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同誌,你攤上大事兒了

話說,事發當晚。

陳二狗冷不防地被向芹芸撲進河中,還被其用防身的小刀,戳傷了左肩頭。

吃疼、震驚之下,他凶意大漲,反手摁著向芹芸往水裏悶。

未曾想向芹芸的水性相當不錯,危急之下,她徹底釋放了性子裏的狠勁兒,愣是跟陳二狗在水裏廝打了好一會兒,直到他們撞上一塊大石。

陳二狗運氣好,借著向芹芸當靠墊躲過那一撞,也覺體力不支,順勢逃走上了岸。

向芹芸卻被那一撞,撞得差點昏過去,勉力支撐著順流而下,幾次嚐試靠岸,都因為傷勢而沒能支撐住,被衝得越來越遠。

陸瑤推測的前世情況沒錯,差異在於,前世的向芹芸沒料到陳二狗膽子這麽大,埋伏在她回家路上欲行不軌,也沒有任何準備。她為了保住清白,自己跳了河,沒有當場報複陳二狗。

這一世,因陸瑤的出現,大膽幫周啟平冤昭雪,勇敢地麵對鎮上的閑言碎語,讓向芹芸也做了反思,一味地忍氣吞聲並不能得到尊重,人該硬的時候就得硬。

向芹芸接受了小姑娘的手電筒和小水果刀,本以為是托了兒子的福,沒想到在這關鍵時刻讓她保住了性命,還給陳二狗留下一筆賬,回頭必要清算。

陳二狗受傷之後,也不敢去衛生所包紮。當下管製對於這種刀傷事件,都要做記錄備案,回頭要查起來,就成了赤果果的罪證了。

他隻能跑回家,正好劉麻子在他家門口徘徊,兩人一碰頭就藏進了屋子裏商量對策。

處理好傷口後,陳二狗就想逃。

劉麻子卻出主意,“哥,萬一那婆娘死了,死無對證,你就不用跑了啊!再說了,這事兒也不賴你,是她自己要作死,你怕個啥。要真問起來,你就把錯都推她一個死人頭上,就說她犯賤,趁夜賣騷,想要勾搭你唄!”

劉麻子說得嘿嘿偷笑,還搓了搓自己的褲襠子,猥瑣至極。

陳二狗瞪了他一眼,心裏還是慌,“不行,萬一她沒死,就輪到我死了。最近上頭查得嚴,到時候我也隻有學周軍那倒黴鬼,直接跑路了。老子可不幹!”

他啐出一口老濃痰,眼底都是凶意。

早知道當時斃了那臭娘們兒,也犯不著現在坐家裏心慌慌,沒個著落。

但念頭也隻是一閃而過,陳二狗還是害怕,惡人無膽,實在沒憋住,連夜摸到了盧家,去找親大姐陳華求保護。

陳華一聽,嚇得瞌睡全沒了,拉起陳二狗的手就叫他趕緊逃,學當年周軍一樣,逃了一了百了。

盧有德卻喝止了兩姐弟,他惱得直想把這個小舅子送局子裏關上一年半載,長長記性。要真這麽做了,婆娘和那一大家子人都要往他麵前懸梁撞柱,反要憋死他了。

但不管怎樣,這回必須讓這個屢屢拖家人後腿,整日遊手好閑不幹正事的小舅子,長長教訓,收斂一下。

便出了主意,“先讓你姐去探下那邊的情況,看看人到底找到了沒?要是死了,你小子就和往常一樣活動幾日,再離開,去大城裏避一避。要是沒死,還是由你姐出麵,跟周家商量私了。他們家窮,向芹芸上有老下有小,沒可能在這事兒上死杠,鬧大了隻會壞了她的名聲,日後廠裏人都要拿看那種眼光看她,她怎麽還有臉在人前做事兒?”

正所謂,人言可畏,在這個年代的殺傷力可太大了。

……

回到小石橋上。

陳華背對著梁姥爺和警察那方,又驚又怕的表情,都被正對麵的陸瑤和周啟看得一清二楚。

陳華並不在意小孩子,狠瞪二人一眼,回頭時換上另一副訕訕的表情。

“嗬嗬嗬,梁叔,警察同誌,你們別聽這小家夥們胡說。我就是隨口一嘴,哪知道什麽,什麽犯的。嗬嗬嗬~~~”

陸瑤肘了下周啟,周啟與其對視一眼,像是明白了姑娘的意思,揚聲就吼。

“警察叔叔,我剛才也聽到他說我媽媽落水,是被流氓欺負,活該倒黴。”周啟聲音嘹亮,又氣又恨,周圍的目光一下被吸引過來。

周啟感覺腰眼一疼,有個小氣音在耳邊吹過,“哭!”

