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半輩子的愛
看陳華的幾個反應，陸瑤還能推測，這事兒跟陳二狗脫不了關係了。
“華姐，那蝦子說得沒錯。你們家老盧呢？”
這裏也不乏落井下石的碎嘴婆子。
“以往廠裏有事兒，你們家老盧可都是跑第一個呢！”
“可不是嘛！盧有德可一直在努力，想要把前麵那個副處的副字去掉。”
“這種時候不爭勁兒地往上拱，還等啥啊？”
“可惜啊！這麽大一個英雄救美的功勞，都給秦國平鑽了。”
“我剛才還聽羅廠長說，要給秦國平頒個救援隊英雄的錦旗。”
“名頭算啥。肯定要獎勵資金，少說也要十塊錢！”
這一番八卦，莫說把陳華搞得有多尬，多心虛了，成功地讓警察們的注意力，全轉到了陳家頭上。
鎮子上，平常作奸犯科的混子，在警察們心裏，多少都是有數兒的。
陳二狗的臭名聲，打周軍逃了之後，不消反常了。
陸瑤注意到，中年警察表情都變了幾變，還沒什麽動作。但那個年輕警察已經拿出筆記本，在寫什麽東西了。
她悄悄繞到那人身後，攥了攥那人的衣擺，那人一看她，表情變了變，就蹲了下來。
“同學，你這身濕衣服得趕緊換。哎，你這腳，得趕緊去醫院處理啊！梁姥——”年輕警察揚手叫人，完全沒有新人的生澀和靦腆，眼神格外剛正。
咦，這個人？越看越覺得麵善。
年輕警察跟梁姥商量，用警車送他們去醫院，也正好去醫院收集證據。
中年警察卻不同意，“小任，你才剛來，多跟群眾了解情況。醫院的接洽我去，你留下來，再多收集些證據。”
陸瑤覺出其中似乎有什麽貓膩，想了想，攥下警察小任，附耳一言。
梁姥見狀，隻得跟中年警察打趣兒，“我家這個小丫頭呀，自打考上中學，主意就越來越大了。老陳啊，你別介意啊！小孩子說話沒個把門兒的，你別介意。”
陸瑤心頭一跳，這個老警察也姓陳，跟陳華難道有什麽關係？可是之前看陳華的表現，也不像。
她退開身時，拍了拍警察小任的肩頭，用著小氣音說，“小任叔叔，你一定要把欺負向阿姨的壞蛋抓到啊！我們在醫院等你。”
最後一句，她壓低了聲音。
小任眼中閃過驚訝，笑道，“梁伯，陳隊，您先帶咱們救援隊的小英雄去醫院，我再搜索下證據。這水大，要是不趕緊的，估計都要被衝走了。”
他朝陸瑤行了個禮，陸瑤擺擺小手，跟著姥爺上了車。
很好，該給的線索都遞出去了，這個小任警官應該是值得信任的。
不過，她之前到底在哪兒看過他呢？
……
縣醫院
陸瑤趕到時，仔細觀察四周，沒發現陳家的人。
她先被帶去了外科，處理了身上的傷，可把醫生緊張壞了。
“你這是怎麽搞出來的？不會是……”醫生兩眼鋥亮地瞪向了陪同的梁姥爺，仿佛在看虐待兒童的家長，聲音就冷了三度，“這麽漂亮的小姑娘，你們這些做家長的也太狠心了吧？難道女兒就不是人，沒有女人哪能生出你們這麽大坨老爺們兒。”
梁姥一下給罵懵了。
老爺子一心掛著孫女兒，哪記得醫院的管理規定啊！像遇到刀傷、砍傷、槍傷的，醫護人員都有報警的義務，以保護受傷者或抓捕罪犯。
陸瑤想解釋，她破啞的聲音更沒啥說服力了。
醫生劈頭蓋臉地訓斥下來，轉頭就要去打居委會電話了，正好王會長帶著周奶奶和梁姥姥來了醫院，三個老人還提著吃的穿的。
這一對上，才把誤會解釋開。
醫生不好意思極了，“哎，梁姥，對不起，對不起。真是對不起！”
“沒關係，沒關係，大夫您辛苦了。”梁姥爺子也趕緊遞出梯子，“現在還有那麽多重男輕女的同誌嘛？這思想太落後迂腐了，趕明兒個，王會長啊，咱們多組織大家好好學習學習計劃生育文件。”
洗腦這詞兒，還是陸瑤給教的。
誤會解除，陸瑤鬧了個小紅臉，包了傷，換了衣，就提著熱乎的飯盒去急救室尋人，在牆角看到縮成一團的少年。
少年把臉埋在雙膝裏，渾身濕答答的衣服還沒換下來，腳上穿的襪子也不知什麽時候掉的，光著的腳丫子，還沾著泥。
“周小棒！”
陸瑤揚聲一叫，聲音又啞又破，卻把少年從地上嚇得跳起來。
“瑤瑤？！”周啟的聲音也有些啞。
陸瑤走上前，拉起人就往水房走，邊走邊哈著聲兒說話。
旁人看到，都有種奇異的感覺，小姑娘像個年長的姐姐，拉著一身狼狽的少年，諄諄教導，頗為友愛。
“瑤瑤，你別說話了，我都知道。”
周啟聲音一啞，扣住陸瑤的肩頭，眼睛都還是紅腫的，像是剛哭過。
陸瑤忍不住伸手去彈他眼睫，她總愛打趣兒，一個男孩子怎麽能長這麽長的睫毛，太讓人妒嫉了。她戳他，他開始會不好意思地閃開，時間長了膽兒也肥了，還會反後來戳她的臉。
……你真不像我同學，更像我家老媽子。
這話，實在，神準。
但她聽著別扭啊，就去擰他的臉，兩人打鬧到最後，沒得梁家大佬調停，都沒完。
陸瑤歎了口氣，把周奶奶帶的衣服塞給少年，比了個“1”手式，就是警告少年一定要把自己擦洗幹淨。
換了衣服，她又拉著人去了外傷科。
這回好心的醫生叔叔沒有再懷疑東懷疑西，陸瑤解釋了一下，還得了兩顆奶糖。
她立馬剖了一顆，塞進少年的嘴裏。
笑道，“放心，向阿姨一定沒事兒的。”
周啟抿著奶奶的香甜味兒，鼻子發酸，沒有哭，隻是偷偷將兩張大白兔奶糖紙給揣進了兜兜裏。
他低著頭，說了聲，“謝謝你，瑤瑤，是你救了我媽的命，以後我的命都是你的。”
少年在心底裏暗暗發誓，誰要敢讓他的小仙女兒不痛快，他就跟誰急。
陸瑤拿著帕子，一下一下擦去少年身上的泥漬，心疼不已。
心想：這下，他們兩是有“過命”的交情了呢！
臉頰不由有些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