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後花園裏暗藏隕石坑（4）
轎簾打開了，慈眉善目的史彌遠探頭張望，和氣地朝不遠處的宋慈擺擺手，示意上前。
宋慈立即走了過去，朝權相拱手施禮。
“學生宋慈，拜見丞相。”
史彌遠上下打量著他，滿意地點了點頭，“嗯，宋公子青年才俊，刑獄天才，今日一見果然有幾分氣度啊！楊元貴、雎徵之皆為朝廷重臣，案情重大不容有誤，他們的案子就拜托你多費心了。倘若遇到哪些困難，或者有任何需要幫忙之處，盡管來相府找我。”
宋慈激動地說：“回丞相，我現在就需要您的協助。”
史彌遠微微一笑，爽快地說：“好，但說無妨。”
宋慈說：“因辦案需要，我們想進相府後花園走一走，看一看，實地探查一番，不知丞相能否恩準？”
“後花園？當然可以。不過……”
史彌遠皺眉思索著，有意無意地看了慶明一眼。
慶明會意，不動聲色地保持著原來的姿勢。
“不過，後花園山高林密，溪澗峽穀眾多，不如讓慶明全程陪同諸位，以免迷失方向，再出意外。”
“謝丞相。”
史彌遠一樂，“那我就先回書房恭候各位。宋公子的胸中一定藏著太多的疑問，老夫願與你坦誠交流，知無不言。”
與想象中那位隻手遮天、心狠手毒的權相截然不同。
初次與史彌遠見麵便徹底顛覆了宋慈的認知。這哪裏是什麽嗜血成性的“水城屠夫”？他看上去就像鄰家老爺爺一樣慈善安詳。
陰謀誅殺抗敵領袖韓侂胄，與異邦媾和？聯合楊皇後長期把持水城朝政，架空城主趙擴？與大理寺卿楊元貴聯手設立秘密刑獄機構“左寺案”，密捕、屠殺韓黨成員？以莫須有的罪名大肆鏟除異己，遭殃者數以萬計，以致水城百官人人自危？
宋慈無論如何也無法將這些殘酷的現實與看似慈祥的丞相史彌遠聯係在一起。
帶著巨大的疑問走進相府後花園，徜徉風景別致的溪澗山水。
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
多條絢麗的彩虹出現在晴朗天空之上，喳喳鳥鳴，溪流潺潺，空氣中彌漫著花草淡淡的清香……
景致雖好，宋慈、儷娘和歐陽鶴卻不是來遊山玩水的，他們肩負著探案追凶的重任。再說了，不論多美的景致，看多了也都會產生審美疲勞，更何況身邊還跟著麵目可憎的慶明。
臨近九條藤出事的那段院牆時，周邊環境突然變得奇寒無比。
怪石嶙峋的山路，陰暗處夾雜著厚厚的冰雪，光禿禿的枝杈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相府後花園確實詭異無比，居然將一年四季囊括其中。
慶明裹足不前，建議各位繞行。
宋慈假裝表示同意，心中謹記恩師真德秀的叮囑，眉頭一皺，計上心頭，謊稱如廁脫離慶明視線，直奔奇寒之地的核心而去……
越往高處行進，越感到寒冷徹骨。
空中已經飄起片片雪花，地上的積雪也越來越厚。宋慈裹緊了衣衫，孑孓而行，雪地上留下一串腳印。
行至一處地勢平緩的高台，這裏視野開闊，周邊沒有任何遮擋。
宋慈環顧四周，滿意地笑了，掏出一罐提前備好的豬油從頭到腳遍身塗抹，之後又撿起一塊石頭開始有節奏地敲擊。
啪，啪啪，啪，啪啪……
清脆的聲響在曠野中回**。
突然一陣狂風大作，積雪被裹挾飛舞，一時間遮天蔽日。
宋慈意識到不妙，手持石塊做防禦武器茫然四顧，然而眼前除了紛紛揚揚的大雪，什麽也看不到……
就在這時，他聽到背後傳來猛獸粗重的喘息聲，下意識地回頭望去——
