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壞話（食堂阿姨的區別）
張茹說得沒錯。
她們的教練向來是個強勢護短的人。
是她教出來的隊員，都會被在各種場合保護得細致。
與之相對的，是強勢和不容置疑。
如果有人提出不想幹了，教練第一反應一定是先罵一頓，然後再問細節。
問完細節後再恨鐵不成鋼地罵一頓。
後麵才是商量對策之類……決定去留的關鍵會談。
很明顯，張茹不想被訓。
但同樣明顯的事實是：
她不說，教練就不知道她的想法，還會把她當成親親隊員，而不是未來的同事。
所以她隻會被當成運動員培養。
微風吹過帶來一絲涼意，天色真正的暗下來，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月亮掛在天中央。
它似乎並沒有灑下月光，淺淺地一彎，含羞帶怯地露出些身子來，隱在雲後。
這次換楚盈看張茹了。
她盯著人上下看了兩遍，還是沒搞懂對方腦子裏在想些什麽。
揣測他人的心思這件事本就不是楚盈擅長的。
好在張茹比她要直爽得多。
被人仔細看了兩眼，就感覺渾身不舒坦的短發少女往旁邊移了移步子。
她故意挑起眉梢裝凶，好讓心裏的不自在散開些：
“幹什麽總是看我啊，就是一個想法而已，之後會不會當教練還要看情況！”
“再說了，誰願意和趙麗蓉坦白誰去。我要是去說了，別說去俄羅斯訓練，她都不能讓我快樂地走出基地大門。”
看了還不到十秒鍾的楚盈：……這就是傳說中的惡人先告狀嗎。
張茹說是看情況，實際上已經在心底為自己規劃好了未來：
再滑兩年，還是拿不到成績的話就和趙麗蓉攤牌。
等到那個時候，她也到了該為將來做打算的年紀，趙麗蓉多半會認真地和她分析一下轉行的可能性。
當然，如果她這兩年能再拿到什麽榮譽，那就更好不過了。
到時候再退役，就是光榮退休。
不過這些話沒有和別人說的必要。
哪怕是趙麗蓉也不行，更別提楚盈了。
輕飄飄地丟下句“其實我是逗你玩的”，張茹邀請楚盈一起去吃晚飯。
意料之中的沒有被拒絕。
楚盈似乎不太擅長拒絕別人，尤其是這種出於善意的邀請。
對方心中在想什麽，楚盈不清楚。
不然她一定會認真的向張茹解釋，她並不是不會拒絕人，隻是覺得沒有必要。
她回去上學的那幾天還拒絕了兩個人呢！
蝴蝶結和她爸爸數學老師的邀請，還不止一次地拒絕了哦。
自認為已經改變了很多的楚盈跟在張茹身後進了食堂。
除了有量級要求的競技外，運動員普遍身材勻稱漂亮，但像楚盈這樣的也算少數。
她很瘦。
但又不是那種皮包骨的瘦。
薄薄的肌肉包裹著骨頭，不發力的時候看起來纖細易折，但一旦用力，就能看出明顯流暢的線條走向。
這種稱得上羸弱的體格，令她看起來算得上高挑。
實際上也就一米六左右的少女麵若冰霜，一副不好相處的樣子。
她走在張茹身旁，卻一直沒分給過旁邊半個眼神。
剛入隊的小姑娘沒怎麽和她相處過，看她這副樣子還開始同情起了她身旁的張茹。
小姑娘年齡不大，看起來也就十三四歲的樣子。
聲音還帶著些沒完全變音的脆，童聲的尖銳：
“為什麽楚盈要拉著張茹陪她啊？感覺她根本就看不起我們這些人。”
路過對方身邊聽得清清楚楚的楚盈：……
她小時候不會也這麽蠢吧。
說別人壞話的時候倒是知道小聲說，但怎麽就不能忍一忍，等人走了之後再說呢。
或許是因為楚盈過於與眾不同的緣故，隊內居然一時之間達成了難得的和平——
除了她外的所有人都有一股惺惺相惜的感覺。
都是同樣在楚盈的光芒下不被人注意的選手，居然莫名其妙擁有了革命戰友情似的情感。
小姑娘說完，倒是沒人接她的話。
楚盈默默地路過幾人那桌，將桌上人的麵孔都掃過一遍。
選手們普遍年紀不大，頂多二十來歲。
這群人的麵龐就更年輕稚嫩了。
應該都是在楚盈之後進隊的小朋友。
年齡也不過十六的楚盈完全沒覺得她叫十三歲的人小朋友有什麽問題。
無論是在年齡上，還是在實力上。
她都可以將眼前這群人稱之為小朋友。
她有這個資本。
實力就是運動員最好的證明。
食堂的飯沒什麽好挑的，楚盈走到窗口點了兩道，盛飯的阿姨笑得牙不見眼，給她打了滿滿當當的飯菜。
楚盈也在學校的食堂吃過兩頓，那裏打飯的阿姨和隊內的完全不同。
隊內阿姨像是怕兩勺菜不夠楚盈吃，又極力推薦了碗排骨湯給她。
學校的阿姨們就不一樣了，她們似乎有什麽奇怪的kpi一樣。
比如麵前這盆菜必須要能打給一百個人。
第一次在學校食堂吃飯的楚盈哪見過這場麵。
眼看前麵的人越排越少，盆內的菜卻絲毫沒減，楚盈發自內心地憂慮了起來。
於是她要了三個菜。
但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食堂阿姨看她一眼，笑了起來。
笑得楚盈心底發慌。
她太熟悉這種笑容了。
每次在隊內吃飯的時候，打飯阿姨就會這樣望著她笑。
然後給她乘上滿滿當當的菜。
她想的沒錯。
那天，排在她身後的林越陽甚至沒再打飯，從她的那份中分出一大半，還足夠楚盈吃飽。
楚盈不明白這是為什麽，林越陽卻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
他說：
“那個阿姨就喜歡長得漂亮的女孩，每次都會給她們打很多。”
這段經曆在楚盈眼中屬於可以珍藏起來的回憶。
名字就叫“第一次去學校食堂吃飯”。
她的回憶庫中存放了很多第一次。
第一次滑冰得獎、第一次在隊內訓練、第一次參加國際聯賽等等。
甚至還有薩芬娜第一次抱著她哭的記憶。
哭的原因是……
薩芬娜一向直順的金色頭發不知道為什麽，發尾翹了起來。
對方一邊抱著她哭一邊說不想成為第二個薇拉。
她覺得自然卷不醜，但是像薇拉那樣的就很醜。
哪怕是現在想起來，也覺得很好笑的程度。
薩芬娜，真是天生的喜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