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一次遠途出差結束,暫時也沒別的出差安排,短時間內江嘉年都會留在江城。

相同的,取消了婚紗照拍攝日程的許歡顏和林寒嶼也都沒有出差安排。

也就是說,未來一段時間,這三位巨頭都會呆在公司,哪兒都不去。

江嘉年一大早來上班,公司的氣氛就很緊張,盯在她身上的視線不要太多,看得她直接回過頭皺著眉說:“來早了?不用打掃衛生還是沒工作可做?如果很閑,我可以給你們安排事做,需要麽?”

眾人立馬搖頭,快速消失在她麵前,江嘉年收回視線繼續朝自己辦公室方向走,其他人縮在一邊望著她的背影,小聲議論道:“你們瞧,老處女似乎和平常沒什麽變化啊,也沒看出她有多難過啊?”

一個女員工“嘁”了一聲說:“她那麽死要麵子,就算傷心難過也不會讓我們看出來啊,我就跟你們說吧,就我這毒辣的眼光,看得肯定沒錯,老處女絕對對林董有意思,現在許總要和林董結婚了,她不哭死才怪。”

其他人麵麵相覷,看法各異。

董事長辦公室裏。

許歡顏坐在沙發上擺弄手機,麵上一點慌張都沒有,盡管林寒嶼那邊都氣得差點摔手機了,她還是一點都不為所動。

深呼吸半晌,林寒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許久才整理了一下外套,盯著沙發上的女人說:“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暫時不要公布我們要結婚的消息?你為什麽要自作主張?”

許歡顏從手機裏抬起頭,微微一笑看著他,別提多閑適冷靜了:“林董,您這麽說就有點不負責任了,我這跟你睡也睡了,差點都要拍完照片去領證了,你一個電話突然就後悔了要回來,我做點事來保障自己的未來沒什麽錯吧?”

許歡顏從來都是坦白又直接的女人,以前林寒嶼還頗為欣賞,現在卻隻覺得可惡。

“你這樣我會很難做。”林寒嶼冷著臉,越發不高興。

許歡顏收起手機莞爾笑道:“既然你讓我難受了,我當然也要你難受了,難不成林董就想幹幹淨淨的置身事外?這世界上哪有那麽好的事?”她站起身,走到辦公室門口,打開門之前最後對他說,“林寒嶼,我們是一定要結婚的,至於你心裏想的那些事,先不說我會不會放手,單說江嘉年,你覺得她以前看不出你的心思,現在就能看出來嗎?那女人死要麵子墨守成規,她是絕對不會跟一個有婚約的男人牽扯不清的。”

語畢,許歡顏毫不猶豫地拉開門出去,關門的時候還朝林寒嶼拋了個媚眼,淡淡道:“那麽,祝你好運。”話音落下,門也隨之關上,這全程的言語挑釁直接讓林寒嶼摔了手機。

他到底還是沒克製住,看著手機掉在地上發出劇烈的響聲,碎片到處都是,他沉默許久,又蹲下來親自收拾。

這樣的殘局不能讓下屬來收拾,傳出去指不定又是什麽風言風語,最要命的是,你要追根究底找出謠言的源頭還很難,到底要追究誰的責任,都需要一段時間判定。

與其那樣麻煩,不如現在就不要留下隱患。

遠在自己辦公室的江嘉年根本不知道他們起了什麽爭執,她現在全身心都放在自己辦公桌上的禮品和卡片上,卡片最後的署名“許歡顏&林寒嶼”這一串真是看得人眼睛疼。

打開禮品盒,將裏麵的東西取出來看看,是布拉格帶回來的工藝品吧,總體還算精美,拿來做公開關係的禮物再合適不過。

看看那卡片上的措詞,和未婚夫一起感謝大家為公司做的貢獻,那女主人的架勢,仿佛她已經穩居寶座了一樣。

扯了扯嘴角,將卡片跟禮物一起丟到垃圾桶,江嘉年坐下來打開電腦準備工作,忽然的,她抬頭看向辦公室的窗戶外麵,一堆人擠在那裏似乎在偷看她,她皺皺眉,那些人瞬間跑掉了。

她稍作思索就明白了,這是好奇她的反應吧,他們大概也都收到了董事長和副總的訂婚禮物,連這些人都能看出自己對林寒嶼存的什麽心,就更不要提許歡顏甚至是林寒嶼了。

越是這樣想,越覺得後者真是可惡,前者倒沒什麽,她們公平競爭,令人傷心的是被競爭的人,要說他不知道她的心思,她是很難相信的,可他卻那樣讓她難堪,那天她難得精心裝扮,想要把那天作為一個重要的紀念日,誰知道最後的確成了紀念日,卻是紀念自己最出醜的日子。

胃部一陣不適,早飯的味道侵了出來,江嘉年捂住嘴巴隱忍了許久才勉強把那幾乎嘔出來的感覺忍了回去,這會兒跑去洗手間吐的話肯定要別人誤會,以為她真的受到強烈刺激幾乎不能自持,她已經足夠丟臉了,不能再丟臉。

等身體漸漸恢複正常,江嘉年便起身拉上了百葉窗,回到位置上安心工作。人都得不到了,更不能失了錢,雖然林寒嶼的妻子已經定下了許歡顏,但悅途見證了她的成長,從少女變成女人都是在這個地方,她還是這裏的總裁,隻要她還在這個位置上當一天,就不能辜負它。

許歡顏回到辦公室的途中,沒少見人們議論江嘉年,這位也是奇女子,每天被底下的人討厭和議論,還總能不為所動地工作,照例對下屬賞罰分明,有時候直接聽見別人私底下對她那個稱呼,她也裝作沒聽見一樣,仿佛真的一點都不受影響。

她真的不受影響嗎?

