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替天行道！燒山！
飛昰山山腰，寒風摧枯拉朽，風聲鶴唳。
破漏的寺廟早沒了僧侶，年久失修塌了大半，破廟牆角堆放著數十個巨大油桶，數十位錦衣華服的嬌貴公子擠在漏風破屋一角瑟瑟發抖，身上的避寒的氅衣都被剝了去，濕冷的油從頭澆到腳，寒透了這群驚弓之鳥的心。
這已經是他們被困在這裏的第七天，吃的是豬狗食，喝的是泥沙水，吃喝拉撒睡都在這間小屋裏臭氣熏天，每日都有人被擰出去被毒打一頓，這些人無不是父母掌中寶，何時受過這樣的委屈，一群大男人嗚嗚咽咽抱頭痛哭，不是何時是解脫，不知何日是末日。
密林中，葉慎蹲在粗壯枝椏上，左腿用腰帶緊緊地勒著，幾十名暗衛身著黑衣隱藏在樹林中，靜靜等待最佳的下手時機。
匪寇五百餘人，為首的首領前日離群久未歸人心大亂，現在是群中聲望最高的張屠子暫為首領。
山下五千大軍將飛昰山圍得滴水不漏，火把將黑夜照成白晝，如此懸殊的對陣，匪寇中多數人已經生了退意，但世上沒有後悔藥。
岐王要匪寇交出所有的人質獲得這些人質的父母親族擁戴，要所有匪寇束手待擒獲得太平盛世下的獨一份的軍功。
數次談判不成後，螳臂當車也隻得殊死一搏。
雖未開戰，匪寇中赴死壯烈情緒已經讓眾人都陷入前所未有的瘋狂。食物與水也斷了，索性全都將人質澆了油，拉個墊背拚個魚死網破。
匪寇抽在人質身上的鞭子再無所顧忌，甚至有男女不忌的匪寇將人質當了發泄處，幕天席地地將人拉到草叢裏就幹了敦倫事。短短幾日，以往自詡風流的公子哥就被折磨得不成樣子發狂了幾個。
究其起因，還是這場北上之舉。
傳明天大軍就要攻山，匪寇都聚在一處鬧哄哄商議著對策。
“張屠子，首領是不是丟下我們逃命去了？”
站在大石頭上的張屠子手拿著兩柄鐵斧，瞠目喝道：“不要胡說，若是沒有首領，我們早就餓死在江南了，哪裏能來京都做出這場揚名天下的大事。”
“這些狗賊，首領定是已經遭遇不測了。”有人惋惜歎聲。
一瘦弱矮小的匪寇大喊道：“我們就不該北上，在江南死了好歹也是個全屍。”
張屠子怒目挑眉，一對鐵斧舞出寒風：“再叫我聽到這樣的話，我就宰了他，貪生怕死，要死你現在就去死。”
“張屠子你逞什麽威風。”
“大敵當前，自家兄弟，當齊心才是。”匪寇中也有書生裝扮的人。
“說什麽酸詞，那岐王是個貪生怕死的東西，依我看，咱們點一把山火，死了也不算虧！”
張屠子舉起鐵斧讓眾人安靜，神色激昂道：“兄弟們，首領之前就有交代，若是狗官不放我們性命，就潑油燒山，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是首領讓我能買棺材下葬家中父母妻小，你們這些人哪個沒受首領的恩德，我們賤命一條，活得豬狗不如，還怕什麽死，燒山，我也同意！”
“燒山，我也同意！”
“我也同意！”
匪寇們統一了想法，張屠子就把人手安排了下去，數十桶的油是首領占山時就購置了的，飛昰山與群山相連，附近也沒有湖泊溪流，山中到處是枯草枯枝，有油助燃，隻要一把火，就能把上山的官兵一網打盡，這是自殺式的打法。
葉慎看著那群狂熱忙碌的匪寇，悄無聲息的跳下樹，跟上了張屠子。
張屠子落草之前是個屠夫，殺豬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砍骨一刀就行絕不掉骨渣，人人誇讚手藝好，奈何江南水患，飯都沒得吃，哪裏還需要屠夫，首領為他收斂了家人屍骨安葬，他感念其恩德誓死追隨，他們這些人都是因此聚在這裏。
有好敦倫事的匪寇隨即拉了一個公子哥進了草叢，頃刻就響起了快意狂笑聲與歇斯底裏的哭喊聲。
“哭什麽，等明天咱們都一起死了，在地底下有你這個細皮嫩肉的公子哥作伴，日日敦倫，也是不虧。”
草叢裏哭聲斷斷續續，又有人擰著一公子來了草地，葉慎閃身蹲下躲在草叢中，兩個匪寇嘿嘿嘿相視一笑，後來的匪寇也不避諱的解了褲腰帶，扯住那公子哥的頭發就將人按在他下身，按住公子哥的頭前後**。
葉慎一眼就認出了這嗚咽不成聲的公子是陳家旁支的一位嫡子，他別過頭，不去看這醃臢汙穢的一幕，咬牙忍住左腿的劇痛，潛身在草叢中一路到了張屠子潑油的林子裏。
長劍如鬼魅無聲的架在張屠夫的脖子上，張屠子堪堪轉過頭，就被葉慎捂著嘴拖行到了灌木叢中。
“我問，你答，多說一句就要你的命！”
鄉野屠夫豈會是自幼習武的他的對手，斧子又不在手，張屠夫嗚嗚點頭，葉慎鬆開手，問道：“你說的首領，你對他知道多少？事無巨細，一一說來。”
“他叫高誓，自稱三十二歲，衢州人氏，孤身一人，一身好武藝，在蘇州與青州邊界救下我等，為我等家人安葬，給了我們一條活路，帶著我們一路北上想幹一票大的過年。”
“體貌有何獨特處？”
“高瘦個子，長相沒甚特別之處。”
葉慎長劍往前一送，張屠夫忙喊道：“我想想，我想想。”
“他右臂膀處有一個青色胎記。”
“這位大人，首領是個好人。”張屠夫欲言又止，垂目道：“若不是他，我們早就死了，草席也沒一席，爛在泥巴裏的爛命。首領他還活著嗎？”
葉慎不屑嗤笑，追問：“你的手下奸汙人質，你為何不管？”
“我們都打聽過了，這些人也都不是什麽好東西，算是替天行道，不是惡事！”
葉慎不再詢問，抬手將張屠子打暈，起身時拉到左腿傷口，劇痛讓他忍不住坐了下來，休息了幾息功夫，他複起身，在樹間穿行來到了暗衛躲藏的地方。
“將這些匪寇全都打暈搜身，有任何生火的東西都要毀掉，不要暴露自己。”
“主子，你的腿！”錄風黑巾蒙麵，露出的眼滿是擔憂。
葉慎的褲腿已經被鮮血染濕大片。
“速去！”
幾十名暗衛無聲出動，在漫山遍野穿梭搜尋，出身將門的他不能不管五千士兵的性命。
想到自己在破廟草叢裏見到的一幕，一群鄉野村夫，鬧出這樣的動靜，這些人質回去後又不知是怎樣一場腥風血雨。
高誓，葉慎默念這個名字，如他所料真的是衛國公高家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