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緊緊抓著她

南嫿微微仰起頭,心說,不要哭,不要哭,千萬不要哭,可是眼淚還是掉下來。

她自嘲地笑笑,抬起手指,飛快地在眼睛上橫抹了一把,頭也不回,背對著他,口氣生硬地說:“鬆開。”

男人的手依舊緊緊抓著。

執著地抓著。

絲毫沒有要鬆開的跡象。

南嫿忍耐了幾秒,猛地回頭,身體跟著轉過去。

男人因為抓著她的裙角不鬆,手臂慣性地環住了她的腿。

被他半抱著,隔著絲質的裙子,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因為發燒而滾燙的手臂,南嫿心裏泛起一陣極輕的厭惡,又有一點點傷感。

她挺直脊背,居高臨下地俯視著男人那張英俊憔悴的臉,食指指著自己的鼻子,冷聲說:“霍先生,你看清楚了,我是沈南嫿,沈南嫿,不是你亡妻南嫿。再不鬆開,我就報警了!”

霍北堯漆黑深邃帶著血絲的眸子定定地盯著她的臉,盯著,目光犀利如刀,像要穿破她的皮囊看到她的靈魂,那眼神根本不像一個病人該有的眼神。

看了許久,他鋒利的眼神忽然鈍下去,失望地鬆開手,啞聲說:“抱歉,認錯人了。”

手臂重重搭到**,他收回視線,垂下眼睫。

睫毛因為太長在外眼角略微下垂,把眼睛下麵覆蓋出一抹陰影。

那陰影讓他俊美硬朗的臉,看起來有了點悲傷的情緒。

南嫿的心細小而尖銳地疼了一下,像被螞蟻咬了一口。

她忽地轉身走出去,快速朝門口走。

怕走晚了,會露出反常情緒。

推開門,正碰到端著粥碗走進來的沈澤川。

四目相對,沈澤川瞥到她潮濕的眼睛,神色微微一滯,“他欺負你了?”

南嫿微微咬牙,“他敢。”

又說:“吃完飯讓他走吧,今天是他的大婚之日,霍家人和林家人找他找瘋了。《農夫和蛇》的故事,告訴我們,好人不一定有好報。”

“好。”沈澤川答應得很痛快。

走到客臥,肚子忽然“咕嚕”一聲,南嫿這才感覺到餓,餓得前胸貼後背,像是燃燒了很久的灰燼,很幹,很渴,饑腸轆轆。

早上一腔仇恨要把霍北堯和林胭胭送進監獄,沒心情吃飯,空著肚子去了京都大酒店。

在酒店待了兩個小時,一口水都沒喝。

出來在報紙上看到新聞,她又跑來跑去,消耗了不少體力。

去廚房盛了碗粥,還沒放溫,她就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喝起來。

很普通的大米粥,喝在嘴裏卻香甜可口。

南嫿接連喝了兩碗粥,吃了兩個麵包,才把胃填滿,恨需要力氣,悲傷比恨更浪費力氣,這一上午,她累極了。

早上熨得筆挺的禮服裙,被她穿得滿是褶子,從上皺到下,仿佛勞累了一生。

把空的粥碗放到桌,南嫿聽到沉重的腳步聲。

抬起頭,看到肖文扶著霍北堯走出來。

男人身軀雖然依舊筆直,卻不似平時那樣挺拔,少了些威嚴的氣勢。

南嫿假裝沒看見他,摸起桌上的手機,低頭翻看起來,手機是倒的,都沒察覺。

鈴聲忽然響了,南嫿慌忙按了接聽,手一抖,又按了外放。

手機裏清清楚楚地傳來林墨白的聲音:“嫿,今晚有空嗎?”

霍北堯後背一硬,腳步放緩,呼吸都輕了。

聽到南嫿說:“有的。”

“今天是我媽生日,你能來我家,陪我媽一起過個生日嗎?”

有了上次的前車之鑒,南嫿有點猶豫。

林墨白像是察覺出了她的顧慮,馬上補充道:“不喝酒,隻吃一頓飯就好,也沒有外人,就你、我和我媽三個人,在家裏。”

聽到沒有外人,南嫿很幹脆地回道:“好。”

那樣一個孝子,別說陪他媽過個生日了,就是陪他媽跳個舞,她也願意,隻要老人家能跳得起來。

林墨白似乎鬆了口氣,聲音變得輕快起來:“你現在在哪裏,我開車去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打車去就好,來回接耽誤時間。”

“那就晚上六點,不見不散。”

“好,六點見。”她說,聲音很輕。

腳步放得再慢,可是架不住腿長,南嫿接個電話的功夫,霍北堯已經走到了門口。

肖文忙推開門,去走廊裏按電梯。

霍北堯抬起一條長腿,緩緩邁出門外。

不知為何,他微微側眸,透過玄關博古架的空隙,最後看了眼沙發上的女人。

對她,他總有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靠近她,心會痛,離開又有點不舍。

可是她又不是他的南嫿,不是。

這讓他心裏更難過了。

另一腿也邁了出去,霍北堯朝電梯口走去,腳步加快,肩背冷峻挺拔,身上凜然的氣勢又回來了。

生病的雄獅,仍舊是雄獅。

門沒有自動關嚴,留下一條悵然若失的寬縫,露出些灰白的光斑。

南嫿盯著那道寬縫,心裏很難過。

她原本可以有很好的人生,愛情永不破滅,一生像天真的孩子那樣去依戀和依靠,可是,這一切,全被那個男人打破了。

她也不想整天把自己磨得寒光閃閃,苦大仇深,一腔恨意。

恨太累,太傷,太痛,太浪費力氣。

一晚沒睡,又折騰一上午,忽然閑下來,南嫿困倦極了,問沈澤川要了床薄被,去書房的沙發上補了一覺。

直睡得昏天暗地,等醒來時已經是傍晚五點鍾。

她從沙發上爬起來,去衣帽間,把身上的禮服裙脫下來,用熨鬥把上麵的褶皺熨平整。

出來重新洗了臉,化了妝。

路上買了束花,南嫿打車去了林府。

出租車快要抵達林府的時候,透過車窗玻璃,她遠遠看到大門外站著個一身白色休閑裝的俊美男子,林墨白在等她。

車停穩,南嫿下車。

看到她,林墨白綻唇一笑,笑容明朗,牙齒潔白。

南嫿抱著花朝他走過去,手機忽然“叮”的一聲。

她掏出手機,短信是先生發來的。

南嫿點開。

先生說:朋友打電話告訴我,說看到你去林府了。別玩得太晚,半個小時後,我的司機會在林府大門外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