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驚天秘密

魏縈冷著臉出了校場,悶著頭一個勁兒往前走,腳步飛快。

晉陽公主提著裙擺在後麵小跑,跟在她後麵的,那些方才跑了一路的內宦宮婢,氣還沒喘勻,又要接著追,一個個鬢散帽歪,扶腰捶胸,好不狼狽。

“表姐!等等我!”

魏縈頓住腳步,深呼吸幾口氣,這才和緩了麵色。

“表姐,你到底怎麽了?你剛才的臉色,好嚇人,好像……要殺人呢。”晉陽公主拉著魏縈的手,小心覷著魏縈,怯怯說道。

“我沒有想殺人,隻是一時嫉妒那人的美貌罷了。”魏縈下意識否認,為了更有說服力,咧嘴擠出一個僵硬的笑。

“那表姐今日沒有教完我,該不該補償我?”晉陽公主嘟著嘴,一臉不高興。

“好吧,你要什麽補償?”魏縈無奈攤手。

“要不玩捉迷藏吧?”晉陽公主躍躍欲試,“我老早就想玩了,可是那些宮人都故意讓著我,沒意思。”

魏縈想了想,“好,我躲你找。不過先說好,如果你一炷香內找不到我,就算你輸,我可要出宮回府了。”

有了賭注,遊戲更有樂趣,晉陽公主拍手直說好,於是站在禦花園中,閉眼開始數數。

魏縈其實並不想真正玩遊戲,她隻想盡快出宮回府,隻要一炷香內讓晉陽找不到她便好。

禦花園很大,魏縈無頭蒼蠅似的亂轉,瞧見一處沒上鎖的偏殿,便躲了進去。

殿內冷冷清清的很空曠。

殿中央是一尊鏤空獸鳥紋鼎爐,冷冰冰的並沒有燃香。其餘隻有一處佛龕和香案,供的是什麽也不知道,因為佛龕上罩著一塊紅布。

魏縈瞥見那寬大的香案垂著桌帔,倒是個藏身的好去處,於是彎腰鑽了進去。

在桌下藏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時間,她還未來得及鑽出來,隻聽見“吱呀”一聲,門響了。

腳步聲橐橐,朝她漸漸而來。

難道是晉陽找來了?可是一炷香的時間已到,晉陽輸了,她可以回府了。

魏縈隱隱得意,準備待晉陽走近一些,突然爬出去嚇她。

“朕又夢見你了。”渾厚沙啞的聲音隔著桌帔,近在咫尺。

魏縈的手剛觸到桌帔,便如被蟄一般縮回了手,瞠目結舌,差點脫口而出:聖上?

她心中天人交戰:出去?還是躲著?

出去可能會被申斥,不出去,偷聽皇帝秘密,被發現就是個死。

怎麽辦?怎麽辦?

她糾結的咬指甲。

遲疑間,皇帝的聲音再次響起,隱隱帶著怒氣:“快二十年了,你年年都在今日來朕夢中。朕就算不是個瘋子,也快被你逼瘋了!”

魏縈頓時屏住呼吸不動了,她不需要糾結了。聽到皇帝的重大秘密,出去立馬就是個死。

“朕不是竊國賊!你休要再罵朕!先帝建朝大昇,是順應天意!是受了仙人托夢的啟示!若無大昇,便會有兩百年群雄割據諸國混戰!屆時會戰火四起,生靈塗炭……咳咳咳!”

聲音滿含憤怒,越說越激動,竟至咳喘起來。

咳喘半天後,皇帝平複下來,長長歎了一口氣。

“你究竟是誰,待朕看清你的容貌,定滅你九族!朕觀你魁偉健壯,定是武將出身。朝中武將就這麽多,朕會挨個兒查探的。這天下,隻會是我大昇的,你永遠不會有機會……咳咳咳……”

咳嗽愈發劇烈,聲音卻漸漸飄遠,直到四周重歸寂靜。

魏縈抖著手將桌帔掀開一絲縫,確定殿中無人,這才戰栗著身子爬了出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皇帝不是猜忌他們魏家,而是猜忌所有的武將之家!

看樣子,他總是夢見一個看不清的武將,要謀權篡位!

魏縈渾身冷汗直冒,脊背一陣陣發涼,她要趕緊回府,趕緊告訴叔父,早日做準備!

