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樹欲靜
範理很快就把上次跟杜浦的那次爭執拋到了腦後。這也很正常，當你麵對一個更大的問題時，小小的煩惱自然被襯托得微不足道。
梅豔麗就是這個更大的問題。
這天一早，範理剛走到公司門口，前台小姑娘董菁就一個勁衝她使眼色。
範理警覺地放慢腳步，輕手輕腳走到董菁麵前：“什麽情況？”
“梅姐剛才一來就大呼小叫，說今天要把公司合規部的人叫來，調查你進公司是不是走了後門，有沒有權色交易......你可得當心了......”
“什麽？！”範理覺得腦袋“嗡”的一聲，很快恢複過來，小聲問道：“今天孫總進辦公室嗎？”
“應該進的，但現在還沒到。”
“好的，謝謝美女，中午請你喝咖啡。”
“哦喲，大美女叫我美女，擔不起，不過嘛......咖啡是好的呀。”董菁很開心。
範理稍微注意了自己的步伐和腳步，往常她上班總是走得像一陣風似的，氣勢十足，但今天，她不想刺激到梅豔麗。
分析師、分析師助理和研究所銷售們坐在一個大辦公室裏，梅豔麗則跟財務、人事等支持部門坐在另一間，兩個辦公室相鄰，但正門卻相隔甚遠。
她順利地通過了梅豔麗所在的辦公室門口，然後加快腳步，迅速進入自己的辦公室，到工位前坐下。
她的領導楊柳已經到了，正聚精會神地在電腦上查詢一些數據。
每個交易日的早上八點半，都是他們研究所開晨會的時間。在晨會上，每個分析師要針對自己所研究的行業和重點個股進行簡單的綜述，並建議後續的操作思路。範理和其他幾名分析師助理一樣，都隻需要列席即可，不用發言。每次晨會，楊柳都是數據最翔實、用時最多的那一個，孫尚武經常會打斷他，讓他不要講下去。
“還好航天軍工行業的個股不算多，否則整個晨會的時間給你都不夠，講到九點半開盤都講不完。”
“要不要打擾他呢......”範理知道楊柳在處理數據時不喜歡被打斷，可是她必須要尋求他的幫助，尤其是孫尚武還沒到辦公室。
正想著，楊柳抬起頭來，先說話了：“範理，做好準備，又要出差了，這次我們去調研天嵐測控。”
天嵐測控是一家專注做航天測控業務的上市企業，在山東濟南。從上海過去，不近不遠。
“啊，好的。”範理心裏默念：“最好是馬上就出發......不要讓我看到梅豔麗......”
“是馬上要走嗎？”她試探性問道。
“不，下午收盤之後吧。”楊柳看了她一眼。
“哦......”範理有些失望。
“你還有什麽話要說嗎？”楊柳問道。
範理一驚：“難道我的心事都寫在臉上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說：“不想打擾您準備晨會。”
“沒事，我都準備得差不多了。天嵐測控的情況，要現場調研回來後才能給大家更新。你有想法就說，如果這次不想去調研，也沒關係，不過，這次還挺重要，天嵐的董秘也會出來見我們。當然，他不是衝我的麵子，而是基金公司的，這次有齊岱宗基金的分析師在。不管怎樣，我想帶你多認識些人。”
“還是楊老師好，那我打擾您幾分鍾？”範理說著，用眼光撇了撇辦公室對麵的小會議室。
“行。”
兩人走進小會議室，範理把門關上，說道：“楊老師，我有個跟工作沒關係的困擾，實在憋得很難受，您是我的直屬領導，我想尋求您的幫助。”
“哦？你還有跟工作沒關係的困擾？”楊柳仍然是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
但不知為何，範理覺得他心裏在哈哈大笑。
“難道我是工作狂嗎？”範理故意慍怒道，“我這個困擾跟梅豔麗有關係。”
“梅豔麗？”楊柳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您沒聽說過嗎？她一直在散播我的謠言，在公司詆毀我的形象，而且，我聽說，她很可能叫公司合規部的人過來談話，說我進公司有......‘權色交易’......”範理說到這裏，聲音低得連自己都聽不清。
楊柳平靜的看著自己的助理，過了幾秒鍾，才問道：“那你有嗎？”
“怎麽可能！”範理感到自己受到了侮辱，衝著楊柳喊道，甚至打算轉身出去。
“別激動，我隻需要確定這一點。而且，我相信你。既然事實上你沒有，就沒必要感到困擾，該做什麽就做什麽，在我們金融行業，有很多灰色地帶，有很多讓道德潔癖者沒那麽舒服的行為，但是，我們搞投資研究的，沒那麽多有的沒的，就是靠專業，靠勤奮，靠數據，靠結果，這些都是自己可以控製的，或者是客觀存在的。你既然是分析師助理，未來多半也會成為一名分析師，然後從我們賣方跳到買方，做買方分析師，再成長為基金經理，這是一條很簡單直接的職業發展路徑，如果你是這樣規劃的，就不用去管這路徑兩旁的聲音，無論是加油聲，還是喝倒彩，都不用管。”
“您的意思是......”範理聽楊柳說了那麽多，一時有點消化不了。
“把本職工作做到極致，流言蜚語不用去理會！有我在，有孫總在，隻要你自己幹得好，不出問題，沒人能把你怎麽樣。”
這兩句話如同一劑強心針，讓範理突然感到無比溫暖。她感激地看著楊柳：“楊老師，有您這樣的領導，我真是太幸運啦。”
“少來這套，幹活去，還要調研呢。”楊柳冷冷地說道。
範理吐了吐舌頭：“好的，遵命！”
她打開小會議室的門，正準備走進辦公室，走廊上遠遠的一個人把她叫住：“範理，到我這裏來一下。”
範理定睛一看，原來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