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警察叔叔，這裏有個嫌疑犯
“小棒兒，不好了，你媽昏過去了。”
一聲疾呼響起，嚇得兩孩子忙跑到向芹芸身邊。
有的掐人中，有的摁虎口，都是尋常急救的民間老法子。
陸瑤用力揉搓向芹芸的臉頰，後頸，肚臍，三大陽穴，又搓了搓手臂等助其回溫。她知道在水裏泡那麽久，失溫導致昏迷是最大的可能性。
但半晌過去，仍是不見效。
在場都是男人，懂的急救常識也有限。
“哎，這，這不會死了……”有人小聲嘀咕。
周啟蹭地跳起來，大吼，“我媽沒死，我媽還活著，我媽沒死——”
少年臉色一片青白，嘴唇都毫無血色，在這樣的刺激下身形都晃了一晃。
陸瑤忙將人抱住，“小棒哥，你堅持住啊。要是你昏了，向阿姨誰來照顧。咱們趕緊送她去醫院，她可能……”
“瑤瑤，”周啟一把抓住陸瑤的手，就像那一夜緊緊握住母親和浮木，他最後的希望，“你知道我媽她為什麽不醒？”
陸瑤心已經提到嗓子眼兒，“我，我小姑姑是護士，她以前跟我說過，有時候外麵看著沒傷，可能身體裏麵受傷了……”就是內出血。
她輕輕撩開一片衣角，在向芹芸的腰腹下有一大片汙紫，已經浸透出來，看似撞傷，也許就是引她休克的真正原因。
她之前聽說向芹芸會水，而且水性也不差時，就推測前世向芹芸身亡，大概原因是被人發現得太晚，據說是搜索了兩天兩夜，水退潮之後才找到人。
這回他們提前預警，及時找到了人，救命就在當下時分。
“得趕緊送縣醫院，快！”
陸瑤嘶啞著聲音，周啟大吼，“秦叔叔，求求你，幫幫我媽媽！”
秦國平連聲應下，“小棒兒，別著急，叔叔們都在這裏，咱們使全力，一定把你媽送去醫院。快，你們兩個，回去報信，打電話叫救護車。你們幾個，等會兒接力背小向。”
“組長，沒問題。”
“組長，我尋到條更快的路。”
“走走走！”
不愧是工廠裏的幹部，一聲令下，眾漢子們甩開膀子，邁開腿，在滿是泥濘、地勢無比崎嶇的山澗溝林裏，展開了一場生死競速大接力。
漢子們走了幾步，又回頭看兩孩子，秦隊長還叫人陪著兩人。
周啟給一口拒絕了，“我可以照顧瑤瑤，秦叔你們別管我。”
陸瑤也表示沒問題，大人們給兩孩子留了一筒水，接力開奔。
陸瑤擠幹塊帕子，給周啟擦去臉上的濘泥。感覺小少年一夜之間瘦了一大圈兒，還微微打著顫兒，明顯還沒從激烈的情緒中平複下來。
她搓搓他的手，哈著氣說，“小棒哥，振作點。向阿姨一定會好起來的。”
“我們快回去，給周奶奶報個信兒，免得她擔心。”
“我姥姥和王奶奶都陪著周奶奶的。”
“還有，我姥爺也報了警，警察叔叔都知道向阿姨是被人害了掉進小南溝的。”
周啟聽著，眼睛一片潮熱，他側臉抹了幾把，反握住了陸瑤的手。
“瑤瑤，別說了，我，我都知道了，你別說了。你的嗓子……”
陸瑤隻是一笑，朝前路指指，加快了腳步。
周啟一低頭，發現小姑娘的腳竟然赤果果踩在地上，一下子心疼得不得了，那隻小腳本該是白白淨淨，像河邊的卵石一樣光滑，像新剖皮兒的雞蛋一樣白皙可愛，現在卻變得傷痕累累，還裹脅著汙泥。