她定了定神,悄悄扒開一絲門縫兒,左右看看沒人,這才一貓腰兒貼著牆邊溜走。

她異常謹慎小心,直到摸回了禦花園,見到了到處找她的晉陽,也沒讓人看出她的異常。

她微笑著和晉陽公主告辭,強裝鎮定,實則袖中的手一直在抖。

直到上了馬車,她才癱倒軟枕上,低聲吩咐:“趕緊回府,越快越好!”

……

馬車剛停穩,魏縈就從車上跳了下來,一路小跑去了叔父的書房。

魏縈進了魏國公書房,關上門,須臾,魏國公打開門,一臉凝重地吩咐常青守好院門,又再次關上了門。

叔侄兩個一直談到日頭西斜,魏縈才擰著眉頭的打開房門出來。

魏國公則留在房中寫信給邊關的世子,大意是要讓二公子魏鐸卸下糧草官的差事,回來結個親事,為魏家早日開枝散葉,延續香火。

他今日聽了侄女說出的一番話,心中翻起了驚濤駭浪。

大哥戰死後,大侄子年僅十七就被封為世子,接手三十萬兵權。彼時他覺得不妥,接連向皇上請奏,想要上交魏家手裏的兵權,卻都被皇帝以“無可信之人,唯獨信任魏家”給駁了回來。

他無奈之下,隻好讓世子魏錚自請常年駐守邊關,同時,朝堂之事,他能避就避,對外都是一副逍遙閑散不理事的模樣。

原以為如此藏拙,聖上會放心魏家。卻不知原來聖上心中藏著那樣一個秘密!

照此來看,侄女說她夢魘中看到,魏家僅憑一封偽造信而全家獲罪待斬,也不是天馬行空,極有可能成真!

以老二魏鐸莽撞衝動的性子,出紕漏是遲早的事。他若呆在邊關,隻會給老大拖後腿,還是叫回來在眼皮子底下才能讓人放心。

安排了老二的事,又轉念想想自家侄女,魏國公捋捋胡須,皺眉沉思。

這晚回房,魏國公對夫人謝氏道:“縈縈明年這時候就及笄了吧?照理此時也該議親了。”

謝氏歎氣道:“妾身也正為此事憂慮。妾身這身子時好時壞,出不得門去,無法領著縈縈去各府交際。咱們府中,又沒有旁的女眷可以代勞,這可如何是好?”

魏國公握著謝氏的手:“夫人莫要自責,你先天體弱,生下銘兒又虧損太多,還是養好身子為重。此事不急,高門世家雖門當戶對,但人情複雜,瑣事繁多,縈縈性子直爽,又無心機……怕是會吃虧啊!”

謝氏聽聞此言,遲疑問道:“國公爺是否有了別的考慮?”

魏國公點頭,壓低聲音道:“如今聖上忌憚,多事之秋,我魏家若再與世家聯姻,怕是更樹大招風。且我瞧著,聖上漸有打壓世家之意……”

“以我之見,不如找個有前途的才俊,招贅。”

謝氏頓時咳了起來,“咳咳……國公爺三思,正經人家誰會願意入贅?”

魏國公趕緊幫謝氏順氣:“你莫著急,八字還沒一撇,人選我再斟酌斟酌,考校一番再說,你別管了,歇了吧……”

話說這邊,魏縈從書房裏出來之後,並沒有回房,一個人坐在飛來湖邊吹風。

一切豁然開朗。

她原以為前世之禍,根結在於二皇子為了奪嫡想謀取魏家兵權。而自己引狼入室是導火索,錯信了裴琅那個人渣,讓他瞅到了機會偷走了叔父的印信,偽造了謀反證據,才有了前世之禍。

如今看來,最深的根結竟然在於皇帝因夢而對武將心生忌憚!

那這麽說,前世之禍很可能還會再次上演!

皇帝肯定在暗中密切監視所有武將,魏家手中的兵權是最多的,定是首當其衝!幾位皇子暗暗較勁,都想拉攏魏家,若魏家一直不站隊,保不齊他們會群起而攻之;若要站隊,皇帝那邊一定會心生不滿……

前有狼後有虎,魏家就像是一塊被惡獸環伺的肥肉,唉……

“縣主怎會一人在此?”少年溫潤和煦的聲音自她身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