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二既不能愛葬心何如上

亂世佳人 零二 既不能愛,葬心何如(上)

靜之從建寧王府裏跑了出來,不理會自己是否會撞到什麽人,拚命似的往皇宮的方向跑。

倓哥跟水碧在一起那是她早該知道的事情,為什麽待她親眼看見的時候心會痛?!

自小在皇宮裏長大,類似的情況她看得太多太多了,為何還要在意?!倓哥不是她的,從來就不是,以後也不會是,她早就知道的呀!

跑著跑著,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終究是跑回了皇宮,在東宮的道上不小心被地上的石子拌倒在地,雙手被沙泥地磨破了皮,血從傷口中溢出,滴落在地麵,染紅了沙土。

跌倒在地的她再也沒有力氣站起身了,便幹脆坐在地上,雙手撐於地,淚水終於從眼眶中滴落。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離她出嫁的日子越來越近了,她還在執著什麽?

她不能在抬頭望著那人了,她不能……

一個黑影罩在了她的身上,她連忙用手擦了擦自己臉上的淚,抬起頭看向她,隻見唐易瑤眼中帶著常見的笑意,如陽光般燦爛。

“是你……”

她苦澀的扯出一抹笑容,撩起了垂落的發絲,把右手放到唐易瑤伸到自己麵前的手上,不經意的扯到手上的傷,低吟了一聲,迅速的把手收了回去。

“郡主受傷了?”

唐易瑤馬上蹲下身子,執起她的右手,隻見她手心上有一道不淺的傷痕,傷口周圍也沾上了不少細沙,見她的手傷成這樣,連忙又執起她另外一隻手,見那手上也有不少劃痕。

一時竟忘了身份,低斥道:“郡主怎能如此的不小心!”

靜之抿唇笑了笑,慢慢地把雙手從她的手中收回。

“這傷並無大礙,回宮後召醫師來看看就好了。”

唐易瑤看著自己照顧了多年的郡主,心中暗自歎息了一聲。

她大概也察覺到什麽的,郡主近日來的痛苦她也看得見,隻是身為下人的她能夠怎麽幫忙?看著日漸消瘦的郡主她也不好受呀……

靜之把手輕輕的放在她的手上,由著她把自己從地上帶起來。

就在這時候,一名穿著普通女童服裝的小女孩向她這邊跑,那女孩披散著一頭長發,渾身充滿著活力的光彩,雖說年紀尚小,但那一雙漂亮的綠眸中卻閃爍著異域的風情,可想長大後會是何等的絕色。

小女孩跑著跑著,沒有注意剛剛站起身的靜之,一個不小心便撞上了她。靜之因為有唐易瑤的攙扶倒是穩住了身子,小女孩卻是一屁股跌坐在地。

雖說是跌到在地,但她既不哭也不鬧,隻是睜著那雙漂亮的眼睛歪著腦袋看著靜之。靜之也對這名小女孩感到好奇。

這小女孩是怎麽進宮裏來的呢?她怎麽沒有見過?

才剛把小女孩從地上拉了起來,便聽見不遠處傳來了女子的叫喚聲,乍聽之下像是有點虛弱。

靜之抬起頭看向聲音的來源,隻見一名穿著女官服飾的美麗女子疾步走來,那女子眼角微提,就像是胡人說的狐狸眼,而她的眼睛也是墨綠色的,美麗而且神秘。

這女子……她一定見過,隻是,是什麽時候呢?

那女子一看見靜之,連忙行禮。“宛湘參見郡主。”

靜之點了點頭,蹙著眉細細打量著她……想必她就是當年嫁給安慶緒的那名尚宮①了吧。

她抿唇笑了笑。“齊尚宮今日怎麽到東宮裏來了?是來看寶章妹妹的嗎?”