他心頭一抽，忙俯下身去。
但他一碰，她就疼得直縮腳，直搖頭，“小棒哥，我沒事兒的。我們先回去，回去有醫生看。我沒事兒的……”
周啟急得直掉眼淚，手足無措。
陸瑤沒想到，少年人這麽敏感，心下不舍，便洗了洗腳，換上了小少年有點大的布膠鞋，少年還穿著一雙線襪子，也是晚上出門時被奶奶叨叨不耐煩才換上的。
兩人互相攙扶著，追著援救隊的路往回趕。
不多時，太陽從棱角邊兒露了臉，照在人身上有了暖意。
尋來時，暗無天日，淒風慘雨，仿佛沒有盡頭，時間像是數著年，一點點地熬過去的。
回去時，載著一身的陽光和暖意，希望的火種也在心頭燃得又高又旺。
……
陸瑤感覺比來時更快看到了不遠處的小石橋。
橋上已經聚集不少人，救護車的鳴笛聲由遠而近，像一劑強心針打在兩人心頭。
兩人相視一眼，互相鼓勁兒，加快速度。
當他們趕到橋上時，卻聽到了堆閑言碎語。
“回來了，是被老秦給背回來的，要給春蘭看到，回頭又要吃飛醋了。”
“嘻，這有啥辦法。老秦可是向芹芸他們那個車間的組長，啥事兒都跑在前頭，何況向芹芸當年……”這人被同伴推了一下，住了口。
“看樣子臉都青了，聽說出氣兒都比進氣多，救回來也是白救。”
“嘖，誰讓她整天就隻想著賺錢，這錢能有賺完的一天嘛！”
“可不是嘛！這就是鑽錢眼兒裏了，跟她那個流氓老公一個樣兒。為了錢，不要臉又不要命，這種人呐，不被水鬼收了去，碰上些小流氓也是她活該！”
一群三姑六婆，核心組織者不是別人，正是陳華。圍在她身邊的，還有居委會兩個最好事兒的大喇叭。
一聽這話，周啟當即臉色驟變，握起拳頭就要往那群人前衝。
陸瑤忙將周啟拽住，趁沒人注意，脫下腳上的鞋，朝著人群中最高、大、肥、壯的女人砸過去，啪啪，一個鞋底板正中陳華的大餅臉，一個正中她鮮亮的肉桂紅的確良小荷葉邊上衣，留下兩個濕濕的黑泥印子。
這兩招兒，讓碎嘴的婆娘們呼啦一下都散開了。
“誰，誰扔的鞋子！”
陳華抹了把臉，臉更花了，頭發都被泥花子塑上了天，猙獰的大餅臉上泥水順流而下，排開人群往陸瑤這方向衝過來。
“小兔崽子！又是你——”陳華看到周啟，指著人衝過來。
陸瑤故作被嚇到的樣子，“阿姨，”她操著十分沙啞的聲音，“對，對不起啊！剛才是我抖泥沙時，不小心，失了手。”
陸瑤像隻小落湯雞，一身狼狽，跟整個搜救隊的人一樣，聲音都啞了。陳華想打，旁邊的搜救隊員都上前幫小姑娘打圓場，氣得陳華隻能嘀咕兩句，吃下這悶虧了。
正好梁姥爺子從警車上下來，尋孫女兒，一喚聲，陳華還有天大的氣也給生生憋回去，憋得她擠出個笑容都扭曲得不成形兒，跟打蔫兒的爛茄子似的。
陸瑤一邊跟姥爺打招呼，一眼看到旁邊攙扶的中年警察，忙道，“警察叔叔，這裏有個阿姨，她說是小流氓害小向阿姨落水的，她好像知道些重要線索，也許她能提供一些嫌疑犯的事兒。”
“什麽，我沒有！”陳華如遭雷劈，驚了個透心涼。
事實上，她這一大早趕到現場，可不是隻為了說幾句風涼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