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前世的一個疑問
鬧騰的人一走，陸瑤才開了病房門，讓人進了屋。
“小棒哥！”
陸瑤毫不掩飾地向周啟豎了個大拇指。
這孩子慢慢走出自卑陰影，開始反抗了。瞧他之前迅速果斷地抽走陳華那10塊RMB的舉動，陸瑤隔著玻璃看到，心裏都笑翻了。
陳華骨子裏的小氣勁兒，錙銖必較，無端端給仇人送上一張小團結，估計這會兒心疼得腸子都要打結了。
“哦，就小棒哥厲害，那叔叔呢？”任海明好笑地瞧著小少女，這一日未盡，這小丫頭片子的鬼靈精，真是令人印象深刻。
他敢肯定，陳華那幫人被攔在門外，跟張寡婦互懟上，是有丫頭的授意的。
陸瑤隨手拿塞去一個蘋果，甜甜地叫了一聲“謝謝任叔叔”。
旁邊的張寡也參了一卡，順便肯定了任性明的猜測。
正在這時，周奶奶低呼一聲，眾人朝**一看，向芹芸終於醒了。
“媽~~~”
周啟撲到母親身邊，緊緊握著沒打點滴的那隻手，眼圈兒一下紅了，強忍著沒落淚。
向芹芸努力撐起笑，仍很虛弱，卻仔細問了兒子的情況，還感謝了陸瑤。
主治大夫過來後，查看了基本情況，似乎是看到警察在場，道，“病人現在還很虛弱，不適合見太多，得好好靜養。有什麽事情，等恢複精力之後，至少三天，再談不遲。還有，你們陪床的人不能太多，頂多留2個。這時候不早了，你們安排一下，小朋友就早點回家，讓大人留在這裏照顧就好。”
也就是說，這會兒也不適合詢問案情了。
陸瑤不得不跟著任海明一起出了病房，一大一小對視一眼，都露出個無奈的笑來，也不約而同坐在了走廊上，閑聊起來。
很快，周啟先出來了。
他看著任海明說，“我媽她，沒說。”
陸瑤想，不出所料。
她忙道，“今晚你奶奶守夜嗎？”
周啟目光閃了下，即道，“不，我想拜托張姨幫忙守一夜，明天我來。”
陸瑤點頭，“那咱們送奶奶回家歇著，她年歲太大，今天都折騰了一天，昨晚也沒好好休息。”
聞言，任海明深看了陸瑤一眼。說到底，這兩孩子昨晚整夜尋人，也沒叫。兩家裏都是老人，沒有成年人。不忍讓老人受累，他們已經來回奔波了一整天，懂事得讓人心疼。
兩孩子又進屋去勸，加上張寡婦幫忙，終於把周奶奶勸了出來。
任海明看著兩個懂事的孩子，一邊暗驚陸瑤和周啟的心思縝密，一邊上前道，“走。叔叔有車，送你們一程。”
陸瑤笑道，“任叔叔，公器私用，不會給你招來什麽麻煩吧？”
任海明伸手拍了小姑娘的額頭，佯怒，“什麽公器私用，還跟我這兒扣大帽子了。我這是保護重要證人，適機提取一些重要的證詞，回頭再去橋頭上搜索一下，看有沒有線索。”
陸瑤笑容更大，眉眼兒都彎成了小月牙兒，“任叔叔，您考慮得這麽全麵，我們就安心啦。”
任海明這回剛舉起手，周啟立馬擋在了姑娘麵前，一雙眼還紅著，瞪得任海明麵上一赧，借著掏鑰匙避開了這個尷尬。
一路上，任海明不時跟兩孩子打趣兒，問了不少周家的情況，還透露出已經知道鎮上人對周家人的態度。
下車時，陸瑤故意慢了一步。
任海明知道小機靈又有線索要暴給他了，很耐心地等著。
陸瑤說，“任叔叔，之前跟你來的那位中年警官是姓陳的嗎？他跟陳華是什麽關係？我擔心要是下次來的是他，而不是你，我們就不可能像今晚一樣，攔住他們接觸向阿姨了。”
陸瑤的思慮縝密即在於此，把周奶奶叫回來，就是怕周奶奶一個老人家抵不住“人情份”，被陳華的虛偽嘴臉所欺騙，同意了私了，回頭去勸媳婦兒。
這一次，他們攔住了陳家人與周奶奶溝通，但下一次就不一定了。
最重要的是，周啟說向芹芸沒提“害她墜水受傷”的罪魁禍首是誰？！
從這反應可見，受害人向芹芸都有“息事寧人”、“以大化小”的心理基礎了，要是周奶奶再勸一勸，陳二狗逃離法律懲罰的目的就達成了。
讓張寡婦幫忙守夜，張寡婦剛跟陳華鬧了一架，絕不會幫陳家說和，反而會從各個角度抨擊陳盧夫婦，積極地夾帶私貨，鼓勵向芹芸告發陳二狗的罪行。
不管向芹芸能否聽進心裏去，張寡婦一定會提他們兩個孩子的事，母親對孩子是最不設防的，母愛是最強大的保護，也是最激烈的反攻神器。
陸瑤隻希望，經過一夜，向芹芸能勇敢一些麵對環境的不公，努力為兒子和家人爭取一次。
安頓好了周奶奶，陸瑤要離開了，周啟抓住了她的手。
低著頭，低聲說，“瑤瑤，對不起。”
“為什麽說對不起？”陸瑤伸手戳起少年的頭，直視那雙漆黑的眼。
少年緊抿著唇，垂下眼瞼，長長的睫毛在他略顯削瘦的臉上投下兩彎淺淺淡影，也是漂亮極了的眉眼，輪廓。
他是心疼她為了他們母子，弄得一身狼狽和傷，卻沒法回報她，更覺得有些自卑。
陸瑤忍不住，又伸手去搔長睫毛。少年一下彈開了，深黝的麵容隱隱泛紅。
“瑤瑤，你……”
“小棒哥，別擔心，隻要向阿姨好好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陸瑤也有些臉熱，故左右而言他，說完就跑掉了。
任海明竟然還在石橋上等著她，把她直接送回了梁家。
之後，任海明並沒回家，而是又回到了局子裏，研究了一整晚的案情。
期間，果如陸瑤所料，那位負責帶他熟悉鎮上情況的陳警察，暗示性地提醒他幾次，這是“民事糾紛”，希望他低調處理。
這一晚，陸瑤纏著梁姥姥給向芹芸頓老母雞補身子，忙到很晚才睡下。
她睡得很沉，似乎意識又飄到了前世，很多經曆過，被她擱置在了記憶深處的細節，開始蘇醒。
她想起，自己在高中時才遇到周啟，那時候周啟與周奶奶相依為命，私下裏偷偷打工賺錢，還被人舉報受了批評。教導主任和班主任知道他的家庭情況後，給他申請了貧困生政策的“兩免一補”。
免學費和住宿費，每月發放一筆生活補助。
周啟都拒絕了，據說還跟老師們大吵一架，態度被同學們傳說：非常惡劣！極度固執。
那時候向阿姨都不在了，周家經濟拮據，靠周奶奶一個老人支撐實在太難了。
為什麽周啟連國家規定的正常補助，都不接受，反應還那麽激烈地反對？
這裏頭一定大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