燈輪璀璨,焉有不看之理。”

他頓了頓,狀若無意的問:“方才之人,縣主可否認識?”

“不認識!沒見過!”魏縈下意識否認,轉身欲走。

賞燈的心情已經沒了,她決定回府。

“縣主。”上官瑾喊住她。

魏縈回身,疑惑的望著他。

上官瑾將方才擱置在地上的鯉魚燈拾起,迎著她慢慢走近,將燈遞了過去。

“願縣主今後煩惱盡消,喜樂無憂。”

這個人……難為他還記得。

除夕夜,他看出她的煩惱,想替她解憂。

她卻把他罵走,然後趕他出了府。

魏縈低頭望著燈,紅彤彤的鯉魚燈映襯下,一張白皙的小臉像是染了紅霞。

半晌,她伸手接過去,如蚊子哼哼一般,小聲道:“多謝……先生。”

一直以來,她都對上官瑾直呼其名,亦或者叫上官先生,從來沒有開口喚過他‘先生’。

這一聲“先生”雖然有些晚,但總歸是尊他為師,不再防備他了。

上官瑾聞言粲然一笑。

清潤的眸子映著燈火,仿佛流星劃過清湖。淺淺的酒窩浮現頰邊,整個人仿佛瞬間暖柔起來,竟有種說不出的好看。

眾人看的有些呆,平日裏見到的上官先生,神情淡淡,溫和端正,從沒見過他如此笑過呢。

魏縈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上官瑾,不免多看了他兩眼。

坐進了馬車,她忍不住又悄悄掀開簾子偷偷回望。

上官瑾站在燈火闌珊處,仍朝這邊望來,一襲白衣,清雋脫俗,頗有些臨風謫仙的味道。

嗯,穿白衣的寒門子弟,似乎也並不是個個兒都讓人討厭。

他雙眉長而平直,眼眸深邃,鼻梁高挺,遠遠望去,五官如深雕鐫刻一般分明。整個人,既有玉的清雅高潔,又有石的沉穩堅硬。

都說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大概說得就是他這個樣子吧。

也許,她該放下自己的成見,他一直秉承君子之風,知恩圖報,守禮知節,對她也並沒有非分之想。

他這個人,也許值得一交。

魏縈這般想著,緩緩放下了簾子。

上官瑾靜靜望著馬車離去的方向,若有所思,眸光有些冷沉。

裴琅……居然和他一樣?

事情越來越棘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