齊宛湘搖了搖頭,把女兒攬到自己身邊。“今日宛湘是帶寧兒來見見明淨師太的。”

她比多年前更加寡言了,不是她不想說什麽,而是九年前那一件事把她的聲線傷得厲害,說話也不再像當年一般了,如今能少說話就少說話。

說到明淨師太,靜之心中一酸。這明淨師太便是前太子妃韋氏,也是她的養母,在九年前被身為太子的父親休離,後被陛下賜法號為明淨,為已逝的竇太後祈福,且不得走出東宮深院一步,皇子皇女皆不可去探望。

她在那深幽的院子住了這麽多年她都沒有去見過她,心中實在是愧疚,不禁開口問道:“明淨師太可好?”

齊宛湘點了點頭,不再說話,隻是用那雙帶著濃濃母愛的眸子看著安寧。

“這便是你跟安慶緒的孩子?”靜之好奇的看著小女孩的眼睛,綠得清亮,宛如一雙翠綠的珠子。

“小女安寧。”

齊宛湘笑著伸手撫了撫女兒的腦袋,母愛的輝芒表露無遺,而安寧則是更加靠近齊宛湘,像是在撒嬌似的。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齊宛湘抬起頭,往崇政殿的方向看了看,卻又馬上收回了自己的視線,帶著幾分怪異的神色,而這細小的動作並沒有被靜之錯過。

靜之抿唇笑笑,並不打算點破,而是把手上的玉鐲脫了下來,放到安寧的手上,笑著對她說:“這小東西便當作是我送給你的禮物吧。”

安寧握著玉鐲,抬起頭看著齊宛湘,見她微笑的對自己點了點頭,才笑著答謝。

“寧兒謝謝大姐姐!”

齊宛湘屈膝行禮。“宛湘預先恭祝郡主婚姻完美,宛湘有事待辦,先行一步。”

雖說經曆了如此大的變故,但她還是跟多年前一般做事圓滑,任何人也不得罪,按照她的話來說,這樣的性子在宮裏麵才是最能長久的。

看著母女二人離去的背影,靜之歎息了一聲。

九年前那事她大概是知道的,若不是楊貴妃,齊宛湘怕也不會嫁給安慶緒吧,雖說她不知道其中還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自己父親的心思自己又怎麽會不知道?

苦苦等待的那些年卻是換來了兩人的錯過,這便是命?

像是感歎什麽似的,她側過頭問:“易瑤,你覺得齊尚宮幸福嗎?”

唐易瑤微蹙起眉,抬起頭看著天空思索了片刻,突然回想起當年齊宛湘把自己從水深火熱中救出的情形,又想到了當年楊貴妃的陷害,如此曲折的路算是幸福嗎?

思索許久後,才緩緩地回答:“若說她幸福,她終年不得見自己夫君,又怎麽幸福?若說她不幸福,安寧卻天天在她身邊陪伴,郡主覺得齊尚宮是幸福比較多還是不幸比較多?”

靜之陷入了沉思,隨即抓住唐易瑤的袖子。“你給我去打聽打聽,陛下為何這麽多年也不讓安慶緒回來,陛下也總不能讓齊尚宮這麽長時間不見自己的夫婿吧。”

唐易瑤點了點頭,一手扶著她往宜秋宮②走去,一邊走一邊說著。

“我倒是聽宮裏伺候在陛下左右的姐姐們說了,不是陛下不讓安慶緒回來,是安慶緒自己不願意回來。”她頓了頓,又道:“郡主也應該為自己打算打算了,婚禮在即,為何陛下還遲遲不給予您封號?”

靜之倒是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帶著那和煦的笑意。

“封號也不過是一個符號罷了。”

她自然是知道自己為何到如今也沒有得到該有的封號,如今楊國忠與父親的關係如此惡劣,而楊國忠又是陛下身邊的寵臣,怕是有一定的阻礙作用的。

注解:

①:宮廷女官名,尚宮局的負責人。《舊唐書·後妃傳下·女學士尚宮宋氏》:“自貞元七年已後,宮中記注簿籍,若莘掌其事。穆宗複令若昭代司其職,拜尚宮。”

②:唐時東宮內宮房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