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生意被搶光了
“誰在賣和我們一樣的貨？”
向芹芸不動聲色，仔細打探。她和丈夫做過生意，經過風浪，並不慌。
張大娘歎氣，“你自己去村公所瞧瞧，就知道了。你這生意肯定是做不下去了，對方可是個能耐人兒。”
她眼神有些閃爍，明顯有隱情，“依我看啊，你還是趕緊想別的法子，看能不能……把這些貨都退了去。”
向芹芸更加鎮定，“我兒子說，這貨在省城也不多見，很多人都不認識，也不知道功用。他們也跟賣家談好了，貨源都給咱們家，不會給別家。”
她想起之前來的路上，一些從村公所方向來的人，手上的確都提著東西，看到她的表情也有些不同。
“行，我去瞧瞧再說。”她把貨放下了，“張姐，我覺得這事兒有蹊蹺，我去看看就回。”
張大娘應著，還是歎氣直搖頭。
向芹芸剛走，她兒子就從屋子裏鑽出來，“媽，她那個貨又貴又醜，你看看我去陳家批回來的貨，又多、又漂亮，你看看這多白淨，都不用洗，可以直接下鍋了。”他手上正提著兩大包的幹貨，滿臉得意。
張大娘做了噤聲動作，將兒子推進屋裏，不讓伸張。但看著堆在牆角的向芹芸的貨，也是歎氣。
＝＝
村公所寬敞的大壩上，陳華穿紅著綠，紮了個帶珠片兒的綢花頭結，珠片在陽光下晶瑩閃亮，她整個人都像個強烈發光體，吸引著路人注目。
她拉開天生的大嗓門，熱情招攬來往的路人，推銷詞叫得響亮，更誇張。
“鄉親們，老表們，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咱們鎮子最上乘的幹貨全在這兒啦，元旦大促銷，買一斤送二兩啊！”
“老人吃了腰腿強，小孩吃了長得快。小夥吃了身體棒，小姑娘吃了變漂亮。”
“大哥大嫂你看這兒，買包幹貨送父母，健健康康過大年。”
“小夥子，你別走，快買兩斤送嶽父母，回頭漂亮姑娘娶回家門兒，明年就生大胖小子。”
“小姑娘，你別笑。吃了這幹貨美白養顏還祛斑，不相信……哎喲，芹芸，你快來給大家瞧瞧。”
陳華眼尖的早看到向芹芸來打探消息，當即一不做二不休，跳下高台就把向芹芸攥住了，嚷嚷得所有人都圍上來。
“你們瞧，這是我紡織廠的老同事小向，她之前傷了脾，都裂了啊！嘖嘖嘖，上了手術台，醫生都說活過來的幾率隻有這麽點兒。結果你們猜怎麽著，她就喝了這幹貨湯啊，蹭蹭地好起來，三天就跨過了鬼門關。兩個月就活蹦亂跳，這都有五個月了。你們瞧瞧，當初她可是皮包骨頭的一個人兒，現在養得這叫一個白白胖胖，身體倍兒壯！”
陳華用力拍了向芹芸側腰一下，正打在人家受過傷的位置。
向芹芸冷不防被打，朝旁閃開，正踩在盧正康的腳麵兒上，疼得他“嗷”一聲慘叫，惹得眾人哈哈大笑。
陳華忙將兒子攥到一邊。
旁人正在問向芹芸真相，向芹芸隻道，“我是吃了我兒子買的幹貨，不是陳華進的這種幹貨。”
陳華一聽，忙擠了回來，大聲壓下，“一樣的，都是一樣的。咱們家賣的，和小向吃的一模一樣兒。不信，你們問他們，哎，這幾個同誌都是之前在張大娘家買過的。”
那幾個人手上提著，懷裏揣著，連聲笑應“是是是”。
向芹芸一眼就看出，這幾個一直圍在攤麵前，就是幫陳華當托兒的。這一招，當年她和丈夫就用過，丈夫還是去省城和外省進貨時，學來的花招兒。
向芹芸反複強調，那不是自己吃的貨，但陳華叫賣的聲音更大，所有人都被“買一斤送二兩”的廣告吸引，把她擠出人群，差點跌倒。
一人扶住她，正是秦國平，“小向，你身子才好，怎麽往這人多的地方跑，萬一擠到撞到，回頭小棒和周姨該要擔心了。”
向芹芸歎氣，道了聲謝，抬眼時就看到秦國平的妻子丁春蘭瞪過來，忙將手抽了回來，拉開了兩人距離。
丁春蘭好容易買了一大包貨出來，提到向芹芸麵前，晃了晃。
“芹芸，你這人也忒不夠意思了。之前一直在賣幹貨，也不給咱們說一聲兒。好在華姐夠意思，進了這麽多，還賣這麽便宜。這才有點做同事的樣子嘛！”
秦國平肘了妻子一下，讓其少說兩句。丁春蘭反手去擰丈夫的腰眼兒，秦國平不想給向芹芸尷尬，拉著妻子就告辭了。
丁春蘭轉過身兒，揚聲埋怨，“你還當她是同事，是哥們兒的老婆。人家當你是同事，是朋友了嗎？咱們救了他的命，這麽好的貨也不知道給咱們送兩包，還賣那麽貴。
我說你呀，就一個榆木腦袋。有領導不巴結，非往一群窮光蛋麵前湊，傻不傻啊你！”
“你小聲點兒！”
台上的陳華叫聲更大，“咱們家的貨，跟張大娘家賣的一樣，全都一樣。張大娘家的貨，就是咱們家特供的。大家夥放心買啊，絕對沒問題。咱們這是節日讓利大銷售，都是鄉裏鄉親的，咱們少賺點兒，給叔啊嬸兒啊送溫暖，祝大家過個健健康康的好年！”
這一席漂亮話，說得台下一片掌聲叫好。
向芹芸想辟謠，想說明，奈何一口難敵眾聲，擰著眉回到了張家。卻在門檻前，碰到張家兒子提著兩大包回來，一看到她時還想遮掩，也覺得沒意思，嘿嘿傻笑著解釋。
“向姨，你看咱們也是做生意的，也想賺點兒錢，趁著這大過節的，薄利多銷嘛！你那個貨，確實太貴了，咱們鄉裏鄉親的你也不給便宜點，真不好做。要是你肯再低這個數……”
他比出四根手指頭，就是要向芹芸壓下四成的價給他們，跟搶沒區別了。
當初陸瑤定價時，已經是薄利多銷，計劃打開市場，做口碑。價格都是明白告訴向芹芸的，她很清楚。
“小張，對不起啊！姨的貨，貨真價實，賣不出來那種昧良心的價。這些貨，姨運回家放著，也不礙事兒。反正都是幹貨，姨慢慢賣，不勞煩你們了。”
向芹芸一咬牙，讓菜頭他爸幫忙，叫了板車，讓人將幾十斤的貨，全拉回了家。
周奶奶看到滿滿一車的貨，想要說什麽，也在看到向芹芸忙裏忙外的樣子，把話咽了回去，隻是仍忍不住老歎氣，嘀咕個不停。
這一夜，向芹芸對著兒子屋子裏堆滿的貨品，悠悠出神。
周奶奶執著煤油燈過來，勸，“小棒他娘啊，歇了吧！天大的事兒，你也得顧著你的身子啊！”
向芹芸回過頭，起身扶住周奶奶，一笑，“媽，我不急，我大概想著法子了。”
周奶奶歎氣，覺得媳婦兒就是在安慰自己，也不多說，拉著人回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