周啟皺起眉頭,努力憋呀憋,竟然也真憋出兩滴淚來,啞著嗓音道,“陳阿姨,雖然我跟盧正康同學有過節,但是那天在村公所大會上,我已經做了自我檢討,向大家承認了錯誤。

為什麽你還要說那麽難聽的話,說我媽媽為了錢,不要臉又不要命,心都鑽錢眼兒裏了,被水鬼收了,被流氓欺負了,都是活該!”

“我們家跟你們無冤無仇的,你為什麽要這麽詛咒、侮辱我媽媽?”

陸瑤喝了水後,用力憋出一臉委屈來,抹著眼睛哭起來,“為什麽,為什麽你們要這樣子說向阿姨?向阿姨隻是……隻是被壞人推水裏去了,為什麽你們要說向阿姨的壞話?嗚嗚嗚……向阿姨差點兒不找不著了,小棒哥差點就沒有媽媽了……”

小姑娘哭得傷心極了,加上她過於沙啞的身體,狼狽的樣子,教周圍的大人見了,全都生出惻隱之心來。

救援隊裏一起尋了一夜的叔叔們,全都站到陸瑤身邊,瞪著陳華表示不滿。

有好事的大媽大嬸也將矛頭一致指向了陳華。

“小陳,你這人嘴也太損了,人家孩子媽才剛救起來,你也少說兩句吧!”

“她呀,仗著家裏有個副處老公,嘴上都不把門兒的。”

“那話我也聽到了,忒缺德了。”

警察見狀,老的那個打圓場平息民意,年輕的卻開了口。

“這位女同誌,對受害人家屬不尊重,情況不明就說三道四敗壞他人名譽的,要是傳播出去,知道的人多了,就是誹謗罪,這也是要坐牢的啊!”

陸瑤一聽,拉著周啟就走到了年輕警察身邊。

她一臉懵懂地問,“叔叔,這樣說人壞話,是犯法的嗎?”

年輕警察低頭撫撫陸瑤的頭,他之前聽救援隊的人說了,這小姑娘都幫著人家尋了一晚上的人,勇氣可嘉啊,眼中都是佩服。

“沒錯,尤其是在公共場合傳播不實流言,損害當事人名譽的,是可以起訴的。”

就差明說:陳華,你丫攤上大事兒了!

陸瑤點點頭,對周啟說,“小棒哥,我們不用怕,現在有警察叔叔幫忙,沒有人敢再說向阿姨的壞話了,不然就會被抓起來。”

周啟明白,這是小姑娘在暗中幫自己,他忙向年輕警察行了禮,啞著聲道了謝。

他們這一陣科普似的交流,跟直接打陳華這個“嫌疑份子”的臉差不離了。

陳華氣得七竅冒煙兒,但麵對那威嚴的軍綠色製服,也隻能忍氣吞聲,臉皮子都要扭曲了。

正在這時,急救車上的護士詢問,“這人的家屬在嗎?最好來個家屬陪床哈!”

周啟應了一聲,就要走,卻看向了陸瑤。

小姑娘的大膽心細,絲毫不給惡人留口德的機智打臉能耐,已經成了少年心中的一把主心骨了。

陸瑤小聲道,“你看好向阿姨,千萬別讓閑雜人等靠近她,尤其是陳盧兩家的人。”

“是。瑤瑤,你……你要好好的。”

“我沒事兒。”

送走少年人,陸瑤便要回周家去給長輩們報消息,還要準備住院的事兒。

就聽到年輕警察在跟旁人打聽,救援隊長秦國平說,“我是向芹芸的組長,昨晚接到梁姥太太的電話,趕來幫忙的。”

又有人補充,“這次本來該咱們廠保衛處的人帶人來的,結果……”那人故意湊近年輕警察,壓低了聲說,“陳華那娘們的老公就是副處長,鬼知道他為啥沒來。”

陸瑤可樂了,心想,盧有德的為人有問題,在工廠裏肯定得罪了人。這些人趁機給丫穿個小鞋,上點眼藥水,真不奇怪。

她朝陳華那方一看。

果然,這女人心虛了,貼著橋欄邊就溜。看她這樣子,八成她昨晚已經知道這裏發生的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