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她難以置信

“火葬場?”沈澤川一愣,“什麽火葬場?”

“他不在醫院裏,難道不是被拉去火葬場了嗎?”南嫿手指緊緊捏住手機。

因為太過用力,手背上的筋絡清晰可見。

沈澤川極輕地笑了一聲,“你呀你,讓我怎麽說你才好。他在我這裏,在我住的公寓裏,他死不了,更用不著去火葬場,至少現在不用去。”

他死不了?

他還活著。

南嫿驚得一彈,眼淚瞬間幹了一半,“可你之前說他傷得很嚴重,一直昏迷不醒……”

“他是很嚴重,昏迷不醒,高燒不退,但是是醉,是病,不是傷。”

南嫿還是覺得難以置信,“他真的沒死?你沒騙我?”

沈澤川被她逗笑了,“我有必要騙你嗎?倒是你,他以前那麽傷害你,死了活該,你哭什麽?”

“我沒哭。”南嫿仰起下巴,淚眼模糊。

“還沒哭,我都聽到了,鼻音那麽重。”

南嫿用力吸了下鼻子,抬起手狠狠擦幹淨臉上殘餘的眼淚,倔強地說:“我沒哭,我隻是有點鼻塞。”

“好好好,你沒哭,你沒哭。”沈澤川哭笑不得。

“我沒哭,我很開心,真的很開心。”她笑中帶淚。

隻不過,連她自己都不清楚,這開心是為了證明自己沒哭,還是開心霍北堯沒死,或者開心他和林胭胭沒有結成婚。

“好,你很開心。”沈澤川附和她,聲音很輕。

南嫿用手扶著護士站的桌子,緩緩地從地上站起來,腿還是軟的。

悲傷的情緒太過濃烈,一下子緩不過勁來。

她扶著牆,沿著走廊,緩緩朝急診科大樓出口走去。

到了外麵。

碩大的太陽火輪一樣掛在天上,陽光晃而燙,照在人身上熱氣騰騰的。

走著,走著,南嫿漸漸覺得身上沒那麽冷了,兩條腿仿佛也輕快了一些。

等走出醫院大門口的時候,她的理智已經恢複正常。

她口齒伶俐地問沈澤川:“霍北堯和肖文昨晚不是在斷崖嶺嗎?為什麽會去你的公寓?”

“昨晚把你送回家,想著那兩人還在斷崖嶺,都喝了酒,雨又大,深更半夜的很危險。姓霍的罪不可恕,可是他的助理沒錯,我總不能見死不救,就倒回去把倆人拉了過來。”

南嫿默默地聽著,心裏不知是什麽滋味。

五味雜陳吧,酸甜苦辣鹹都有。

“你要過來看看他嗎?”沈澤川問。

“不去。”嘴上說著不去,兩隻腳卻不由自主地走向路邊的出租車。

上車後,南嫿報了沈澤川的公寓名。

來到他家,敲門。

沈澤川來開的門。

斯文高挑的男子,海藍色襯衫紮進卡其色休閑長褲裏,顯出勁瘦的腰身,衣服穿得很利索,頭發卻是亂的。

很顯然,他很忙,忙得連頭發都沒顧得上梳。

看到盛妝紅裙,眼睛泛紅的南嫿,沈澤川眼裏閃過一抹驚豔,繼而是憐惜,語氣溫柔地對她說:“快進來。本來要陪你去婚禮的,結果姓霍的和他的助理都發燒了。”

他彎腰從鞋櫃裏取出一雙女士拖鞋,遞過去。

南嫿把包放到鞋櫃上,邊換鞋邊問:“他人呢?”

“在客臥裏躺著。”

南嫿睫毛微微動了動,穿鞋的動作停了一下,“還昏迷著?”

“對。”

“病得這麽嚴重,怎麽不送醫院?”

“肖文不讓。”

南嫿換好拖鞋,直起腰看向他,“肖文醒了?”

“嗯,他病得輕點,正在照顧他主子呢。都喝了酒,不能吃退燒藥和消炎藥,隻能物理退燒。”

“我去看看。”她抬腳就走,步伐比平時略快一些。

“小嫿。”

南嫿回頭。

沈澤川微笑,聲音輕柔:“別衝動。”

南嫿心裏一頓,過一秒,笑:“我知道。”

她已經不想讓霍北堯死了,得讓他活著,讓他好好活著,最好長命百歲,讓他餘生永遠活在良心的譴責中。

死太便宜他了。

南嫿抬腳走進客臥。

白色歐式實木**躺著個男人,身材極高大,兩米長的床被他躺得稍顯局促。

男人眼睛是閉著的,俊美的臉看不出表情,兩道英挺的眉微微蹙著,臉頰有一抹不正常的紅,額頭上貼著一張藍色的退燒貼,原本潤澤的唇因為發燒缺水,幹涸得像兩片枯葉。

肖文正拿毛巾蘸了溫水,給他不停地擦拭脖子和手心來降溫。

聽到腳步聲,肖文扭頭,看到她,神色微微一滯,隨即笑著打招呼:“沈小姐,你來了。”

南嫿“嗯”了一聲,走到床邊,俯身,指腹湊到霍北堯的太陽穴上試了一下,滾燙。

至少得40度以上。

她收回手指,神色清冷,俯視著雙眼緊閉的男人,問肖文:“燒得這麽厲害,為什麽不送去醫院?要是燒出人命來,會連累我哥的。”

她的語氣很無情。

人真是種奇怪的生物。

之前以為他重傷昏迷快要死了,她想到的全是他曾經對她的好。

如今看他沒事,那些刻骨銘心的前仇舊恨,又像潮水一樣席卷而來。

她不是菩薩心腸,沒有聖母心,無法輕易原諒他,更沒有如來佛祖的寬闊胸襟,她放不下那些前仇舊恨,放不下。

她對他的恨,早就根深入骨,不會因為一個變故就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

以前越愛他,現在,她就越恨他,對林胭胭反而沒那麽恨,因為從不曾愛過。

是的,女人越愛誰,就越恨誰。

肖文一臉為難地說:“霍總不喜歡去醫院,生病了都是盛川盛醫生上門給他看病。今天不是沈醫生在嗎?他說用物理降溫就行。”

南嫿喉間一聲極輕的冷笑,“這是賴上我哥了?萬一燒出個三長兩短來,到時他們霍家會怪罪我哥醫術不精,說不定還會反咬一口。我哥是醫生,不是慈善家,把你們從斷崖嶺救回來已算仁至義盡。他這裏不是收容所,更不是垃圾回收站,快送你主子去醫院吧。”

她其實想說的是,霍北堯三年前得過一次重病,差點喪生,這樣持續高燒不退,很容易引發嚴重的並發症。

可是話一出口,就變了味道。

肖文聽著刺耳,“沈小姐,霍總前兩天剛給了沈氏集團一個造價一億多的分包工程,別說他在沈少這裏住一天了,就是住一年,也理所當然。”

南嫿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輕嘲,“好啊,那你們住吧,隻要有命住,在這裏住一輩子都行。”

她倏地轉身,朝門口走去。

剛走出一步,裙角忽然被人拽住。

“小嫿。”

南嫿身體一僵。

他說:“不要走。”

聲音沙啞得讓人悲傷。

南嫿鼻子一酸,忽然,眼淚就到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