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試探
“朝中百官，哪個背後沒有幹過點見不得光的勾當，而揭發董家的所有罪證，都在一夜之間全部浮出水麵，方明是有人在背後暗中籌謀好了一切，隻等時機來臨，方能將整個董家連根拔起。”
她見謝麟聽著他的話臉上越來越沉寂，繼而道：“父親難道不覺得，皇上太無情了嗎？董家於他有扶持之恩，他亦能下得去手地趕盡殺絕，更何況，我謝家…”
“芸兒住口！休得狂悖之言！”謝麟怒火頓起，連忙嗬斥住了謝芸。
他盯著眼前這個女兒，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這話是她說出來的。
周遭的空氣驟降，還好謝靈均及時出現。
他推門而入，見了兩人之間不對勁的氣氛，拿起了謝芸放在桌上的熱酒，嬉皮笑臉道：“這麽好的酒，我當你買來幹什麽，原是都拿來孝敬父親了，妹妹，可還留了哥哥的份啊？”
謝芸瞪他一眼：“你還喝，昨日你就和毅南王喝了不少，這酒是我熱了給父親暖身子的。”
“我的好妹妹，你就給哥哥再倒上半壺吧，這秋夜裏寒涼，哥哥也想暖和暖和。”
謝靈均逮著她不放，謝芸還沒見過這麽潑皮無賴的，不過也幸虧他及時出現，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僵局。
經過這次，她明白了，對於謝麟的規勸，不能操之過急，畢竟，他紙上寫的那個忠字，是刻在骨頭裏的。
兄妹兩人出了書房，謝靈均才恢複了一副正經模樣。
“父親他忠心耿耿，對先皇，對皇上一直是擁護有加，你以後，莫要在他麵前說剛才那樣的話。”
原來，剛才謝靈均隻是為了幫她解圍，謝芸明白過來，她倒是也想知道，他對於如今的局勢有什麽看法。
“當今皇上，的確生性多疑，這與他的出身有關，這幾年，謝家的軍權也在被他一步步地削弱，父親說了，等過段時間，就把虎符上交，皇上他，也該是對謝家放心了。”
謝靈均悠悠道，眼中情緒難明。
虎符是牽製軍權的主要標誌，一個沒有虎符的主帥便像是沒了刀劍的士兵，誠然是一個空殼子。
“哥哥可知為何獨孤家屹立不倒多年？”
謝芸突然問了這麽一句，他自然知曉，獨孤家權勢滔天，富可敵國。連皇上也要忌憚三分。
“交出兵符，謝家便會如同案板上的魚肉，皇上他會放過我們嗎？”
“有時，或許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才是最好的自保之法。”謝芸眼中帶著堅定，謝靈均突然驚覺，自己的妹妹，好似不像表麵上看上去的那麽單純。
她的見解大膽獨到，他不得不承認，她說的話是有幾分道理的。
董家隕落，曹家始終是沒能幸免於難。
曹尚書當晚就下了大獄，董家其他舊部，見董相最大的跟班遭了殃，人人自危，最後為了表忠心，一個個地跪倒在了沈巳的禦書房外，供出了曹尚書的所有罪狀。
沈巳對這些殘餘的董家勢力倒是沒放在眼裏，看在他們有所悔悟的份上，免了他們的死罪，但還是給予了相應的懲戒。
幾日之內，上京內的世族，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儼然變了一片天。
發配邊疆的泥濘小路上，因下了雨，前路更加難行。
黑夜裏，晦暗不明的油燈被風吹得飄飄散散，身後士兵見帶著枷鎖和腳鏈的女子磨磨蹭蹭，行走緩慢。一鞭子揚起，毫不猶豫地抽在她們的後背之上。
接著，便是女子傳來的一聲淒厲哀叫和眾多女子恐懼的哭啼聲。
她們白天時還是養尊處優的貴女，千金小姐，不過半日，就已經淪為了階下囚，成為官婢，未來前路如何，著實是一個未知。
身後傳來一陣噠噠噠的馬蹄聲，快馬趕來。到了押送官婢的隊伍前兀自停下。
從上麵跳下一個人，那人全身披了一件黑色披風，像是有意遮擋，叫人分不清是男是女。
她來到領頭的士兵麵前，幾人交涉了幾句，黑衣人又從懷裏拿出一箱子的金銀財寶，押送官才鬆了口。
他來到眾女子麵前，在人群中點了點其中一名女子，叫押送的士兵將她帶了出來。
這女子正是曹靈兒，她現在像一個沒有靈魂的傀儡被迫拉到了黑衣人麵前，讓黑衣人驗貨。她雙眼紅腫，明顯因家族一夕巨變而哭過，也是，她一個從小養在深閨的千金小姐，哪裏受過這種苦楚。
黑衣人滿意地點了點頭，押送的隊伍才繼續接著趕路。
黑衣人看隊伍已走遠，拉起曹靈兒的手就想把她送到馬背上。
曹靈兒隻奮起反抗。她驚恐萬分，柔弱地喊叫：“你是什麽人，殺了我吧！我是不會和你走的。”
黑衣人愣了愣，幹脆揭開了臉上罩著的黑布。
黑布之下的臉，正是謝芸。
“謝姑娘，你…你怎會在此？”她雙眼盈滿淚水，看著謝芸，再也忍不住地流了下來。
謝芸拿出手帕遞給她，又把身上的披風取了下來，搭在她單薄的肩背上。
“自然是受人之托啦！”
受人之托？曹靈兒自然知道她說的是誰，隻是沒想到，他始終心心念念記著她。就在剛才，她還以為，他們此生，永遠都無法再見麵了。
“可是，我私自逃出來，若是知道了，隻怕謝家…”曹靈兒雖然心中感動，但還是擔憂的，她不想謝家因為她的事，而無辜被牽連。
謝芸自是知道她的擔憂，不過心裏也再次感慨，這曹靈兒的確是個好姑娘。
在這樣的生死關頭，都還能想著不拖累別人。
不過，她著實是多慮了。
一個官婢丟了，對於負責押送的官兵來說無足輕重。
她一個落難的千金，到了押送地，隨便說人病了死了的，不會有誰懷疑。
所以對負責押送的官兵來說，也算是得了一比意外之財。
“放心曹姑娘，哥哥不會不管你的，以後你的事，就是謝家的事。”謝芸安慰她，拍著胸脯向她保證。
一片赤誠之心讓曹靈兒心中湧過陣陣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