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黑天雨夜，失蹤
一個小時前，絲綢廠。
向芹芸埋頭忙碌著，有人喚她，“芹芸啊，今天要下大暴雨，你走不走啊？”
她頭也沒抬，“沒關係，你們先走吧！我把這一籃子紗繅完再走。”
有人說笑，“向組長現在是攀上梁家的高枝兒了，正巴巴兒地努力給兒子攢聘禮呢！咱們就別耽擱人家發大財了。”
“可不是嘛！小棒兒現在都從小流氓，升級成了小英雄。”
“要我說，還是生兒子好。生個女兒都是賠錢貨，生個兒子才釣上個小千金，那真是少奮鬥20年都不止呢！”
啪，一隻空棱子砸在幾人麵前，打到碎嘴的男人身上，旁邊幾個挑起話題的女工都迅速閃開了。
組長過來罵了一句，幾人迅速散退離開了。
組長揀起棱子，放回向芹芸的小籃子裏，歎氣道，“芸兒，你著急想給兒子多存些學費和生活費，廠裏都理解。但你天天加班，身體也要顧及。要是你倒了，老太太和小家夥可怎麽好？”
向芹芸低著頭，“組長，我知道。”她手上的動作依然利索，沒有絲毫減慢。
組長又道，“我跟鍋爐房那邊的小李打了招呼，一會兒回去時捎帶上你。你呀！”
隨著屋外雷雨聲勢漸大，加班的人越來越少，慢慢剩下了向芹芸一人。
臨近九點，鍋爐房的小李來尋向芹芸。
向芹芸看了看剩下的半籃子，做完就能再多拿3塊錢獎金，咬咬牙，拒絕了小李的同行。
小李表示要等，卻被一剛好路過的工友打趣兒。
“喲，小李，你又來等你芸姐姐啊！你現在都成你芸姐的專屬護花使者了喲！”
小李是剛來不久的新員工，麵嫩，一聽這種調侃臉就紅了，不好意思地直搔頭。
向芹芸自從丈夫出事後，沒少聽冷嘲熱諷，就把小李催走了。小李正是找對象的年紀，被廠裏人胡說要傳出去，總歸是影響不好，必須避嫌。
快十點時，向芹芸才換了衣服離開工廠。
這時候雨勢漸小，她穿著雨衣，走得很快，隻是地上積水橫流，泥沙俱下，走起來很費力。終於看到小南溝上的石橋時，風聲呼緊，吹掉了她的雨帽，她的身子已經濕了大半。
滴滴——
一聲喇叭響起，向芹芸忙往旁躲，不意撞上一堵肉牆，還伸出一隻手臂將她緊緊攬住，往黑暗裏拽。
“啊，放手，流氓——”
她尖叫一聲，使出渾身力量掙開身後人就跑。
一輛大卡車駛過，正好照亮了追來人的臉，正是陳二狗。
向芹芸直覺不好，邁腿狂奔，朝大卡車揮手求救，然而汽車開得太快，車上的人都忙著趕去送救災物資，隻疑惑了一下，就駛遠了。
汽車一走，向芹芸麵前又出現幾條人影，都是陳二狗的跟班，想要攔截她。
天黑，大雨，深夜，無人，一切正好。
“陳二狗，你敢亂來，我就告到派出所，讓你把牢底蹲穿！”
陳二狗狠啐一口，滿臉邪**，“嗬，有本事你就去告告看。當年你那個死鬼老公都沒能自證清白，就憑你一個臭娘們兒，鎮上人哪個不知道你一臉狐媚子相，暗地裏到處勾搭男人，不然你怎麽養活家裏一個老不死的，一個小流氓？”
其他混子聽了，都嘎嘎地哄笑。
向芹芸卻沒聽他們閑扯，瞅準了一個方向突圍，狂奔而出。
有人攔截，她支起手上唯一的武器，一把破傘，正中那人鼻梁；有人抓住了她的手，她抬手就狠狠咬下去，那股狠勁兒與兒子周啟一模一樣；再有人抱她的腰，她支起肘子用力一肘，腳下後跟用力跺上去……
她拚盡了全力，想著跑回自己家就能安全了，跑過石橋也能安全些。
她的雨衣被撕掉了，鞋子都拿去砸了流氓，傘還是被卸掉了，外衫被撕開了。
“放開，放手！你們這些王八蛋，狗娘養的，混賬東西，我就是做鬼也不會讓你們得逞！”
“陳二狗，你不得好死——”
嘶啦一聲，向芹芸的上衫被陳二狗撕掉了，她尖叫一聲，突然俯身揀起一塊石頭砸過去，正中陳二狗眼睛，再次轉身狂奔，終於上了石橋。
“哈哈哈，小美人兒，來啊！”
“來哥哥懷裏喲！快快快~~~~”
石橋上左右前後都是小流氓，獰笑著，朝她步步緊逼。
“臭娘們，你乖乖從了二爺我，以後有你吃香喝辣的，你怎麽就是不懂。你那個死鬼老公不可能回來了，你就……”
“陳二狗！”
向芹芸突然收了聲氣，走向陳二狗，她沒有再以手擋胸，伸手搭到了陳二狗肩頭。
她輕聲細語地問了句話，陳二狗傾首來聽，想要回答，冷不防她突然一個猛力，用上了她所有的狠勁兒，推著陳二狗一起栽進了橋下暴漲的河溝裏，轉眼沒了人影兒。
地上，有一道微弱的光閃了兩閃，驟然消失。
“二哥，二哥！”
“媽的，出事兒了，出大事兒了，趕緊的去報……”
“不能報警！叫人，叫他姐妹來。”
“可之前二哥說，盧有德對他有意見。”
“有他姐在，盧有德不可能對二哥見死不救的。”
雙方正爭執時，遠遠傳來一聲喚，很快一道少年的身影出現在橋尾處。幾個流氓沒看清，也知道是向芹芸的兒子尋來了，立馬全溜了
“媽，媽——”
周啟衝上橋麵時，隻看到幾條人影跑遠了，瞧著是男性的身影，他直覺不安，又喚了幾聲。
正欲繼續走時，腳下踢到了什麽東西，他低頭看也看不清，雨水太大，他也沒有照明工具，全憑眼力。他蹲下身，探手在雨水裏摸索，摸到了東西。
拿到眼前一看，是一個手掌心長的小電筒。
他的心瞬間沉到了穀底，這小電筒是陸瑤送給母親走夜路照明用的，聽說是合資的名牌，能離水。母親推辭了好幾次，最後還是梁姥姥做主讓其收下，作為蠶妞兒的交換。這樣好的東西，母親是絕不會輕易扔掉的，除非……
“媽，媽——”
少年的心全亂了，在橋麵上瘋狂尋找，嘶聲大叫。
陸瑤和梁姥爺子就在這時候趕到了石橋上，看到少年的瘋狂，都嚇了一跳。
“我媽不見了！”
陸瑤握住少年顫抖的手，聲若擲地，“周啟，別慌，咱們一起找向阿姨，隻要趕緊找到她，她一定會沒事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