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打臉白蓮花

地上躺著的那幅,被許紹月精心包裝好要送給父親的賀禮。

正是許映漁沉在水底,辛苦半個月畫好的山水圖複刻版。

隻不過筆力沒有她好,構圖倒是一樣,畢竟是複製著畫的,不過仍一眼就能看出相差很多,倒也算得上這個年紀的女孩子畫得較好的。

把許映漁的畫弄壞,再給許映漁冠一個推人下水的名頭,順帶還可以用抄自己的畫來討好父親。

一石三鳥,真是天生一副好心機。

可惜,上一世並沒有人看得清這朵盛世白蓮。

“許紹月這幅山水圖,是我那幅畫的複刻版。”

炸彈扔向平靜的水麵,眾人都不淡定了。

許紹月正想安慰朱珠,聽到這話,不禁一愣。

這下就連許紹月也想不通,為什麽一個月來看上去好欺負的很的人,今天突然變成不好惹的樣子,就連剛才許映漁罵朱珠的話,明裏暗裏好像也在嘲諷自己一般。

看來她要努力一把了。

“啊…阿嚏。”

許紹月捂住嘴優雅地打了個噴嚏,然後又裹了裹身上的浴袍。

驚慌的表情不過一瞬間,幾滴眼淚就這麽滑落了下來。

“姐姐,我知道我畫畫不如你,但是你不能因為自己的畫掉進水裏了,就把一切都怪在我身上啊。”

“都是我不好,讓大家在這麽好的日子裏都不開心……姐姐要是實在喜歡我這幅畫,我就送給姐姐,就當是你送給爸爸的禮物吧。”

明明是炎熱的夏天,坐在地上連浴巾都沒人給披上的許映漁都沒有凍到,她許紹月怎麽可能凍出鼻涕。

更何況,這半噙著眼淚,說著委屈的話,楚楚可憐的許紹月,在場的男人哪一個不心疼?

上一世也是這樣,因為許紹月溫柔身體弱招人疼,所以家族裏的人都圍著她轉。

二小姐參加繪畫比賽,無論多忙全家都要去看,哪怕正在準備婚禮的她也不例外。

二小姐感冒生病了,全家就要跟著吃營養餐喝粥吃素。

而許映漁這個大小姐,不懂得識人眼色,隻知道逞強嘴硬,除了空有個頭銜以外,在許家就是個透明人,就連剛剛說話的王嬸都可以給她擺臉色,讓她幫忙擇菜。

重來一遍,許映漁早就不是以前那個倔強要強不懂得變通的女孩子。

她早在遍地是坑一步一腳印地顧家,學會了變通。

今天,比白蓮花更白蓮花,是她重生回來,要給許紹月上的第一課。

有樣學樣,許映漁抖了抖身上的水,垂了頭,小心翼翼地說。

“爸,地上冷,你能讓王嬸給我也拿一件浴袍嗎?”

話音落,眾人這才意識到。

同樣是許家女兒,許紹月第一個被撈上來不說,被救上來後馬上就被放在貴妃榻上,披好了浴袍精心照顧著。

而她,堂堂許家大小姐,喊了半天才撈上來不說,現在卻隻能坐在地上,抱著身子瑟瑟發抖。

想來,這個從鄉下接回來前妻的女兒,這一個月過著怎樣的生活,此刻又是怎樣的心情。

要說配不配,也是這個因為是許紹月閨蜜就說話不知分寸的女孩子吧。

想到這裏,已經有不少吃瓜群眾指責的眼神飄向了朱珠。

朱珠隻得咬碎了牙齒往肚子裏吞,往許紹月身後躲了躲。

“我知道,二十二年來我沒有在爸爸身邊生活過。”

許映漁未等別人開口,發起第二波攻勢。

“可即使沒有生活在爸爸身邊我從來也沒有忘記過爸爸的生日。”

“這幅山水圖是我在村裏時就構思好的,是要親手送給爸爸的禮物。”

“況且,這幅畫的架構沒有幾個月是構思不出來的,就連紙也用過很多,我在村子裏,買不起宣紙了,就在地上用樹枝畫畫,那幅畫,我在心裏已經畫過無數次了,我怎麽會不認得呢。”

話音落下的同時,兩滴眼淚也順著麵頰落下。

比起許紹月的楚楚可憐,許映漁的眼淚更多的是一種透著堅韌不肯向命運服輸的感覺,那兩滴眼淚清清淺淺地劃在麵頰上,順著高挑的鼻頭,掠過唇邊,竟映得嘴唇愈加泛紅。

上一世眾人隻誇許紹月出挑,其實仔細說來,許映漁的長相更勝一籌。

一雙下垂杏眼水汪汪的,又大又水靈,隻是常年寄人籬下,眼神裏總帶著膽怯和唯唯諾諾,走路也是不敢抬頭挺胸,一點氣質全無,平白辜負了那雙有靈氣的眼睛。

可是此刻,那雙杏眼亮了起來,充滿了光,透著一些冷意,不再是膽怯,倒像是看穿一切的樣子。

許紹月不知怎地,心中竟然生出一絲絲膽顫,好像地上坐著的不是那個蠢笨的土包子姐姐,而是什麽舉止優雅身份尊貴的豪門貴女。

怎麽會有這樣的感覺?

許紹月肯定到死也想不到,因為眼前的許映漁,已經不是上一世的許映漁了,她經曆了顧家宅鬥、背叛和家破人亡。

是顧家長孫媳婦,在一堆家裏長短裏走出來的人,怎麽會沒有成長呢。

許映漁收斂了鋒芒,微微低了頭,柔聲道。

“我記得很小的時候,媽媽就說過,作畫的意義在於,畫要親手送給自己最在意的人。”

“如果是別的禮物我可以都讓給妹妹,但是這幅畫不行,那是我,還有我故去的媽媽,想要送給爸爸的60歲生日禮物,是我二十二年來未能盡到的一片孝心。”

想到父親上一世臨死前都未曾見到她,許映漁眼眶不禁也濕了,語氣愈發充滿悲愴。

“爸爸,這幅畫是二十二年來的每一個日日夜夜,我對您的思念和愛。”

許承翰的感情不外露,一向老古董的他,除了發脾氣,很少表達過自己的情感。

這會提起那個端莊美麗的嫁給他的女人,和眼前這個生下來沒幾歲就沒了母親的女孩子,想起來也竟然有些愧疚。

這個女兒,也是他的親身骨肉啊。

他神情一頓不再講話,也不是對許映漁的母親完全沒有過感情,隻是那個女人太過驕傲,不肯低頭。

許映漁見父親沉默,內心篤定應該是提到了點上,暗暗又降低了語氣。

“我知道大家可能不會相信我這個鄉下來的土包子,但那幅畫誰畫過誰知道,我也不可能隻看一眼就完全記住。”

“我隻是想證明我的清白,但是我的畫在泳池裏肯定已經沒了證據,不如我們現在重新在大家的見證下,重新再畫一遍,以此作為定奪。”

她含著淚仰頭看著許紹月,幽幽道。

“我想妹妹,一定不會拒絕的吧?”

不是一口咬定,就是你的畫嗎?

那我們就當場比試一番,重新畫這幅畫。

就在所有人麵前,來見證你的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