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一一卷丹青兩麵憂愁下

亂世佳人 零一 一卷丹青,兩麵憂愁(下)

書房處於北苑處,北苑的前庭裏種了不少的桃花,隻是此時還未到開花的時候,隻聞隱約傳來的桃枝的香氣。

她不禁稍停下了腳步。

曾幾何時她也曾經幻想過,在某個雪花紛飛的日子裏,她能夠再次踩著他的腳印子,就這樣跟著他一生一世。

收拾了心情,抿唇笑了笑,這才走到書房前敲了敲門。

“倓哥,是靜之來了,你在裏麵嗎。”

“進來吧。”

她隨即推開了屋門,隻聞一股淡雅的清香混著隱約的墨香從屋內傳出,而那名俊雅高貴的男子正站在案桌前,執著一支畫筆不知在畫著些什麽。

好奇的走到他身邊,渾身霍的一震!

他竟是在畫著一名樣貌跟自己極似的少女!頓時芳心大喜,強作鎮定帶著幾分期待。

“倓哥……你……”

李倓抬起頭看向她,薄唇輕勾出一道弧度。

“五日後便是你出嫁的日子了,這便當作是我送給你的賀禮吧。”

靜之臉上的笑容迅速的僵住,隨即苦澀的笑了笑,杏眼中帶著淡淡的失落。

方才她還以為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心思呢,原來隻是為了拿來當作是她出嫁時候的賀禮……

心中暗自的歎息了一聲。

“靜之?”李倓見她許久沒有反應,便輕輕的喚了她一聲,帶著幾分寵溺的笑意。

她連忙回過了神,對李倓笑了笑,轉而去看案桌上那張即將要完成的畫。

那畫上畫著一名身著素色披風的少女,她站在雪地上似是在尋覓著那地上留下的那串腳印,一縷長發滑落於鬢間,添了幾分韻味,而那雙微圓的杏眸更是炯炯有神。

蔥指輕撫上那張畫,畫上的人臉上的笑容竟是如此的天真,這樣的笑容是多少年前的呢?

雖說心知這是自己,但仍是指著畫中人問道:“這是我嗎?”

他提筆輕輕的勾勒,寥寥幾筆竟是能繪出如此精致的人來,可見其丹青之妙。?

“這似乎是五年前那一日吧。”

他把手上沾了朱砂色的畫筆遞到了靜之麵前,示意她親自點上唇色。

她看了看他,動作緩慢地接過畫筆,心中那股異樣的悶氣讓她幾欲掉淚。

咬牙隱忍,提筆顫抖著手欲點上畫中少女的唇,卻因為手在劇烈的顫抖而無法對準位置。

身邊的人輕笑了一聲,傾身向前,靜之隻覺他的氣息都混到了她的身上,男性的氣息是如此的強烈,那種感覺是如此的親密,讓她的心再次劇烈的顫抖。

手上一緊,這時候才發現他竟握住了自己的手,止住了她那手無盡止的顫抖,助著她點上了少女的唇。

那抹朱色點在那少女的唇上令畫中的人更是栩栩如生,像是要從畫中走出來似的。

她回過頭,怔怔的看著他的側臉,他的側臉是如此的完美,輪廓清晰,細長的睫毛輕眨,襯著他一雙烏黑的眼瞳是如何的一番景象?

能夠這麽近的看著自己喜歡的人,又是如何的一種心情?

而他像是沒有感覺到她的目光一般,握著她的手細細的勾畫著那少女的嘴型,作最後的勾勒。

她是多麽的想要去再靠近他一些,但是他的這一切都不屬於她,他們皆是被禁錮於血緣的籠子裏,即使是那麽的靠近,但是終是隔著那冰冷的牢籠。

即使有高貴的血統又如何?看著自己心愛的人離自己是那麽的遙遠又無能為力,如此挫敗的感覺讓她著實無奈。

“好了。”

靜之嚇了一大跳,杏眸一緊,手中本就沒有握緊的畫筆啪的一聲掉落在地上,地上隨即濺上了幾滴如血的朱紅色,連她足上的絲履也沒有幸免,鮮紅的顏色竟是如此的驚心。

“對不起……”她連忙蹲下身子撿起掉落在地上的畫筆放回案桌上。

“沒關係。”

