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調研
直到在浦東機場候機時，範理還忘不了早上梅豔麗的眼神。
當時，她剛從孫尚武辦公室出來，沒想到在走廊上跟梅豔麗撞個正著。
“哼！”梅豔麗並沒有說話，隻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在她的眼中，範理看到的是內心煎熬之火在灼燒著盛滿了正在沸騰著嫉妒毒液的玻璃燒瓶。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在那一瞬間想到遙遠的高中化學課上的場景。
“範理，別發呆，好好想想到了濟南之後我們怎麽去酒店。”楊柳把她點醒。
範理趕緊把自己從那種焦灼的狀態中抽離出來，回答道：“好的！”
每次與楊柳一起出差，她都會自告奮勇地承擔起各種瑣碎的事務，比如訂酒店、買機票、訂車、打車、訂餐廳，等等等等。
原本這些事情完全可以讓梅豔麗來負責，畢竟她才是行政負責人，可範理從沒去自討沒趣。
久而久之，楊柳似乎也適應了這樣的安排。他就像一台單線程的機器，關注於數據、調研和報告，隻要被照顧到，不管這照顧來自何方。
範理有時很好奇，他已經三十好幾了，到底有沒有另一半，有沒有家室，研究所裏沒人知道，就連最八卦的好姐妹董菁也一無所知。
經過一個多小時的平穩飛行，飛機降落在遙牆機場。
兩人順利辦理酒店入住，楊柳似乎對這次調研如臨大敵，甚至不願意出門吃飯，點了個客房送餐，全程悶在房間準備材料。
範理一個人來到陌生的城市，也不敢出去瞎逛，就在酒店旁找了個小店隨便吃點，也早早回房，給杜浦打了個電話報平安，囑咐他加班別太晚回家之後，便休息了。
第二條一大早，兩人坐上出租車駛出濟南市區。過了一個半小時，範理重新睡了一覺都又醒來了，司機終於停在一處工業區裏的廠區門口。
其貌不揚的廠區裏麵，就是A股上市公司天嵐測控。廠區十分寬敞，稀稀落落的散布著幾間低矮的平房，深處一角還有一片用鐵絲網圍住的區域，裏麵放置著一口“大鍋”——衛星天線。
溫柔的陽光灑在廠區，外麵看不見什麽人，頗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兩人在門衛處報了名號之後，在接待室等待了一會兒，隻見中央最大的平房裏遠遠走出來一個年輕姑娘。
範理瞟了一眼，愣住了，她仔細盯著那姑娘又看了兩遍，越看越覺得眼熟，卻一時半會想不起來自己在哪兒見過她。
這時候，那姑娘已經走到接待室門口。
“兩位好，我是天嵐測控的證券事務代表，我叫......”
話還沒說完，她就“啊！”的叫了一聲，然後呆在原地，盯著範理，眼裏全是不可思議。
“你是範理！”
“對，我是……”範理依舊在腦海中搜索這個姑娘的信息，卻一無所獲。
“我是宋媛媛，也是北航的，那次京華證券去學校招聘，你用酒潑李明帆，我也在餐桌上！”
好吧！範理這才回憶起來，當時，學校裏一共去了三個女生，的確好像有她。
那頓她永遠不想重溫的飯局，竟然成了人生中繞不過去的節點。
“你好……見笑了。”範理有些尷尬。
“不，不！你是我們幾個女生心中的英雄！太厲害了！”宋媛媛滿眼的敬佩不像是裝出來的。
“那……你怎麽會在這兒呢？”範理不想再聊飯局的事。
“哦，你那天一走了之，李明帆像是被你給澆醒了，後來便沒那麽誇張地喝酒，我們幾個也都算保住了晚節。我畢業後去京華證券幹了一陣，不過還是適應不了他們的企業文化，便回老家來了。真沒想到，居然還能遇見你，你這是去中禦了？”
“對，我在中禦幹分析師助理，這不陪著我們楊老師過來調研嘛。”
“哎呀！光顧著聊天，正事差點忘了，楊總好，兩位裏麵請，我們馮總在等著呢。”
宋媛媛在前麵帶路，不久三人便走到中央那片平房的門口。
“放心，我們公司的人應該不知道你這件事，回頭我們吃午飯的時候再聊吧，看到你很開心。”進門前，宋媛媛湊到範理身前小聲說。
範理衝她感激地點了點頭。
三人走進一樓的會議室，裏麵已經坐著兩三個人，中間坐著的是一個胖胖的中年人，滿麵紅光，一副憨厚的樣子。
他見宋媛媛領著楊柳和範理進來，尤其是注意到範理時，眼睛都直了。他恍惚了一秒鍾，才站起身來伸出手：“歡迎中禦的兩位來我司調研，我是天嵐測控的董事會秘書馮剛。”
“久仰，馮總，我是中禦證券的航天軍工分析師楊柳，前陣子剛開始關注你們公司，咱們之前也通過電話，今天能夠見麵，我覺得很榮幸。”楊柳這套說辭倒是挺溜，不過範理跟著他跑了不少上市公司，感覺他每次都這樣說，自己耳朵都聽起繭了。
“楊總，應該是我的榮幸，我們能夠引起中禦的關注，說明市場表現可期啊，哈哈哈。”
馮剛也客氣了一句，然後盯著範理，問道：“這位是......”
“馮總好，我是楊老師的助理，我叫範理。”範理十分大方地回答，至於馮剛的眼神，她這些年已經習慣了。
“哎呀，上海真是出美女！”馮剛原本想跟範理握手，卻見範理雙手抓住隨身的工作包放在身前，便悻悻地把手放下，隻是讚歎了一句。
“我不是上海人，我是湖北的。”範理說。
“哦？湖北更出美女，哈哈，不像我們山東，都是大妞！”
一邊說著，馮剛一邊往回走。
聽完這句，宋媛媛抿著嘴給了範理一個無奈的眼神，兩人相視一樂。
在場的人似乎都很習慣這樣的開場，也附和了馮剛幾句。
這時，範理身後又進來一個人，瘦高個，戴著眼鏡，斯斯文文的樣子。
“馮總好，媛媛好，不好意思，我稍微晚了一點。”聽他打招呼的方式，應該是常來的。
“哎喲，王總也到了，那我們人齊了，坐，我們慢慢聊！”馮剛熱情的招呼著，隻是招了招手，並沒有迎上前來。
“楊總，範美女，給兩位介紹一下，這個帥哥是齊岱宗基金的分析師王子強，跟我們是老熟人了。王總，這兩位是中禦證券研究所的，楊總和範美女。”一坐下，馮剛就開始介紹。
滿嘴的範美女。
“馮總，叫我範理就好。”範理笑著糾正他。
“好好好，美女還挺謙虛。”
王子強隻是衝他倆點了點頭，然後坐在馮剛身邊。
又稍微寒暄了幾句，馮剛突然收起了滿臉笑容，麵色一沉，衝著楊柳說：“好吧，歡迎的話都說過了，我們今天開門見山，楊總，雖然你們是第一次來調研，但我還是想問問，前陣子你們中禦的評級報告裏，隻給了我們一個‘中性’，這是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