模模糊糊中，隻見一頭身形巨大無比的神秘之物呼嘯而至，通體閃耀著瑩瑩光華，透著令人敬畏的神聖色彩，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宋慈直接撲倒在地，張開血盆大口撕咬過來。
宋慈驚恐異常，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猜測小命不保。
沒想到尖牙利齒即將咬合的瞬間，猛獸突然選擇了放棄，一邊嫌棄地打著噴嚏，一邊繞著“獵物”逡巡……
此時的宋慈心有餘悸，他慢慢睜開眼睛，打量著眼前這頭猛獸。
暴風雪遠去，近在咫尺的猛獸可謂輪廓盡顯。目測它至少有三米高，幾乎相當於房屋高度，獅頭、鹿身、龍鱗、牛尾，通體閃耀著令人迷醉的七彩聖光，即便是身處皚皚白雪之中，依然光芒四射，無愧神獸美譽。
這不正是傳說中的麒麟獸嗎？看來宋鞏老爺子所言不虛。
感謝天才宋慈的父親宋鞏，通過那枚斷齒獸牙進行判斷，懷疑咬死人的猛獸是麒麟。
據宋鞏老爺子講述，麒麟獸習性暴戾，好勇鬥狠，凶猛異常，尤喜在奇寒之地休憩，通常獨來獨往，不過此神獸卻以冰雪果腹，終生不食葷腥，所以才給出了“豬油護體”的建議。
宋慈如法炮製，果然僥幸存活下來。
仔細觀察眼前的麒麟獸，發現血盆大口裏的一處斷齒，看來應該是它咬死了九條藤。
遭血腥撕咬的一幕掠過他的腦海，不敢再想象下去了。
麒麟獸喘著粗氣，來回踱著步子，虎視眈眈，伺機而動。而宋慈也不敢輕舉妄動。
雙方正在僵持之際，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傳來，伴隨著特殊的呼號。
麒麟獸抬頭朝那邊看了一眼，這才不緊不慢地離開了。
來人是一隊異邦犬戎兵，他們身披獸皮改製的鎧甲，手持造型怪異的獸牙兵刃，臉上用鮮血塗抹，圖案看上去十分怪異。
為首者是異邦犬戎兵頭領白骨格爾。
白骨格爾陰沉著臉來到宋慈麵前，不問青紅皂白直接揮拳撂倒，接著才將他拖拽到一位頭戴王冠的年輕人麵前，腰刀抵住咽喉。
此情此景顯然沒有任何回旋餘地，宋慈隻能乖乖受審。
“你是誰？”
“在下宋慈。”
“來這裏做什麽？”
“為了查一樁人命案。”
“查到了嗎？”
“查到了，乃麒麟獸所為。”
“接下來你想做什麽？”
“丞相在書房等我，如果王子沒有其他的事情，我就該告辭了。”
“你怎麽知道我的王室身份？”
“還不夠明顯嗎？敢於頭戴王冠招搖過市的異邦年輕人應該沒幾個吧？您是異邦王子。”
宋慈猜得沒錯，此人正是異邦王子守禮。
他冷峻地望著宋慈，繼續道：“毫無懼色，應對自如，你不怕死？”
宋慈坦言道：“我是死過一回的人了，再死一次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不過你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沒有必要取我性命吧？”
守禮麵無表情地說：“你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更知曉了我犬戎兵藏身相府的行蹤。為了防止走漏風聲，幹擾權相大計，殺掉你也是理所當然的。”
事已至此，宋慈把心一橫。
“既然如此你還廢什麽話？那就動手吧！”
守禮說：“我隻是有些好奇，性情暴戾的麒麟獸居然放過了你，到底是什麽原因？”
宋慈一樂，“這是一個秘密，想知道嗎？不如你我做個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