李倓輕笑著,拿起畫卷端詳,美人入畫便是如此一番景象,白衣烏發,紅唇青黛,如何掩去嬌美之態?雙手把畫卷卷起,遞到了她的麵前。“今日便把這畫送給你吧。”

她笑了笑,雙手接過。“謝謝倓哥。”

低斂下眉,緊緊的抱住畫卷,她清楚的明白,這將會是她一世的至寶。

想了想,兩人這一輩子他們兩再見的機會怕也不多,便把係在腰間的七彩琉璃珠串解了下來,塞到他的手上。

“我想我跟倓哥你往後能見麵的機會也不多了,畢竟出嫁後靜之便是柳家人了,這串琉璃珠便送給你做個紀念吧。”

李倓連忙推拒。“這怎麽行?這是你母氏留給你的東西,怎麽能夠送給我呢。”

她搖了搖頭,硬是把那串發出晶瑩亮光的琉璃珠塞到他的手裏麵。

“隻是身外之物罷了,倓哥便收下吧。”

若是她這一點心意他都沒有辦法接受,那麽她又情何以堪?她不過是想要在他的身邊留下一點自己曾經在他生命中存在過的痕跡罷了。

見她一再堅持,李倓也不好再拒絕,無奈的點了點頭,把那串琉璃珠收下。

與此同時,門外傳來了輕微的聲響,而後便是敲門聲,繼而聽聞一聲清脆的女聲在門外響起,像是帶著幾分清爽的笑意。

“倓,我可以進來嗎?”

李倓看了靜之一眼,隻見她低著頭,雙手緊緊地抱著畫卷,像是有什麽心事般,以為她是在想五日後成婚之事,也不再說什麽,開口道:“進來吧。”

隨著門被打開,一名穿著精致深藍色缺胯袍的年輕女子端著一個托盤走進了書房,一頭烏絲高高的束起,眉目間縈著嫵媚之色,俊美的臉上帶著俏皮的笑意。

“倓……”她走進了屋子後才發現一旁的靜之,便連忙東西放在案桌上,斂起了那笑意,對靜之行了一禮。“郡主。”

“水碧姐姐不要多禮了。”

靜之輕笑著,杏眸中帶著那一閃而過的哀傷。其實她心裏對這名女子是喜歡的,即使如今她一人占據了她心愛之人的所有。

水碧大眼眨呀眨的,水靈的眼中帶著那不褪的笑意。

“郡主怎麽叫我姐姐呀,我怎麽受得起?”

她嫁給李倓也是為妾,並非正妻,身世更是難登大雅,又怎麽敢接受當朝郡主一聲“姐姐”?

靜之放下手上的畫卷,走到水碧麵前握住她細嫩的手。

“水碧姐姐就不要推辭了,怎麽說你也是倓哥的妻子,靜之叫你一聲姐姐是應該的。”

“我……”水碧轉過頭看向李倓,見他向自己點了點頭,這才又回過頭對靜之道:“那麽水碧就委屈郡主喚我姐姐了。”

靜之微笑的搖了搖頭。

水碧抿唇笑了笑,把托盤上放著的茶水拿出來,倒了兩杯放在圓桌上,頓時茶香在室內縈繞,連忙招呼兩人。

“你們在這裏忙了這麽久也該累了,先過來喝點茶吧。”

待兩人走到桌邊坐下後,水碧便在李倓身邊也坐下了,似是不顧旁人般,毫無顧忌的靠近李倓,纖指輕勾上他額間滑落的發絲,動作親昵。

“頭發都亂了,待會兒水碧再給你重新梳梳吧。”話畢,調皮的在他臉上迅速的吻了一下。

李倓倒也沒有在意她的動作,伸手輕撫上她的發頂,盡顯溫柔。

砰的一聲,隻見靜之神色異樣的站了起來,凳子也傾倒在地,她即尷尬又驚慌的往後退了兩步。

臉上的異樣迅速的褪去,她又恢複了平日裏那高貴的郡主的模樣,勉強地笑了笑,有禮地道:“倓哥,我……靜之也該是時候回宮了……我……再見……”

說罷便也不待李倓答應,轉身迅速的逃出了書房。

李倓倏的站了起身,正想要追出去,卻又被水碧拉住了手,對他搖了搖頭。

他凝視著水碧的眼睛,手緊握成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才又坐下了。

一旁的水碧怔怔的看著他,明亮的大眼中竟是帶上了幾分難以掩飾的憂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