恐怕不是。

許歡顏笑了笑,打開自己的辦公室門走進去,站定之後臉上的笑容瞬間**然無存。

林寒嶼開始動搖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個男人心裏最喜歡的人到底是誰,那肯定不是自己,自己隻是退而求其次的選擇。明明那個女人哪兒都不如她,可為什麽就那麽招人呢?許歡顏反手鎖了門,她想,也許這個副總她不該繼續安安分分地當下去了,江嘉年一天不離開悅途,一天不離開林寒嶼身邊,她就一天不能安枕,他們現在這樣糾結都是因為彼此的誤會和缺乏溝通,萬一哪天打開天窗說亮話,她這邊就該悲劇收場了。

他決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中午時分。

下班時間到達,員工陸陸續續離開,去食堂的去食堂,自己覓食的自己覓食。

江嘉年習慣了在辦公室吃飯,助理臨走之前已經給她叫好了外賣,幾十年如一日的清粥小菜,這些東西從最開始上班吃到現在,似乎永遠吃不膩。

今天的工作還算順利,開始吃飯的時候飯菜還沒涼,隻是沒吃幾口,辦公室的門就被人敲響,她愣了一下,心裏隱約猜到是誰,莫名有些心跳加速地說了句:“進來。”

房門打開,西裝革履的男人走進來,一副無框眼鏡架在高挺的鼻梁上,果然是林寒嶼。

在他手上,還提著一個精致的食盒。

江嘉年微微皺眉,下意識縮了縮捏著筷子的手,林寒嶼進來便關上了門,旁若無人地坐到會客區放下食盒道:“來,吃飯了,怎麽還傻坐著呢?”

要說過去,兩人一起吃飯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每次她都心安理得地吃著自己那份,因為他們有過太多次這樣的行為,時間已久,她都習慣了。

隻是如今的她,已經沒有立場再繼續這個行為。

將自己簡陋的外賣端起來給對方看了看,江嘉年平生平氣道:“林董,我已經叫了外賣,您還是自己吃吧。”

林寒嶼看見了她手裏端著的東西眼神黯然了一下,也不知是因為覺得她吃得太差,還是被她拒絕了有些傷心。

他收回視線,手握筷子,和過去一樣地幫她把午飯放好,頭也不抬道:“叫你來吃就吃,你點的那是什麽,怎麽吃得飽?待會我會告訴你助理不要再幫你定那些垃圾食品。”

他故意忽略她口中的拒絕,繼續讓她過去吃,他不斷在心裏祈禱著她順從他,可結果……想當然的,他要失望了。

失望的緣由,卻也不知江嘉年的直接拒絕,而是她的辦公室門再次被人敲響,許歡顏從外麵走了進來。

“看我多聰明,就知道你在這。親愛的,我今天不下去吃了,食堂的東西雖然好又多樣,但總吃也膩了,你們不會嫌棄我吵吧?”

許歡顏巧笑倩兮,說的話溫柔無可挑剔,江嘉年木著臉看他們秀恩愛,總覺得自己的清粥小菜已經變成了狗糧。

有必要這樣嗎?

收回視線,低下頭自己吃自己的,雖然心裏不舒服,卻還是忍耐著不肯示弱,不願被那兩人當笑話看。

飯吃了沒兩口,桌麵上的手機便開始不斷震動,江嘉年掃了一眼來點顯示,是本地的陌生號碼,她遲疑幾秒接起,幹淨利落道:“您好,我是江嘉年。”

電話那頭安靜了幾秒,這邊其他兩個人也因為她接電話而變得安靜,林寒嶼的眼神放在她身上,如往常一般對給她致電的是何人而感到好奇。

須臾,江嘉年都有些著急了,對麵依舊沒人說話,於是她又耐著性子說了一句“你好?”,心想著如果對方再不回複,她就要掛電話了。

也就在她掛電話之前,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沙啞低沉的聲音,帶著強烈的熟悉感和男性魅力。

“我是夏經灼。”

江嘉年被他話裏介紹到的名字驚得渾身抖了一下,好像被冷氣冷到了,隨後尷尬地看了看會客區坐著的一對兒,不軟不硬地回複道:“你怎麽有我電話?”

那邊對此毫無回複,隻是說:“我住在機場路的水木春城312B604,你盡快過來一下。”

江嘉年睜大眸子匪夷所思道:“那個,不是……你這麽著急有什麽事嗎?”

原以為以夏經灼的性格,大概會直接掛電話不回複,神神秘秘吸引她去,但很稀奇的是他不但回複了,還語出驚人。

“也沒什麽大事。”

他先是氣力不怎麽足,很淡很輕地來了這麽一句,就在江嘉年狐疑的時候,又加了一句。

“也就是我快死了而已。”

說完,這才掛了電話。

江嘉年對著手機好半天沒反應過來,等發覺這是人命關天的大事之後,二話不說站起來對表情複雜盯著她的林寒嶼說:“林董,請個假,有點急事我得離開一下。”

說完,不等林寒嶼回複就拎著背包跑掉了,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就跟林寒嶼心碎的頻率差不多。

許歡顏等她跑掉了,就笑得前仰後合地拍了拍林寒嶼肩膀道:“你看看,人家接了個電話就急匆匆跑了,顯然你還不如電話裏的人重要,讓我猜猜是誰呢?是不是你一直想知道的那個深夜先生?”

那天深夜接了江嘉年電話的男人,林寒嶼一直在調查對方是誰,許歡顏知道之後,也就戲稱為“深夜先生”。

現在她一提這個人,別說是回她話了,林寒嶼連吃飯的心情都沒有了。

他直接放下筷子離開,許歡顏收起笑容目送他離去,一揮手掃掉了桌子上所有的飯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