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別打草驚蛇
少年急吼吼地往公交站方向跑。
正好有車開來，他揮著手叫“等一下”，拉著女孩跑得更快了。
到了車門前，大家以為他會先衝上來，他卻轉過身，將女孩先推上了車，自己才跟上來。
售票員叫“買票”，少年直把女孩往前推，自己站在門口掏錢買票。
隻是小小的舉動，這骨子裏透露的大男子氣已經顯示無疑了。
陸瑤喘著氣兒，抿唇直樂。
周啟一看，臉唰地一下紅到耳朵尖兒。
他看了她一眼，她還在笑，他膽兒也練大了，瞪過去，問，“你笑啥？”
他下意識地抻抻衣服，回頭看一眼自己的寶貝書包，低頭跺跺腳，腳上泥，他昨晚睡覺前已經洗掉了。
陸瑤抬手敲了那亮漬漬的額頭一下，果然有汗，掏出帕子給少年擦臉。
周啟哪好意思，滿車的人看著呢，時下男女大防的氣氛依然濃厚，雖然周圍人看來的目光都是好奇好笑，但為了女孩的名聲著想，他立即拿過帕子自己擦，還說了聲“謝謝”。
陸瑤才道，“小棒哥，咱們這方向坐反了。”
“啊？真的嗎？你怎麽不早說呀？哎，那個……”
周啟可要尬死了，想要往下擠時，又看看手上的票，回頭俊臉挎下去，“阿姨，我們坐錯車了，這票能不能退啊？”
售票員阿姨瞥他們一眼，“你們都坐這麽遠了，還退什麽退。”
“可是，我們坐錯了，你，你退了也可以給別人。這還好好的，也沒皺。阿姨……”
他伸手遞出票去，眉毛都擰成兩條蟲子了。
陸瑤看著又心疼，後悔逗他了。剛才充爺們付款已經是他力所能及的付出了，他家裏不易，從小就惜疼錢，都是人之常情。
她拉回少年的手，道，“不用退，我帶你去看一個新產品。咱們不能一直隻賣一種，這樣子很容易被人PK掉的。”
周啟還有些尬，問，“劈，開？”
陸瑤神秘地眨眨眼，“到了，你就知道啦！”
周啟心下好奇，也沒那麽尷尬了。陸瑤指著窗外，給他介紹城市環境，兩人又說又聊，還有旁人搭話科普，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下車時，周啟擠在了前麵，站在車下伸手去接陸瑤，陸瑤也沒拘泥。但下車後，少年立即鬆開了手，禮貌周到，細心體貼。
陸瑤左右看看，指了指一個方向，兩人並肩而行。
那時候，兩人沒注意車站外走來一對母女，正是蔣秋和女兒陳水葒。
陳水葒眼尖極了，指著兩人離開的背景，用力攥住母親。
“媽，媽，你看，那不是陸瑤嘛！旁邊那個男生，就是上次我們在中心廣場上碰到的。他們剛才還牽手了，現在又在一起，肯定是在談，耍朋友！”
蔣秋剛才也看到了，眼底盡是幸災樂禍，“別著急，有的是算賬的機會。”
陳水葒忍不住激動，“媽，早知道咱們應該帶相機出來，多拍幾張照，這次非讓陸瑤無路可逃。她明明就是個亂搞男女關係的壞學生，憑什麽大家都喜歡她，那些人真是有眼無珠，一群大傻瓜。”
蔣秋很明白女兒的心情，她從幼兒園到初中都一直是班中眾星捧月的小公舉。但上高中後，梁明麗出現後，一切都變了。所有人的目光全落在梁明麗身上，梁明麗人如其名，長得明豔漂亮，當時是班上所有男生的夢中情人。連她暗暗欣賞喜歡的陸顯誌，目光也開始追逐著梁明麗。
雖然後來他們下鄉當知青三年，各自分開了。沒想到三年後，梁明麗和陸顯誌竟考上同一所大學，在大學裏重逢，就確立了戀愛關係。她也考上了，可陸顯誌的眼裏從來沒有她。
“葒葒，你要記住。風水輪流轉，耐心些，沒可能啥好事兒，都讓那些人揀到，好運總會轉到咱們頭上的。”
“媽，我知道，就等期末考，還有五天啦！”陳水葒吃了兩次準備不周的虧，這會兒漸漸沉得住氣了，“媽，我們要不跟去瞧瞧？”
“不必了，別打草驚蛇。”
“哦！”
陳水葒還是有些遺憾，一步三回頭。
……
另一邊，陸瑤帶著周啟在小巷裏穿梭。
一路碰到賣花的，賣糖葫蘆的，還有被小朋友圍繞的賣貨郎，更有熱氣騰騰新出爐的大白饅頭、蔥香餅，鹵豬蹄子。生氣勃勃，欣欣向榮。
這算是周啟繼國慶節時，再一次見識大城市的繁華景象，說不向往都是假的。
陸瑤看少年直咽口水的樣子，心下暗笑，走到包子鋪前，要了兩個大包子。
那是食堂開的外賣口，每天就特供一大簸箕，算下來也不過百來個，很快就賣光了。他們來得正好，一個二毛的富油包子，足有他們一張小臉大，當真是經濟又實惠極了。
咬一口，滿滿的蔥香混著鮮紅流油的豬肉餡，蔥花的甜，醬香的肉，口口都是回味，口口都是滿足啊！
陸瑤想著，等到國營被私營衝擊之後，就再難買到這樣實誠、良心的大肉包子了。現在她吃的不是美味兒，都是滿滿的時代回憶呢！
“小棒哥，走啦！你不夠吃嗎？那我這個給你，我吃不完的。”
周啟臉紅紅地，目光直勾勾盯著那白紗布掩下的白呼呼們，眼神中都是不舍，“那個，瑤瑤，我，我想買兩個給我媽我奶嚐嚐。”
陸瑤笑了，“這有啥，買唄！”她厚著臉皮湊上去，嘴甜甜地跟大師傅討要，為了平息後麵排隊群眾的不悅，又討好又作揖，買了兩個包子，外加四個大白饅頭，全塞進少年的書包裏。
隨後，兩人到達最終目的地。
這處店麵不大，約莫五六米寬，分成兩人小門，門內是長長的玻璃櫃。排隊的人順著玻璃櫃從一頭走到另一頭，邊走邊選品，櫃台後的售貨員手腳迅速、動作麻利，有高超的“公斤手”，說要半斤，就不會多出半兩。
等到客人走到櫃台盡頭時，那裏擺著兩個大大的托盤稱，這時候就特別考驗售貨員的心算能力了，一般不超過一分鍾，所有品種的價格都能分毫不差地算出來。
周啟看到店外排了長長一列隊伍，有些咋舌，“瑤瑤，你要買這個，宮廷桃酥？”
陸瑤卻搖了搖小手指，“不，是咱們要把這裏的糖果點心，賣到鎮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