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小上官瑾
魏縈回到房中,午膳也沒吃多少,便氣呼呼的歇下,輾轉反側半天,才慢慢睡去。
這是哪裏?
她仿佛走在一個茂密的竹林裏,四周鳥聲啁啾,隱約能聽到流水嘩然。
漫無目的的走著,忽然瞥見高處的坡上有個青色的竹屋,隱藏在茂密的竹林裏,渾然一體,不細看還發現不了。
她一臉興奮跑起來,待到近處,才看見一排削尖的竹子紮成的籬笆圍成了一個小院,兩扇竹筏子一樣的門虛掩著。
她喊了幾聲,沒人應門,於是便自己走了進去。
五間竹屋,全用胳膊粗的綠竹搭建,圍成一個‘凹’字形。正中間的屋子稍大一些,左右兩邊各有兩間廂房。
院子倒是很幹淨雅致,草被拔光了,種了一樹梅花,梅樹下,一張石桌三個石凳在院子中央。
還有一道長長的竹管從屋後引了活水,又順著院角的溝渠流走。
靠近門口一間用山石搭建的小屋,上麵還有個排煙的煙囪,正嫋嫋往外冒著白煙。
魏縈正要進去看看,剛巧從正屋裏走出一個五六歲的小童,長得唇紅齒白,眉眼如畫,依稀可預見將來的俊顏,卻眉頭緊鎖,愁眉不展。
這小童看上去頗為熟悉,頗有白天氣她那人的幾分神韻。
“小郎君,你是上官瑾的兒子麽?”魏縈走過去彎腰問那小童。
小童對她視而不見,徑直去竹管流水那裏淨了手,然後去了廚房。
魏縈剛要跟上去,突然院門被‘吱呀’一聲推開。
一個身形高瘦的五旬老者隨後推門進來。
老者蓄著長須,麵色端肅,銳利的目光淡淡一掃,便嚇得魏縈心頭砰砰直跳。
“那個,我……”魏縈剛開口,發現老者無視她直接進屋了。
魏縈這才明白,人家根本看不見她。
她放心的跟進了屋,卻聞到仿佛已積年累月濃鬱苦澀的藥味。
竹塌上躺著個男子,形銷骨立,臉頰凹陷灰白,已是不久之象,看上去該是個青年人,麵色卻比老者還憔悴。
“父親……”男子看見老者,想要起身,卻誘發劇烈的咳嗽。
老者將他扶坐起來,說道:“瑾兒呢?又去替你熬藥了?”
男子顫顫巍巍抓著老者的手道:“父親可否聽我一言……”
老者頓時掙開男子的手:“不必說了!身為上官家後人,就要為振興上官家而活!你是如此,瑾兒亦是如此!”
“咳咳咳……瑾兒他如今隻有四歲,焉能背負如此重的負擔……父親莫不是要讓他變成第二個我?到那時,上官家才是真的絕了……”
“放肆!”老者猛然站起身,揚起手掌。
“祖父!”清脆的一聲童音打斷老者。
小童去而複返,捧著藥碗立在門口,明亮幹淨的曈眸裏滿是惶恐。
魏縈看著他,沒來由的覺得他有點可憐,這裏的氛圍實在太沉悶壓抑了,他小小年紀就要麵對這些,著實不易。
她情不自禁彎腰蹲下,摸上小童的後腦勺,頓時,所有畫麵便如霧一般消散。
意識回籠,魏縈慢慢睜開眼,夕陽的金光透過雕花窗欞,如碎金一般灑下。
她夢裏看到的那些,真的是上官瑾小時候的事?
莫不是被上官瑾氣到了,才會胡亂編造這怪夢?
魏縈搖了搖頭,隻覺得荒誕無稽,就當是天馬行空的亂夢一場,並未放心上。
她伸了個懶腰,懶洋洋的坐起身,喚道,“飛霜。”
外間的飛霜連忙放下手中的活計,將輕紗帷幔用金鉤掛起,端了清水進來讓主子梳洗。
“縣主,國公爺讓奴婢知會您,武師父進府了,如今在小武場候著呢。”飛霜輕聲回稟。
魏縈一聽,頓時來了精神,匆匆梳洗一番,換上套朱色雲紋的窄袖武服,領著流風和飛霜便朝小武場而去。
飛霜跟在後麵,一路走,一路跟主子說起武師父的情況。
武師父年輕時候曾中過武舉,後來他的名字被世家子弟頂替,他一氣之下衝撞了權貴,被逼的走投無路,差點落草為寇,後來遇到高人指點,才做了鏢師,當上了總鏢頭,如今在江湖上,也是個響當當的人物。
也是趕巧了,他聽說魏國公在尋覓武師父,主動請纓要當國公府的武師父,還說與戰死的魏國公世子有過交情,對世子的英烈更是欽佩有加,發誓一定要好好教導縣主。
魏縈將信將疑,直到見到這位將要教她武功的師父,才略略放下了心。
師父姓單,年近四旬,體格健壯,濃眉大眼,一臉正氣,眉間川字紋很深,十分嚴厲的模樣。
魏縈沒有急著拜見師父,而是朝流風看了一眼。
流風會意,一躍而起,手中的劍直向單師父刺去。
單師父不慌不忙,側身避過,瞬間捉住流風手腕,一個順水推舟將她扔了出去。
魏縈拍手叫好,流風是她前幾年偶然撿回來的,九死一生從培養殺手的地下暗莊裏叛逃出來的,武功可是沒得說。單師父一出手,武功明顯比流風還要高出不少。
魏縈趕緊上前敬茶拜師,恭恭敬敬。
單師父沒有接茶,繞著她看了看,這才點點頭。
“根骨上佳,隻可惜年齡大了,修習內力已來不及了,隻能學些防身招式。若要禦敵進攻,還需要借助兵器。”
單師傅聲如洪鍾,說完一番話,這才泰然接過茶,一飲而盡。
接下來,單師傅讓魏縈自己選趁手的兵器。
兵器架上琳琅滿目,魏縈拿起長劍揮了揮,有點沉,且她一個高門貴女,怎麽能隨身攜帶長劍?不妥。
又換成峨眉刺耍了兩下,峨眉刺短是短,可是塞進衣服裏搞不好會傷了自己,不行。
單師傅仿佛早已料到會這樣,不疾不徐從袖中掏出手掌大小的一個錦袋遞給魏縈。
魏縈恭敬接過,一打開,才發現裏麵另有乾坤,竟然是條折疊起來的軟鞭!
這軟鞭也不知用何物所製成,通體赤紅,花紋繁複,鞭身彈性極好,方便折疊攜帶,鞭稍有密密麻麻細小的倒刺,狀如魚鉤,一鞭子下去能撕下一塊皮肉。
魏縈愛不釋手,嚐試揮舞了兩下,長度重量都十分合適,仿佛為她量身打造一般。
“這條軟鞭很是趁手,多謝師父。”魏縈抱拳向單師父道謝。
“縣主不必謝我,這條軟鞭,是有人托我轉交給縣主的。”單師父緩緩說道,“此事說來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