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上海的白月光

去學校那天,顧之戈也沒來送周魚魚。

“魚魚,我家顧之戈也不知道怎麽了,一直悶著,讓他來送你他也不肯,所以阿姨就代表他來送送你。”熊靜握著她的手不撒開。

周魚魚幹笑:“嗬嗬,阿姨辛苦您了,你們在家好好照顧自己,我爸媽他們也麻煩你們了。”

熊靜點頭:“放心吧,咱倆遲早是一家人。”

周魚魚:“?”

林曉萃在旁邊直打手勢,低聲囑咐:“早了早了,說太早了!”

等上了車,周魚魚才拿出手機看,和顧之戈的對話框從來沒這麽幹淨過,就隻有吃飯那天他起身離開後她發給他的三條消息。

“顧之戈。”

“顧之戈。”

“顧之戈。”

沒有回應,她歎了口氣,把手機收回口袋。

要說女漢子,周魚魚認第一,沒人敢認第二了,就在她以為自己已經無敵的時候,她碰上了大學的軍訓。

走正步齊步跑操喊口號,就這麽一套下來,她幾乎脫了一層皮,加上前期沒有做好防護措施,這才一周,她已經黑了一個度。

好不容易今天晚上有個空閑時間,寢室的小遊叫她出去玩。

周魚魚擺擺手:“你們去吧,我有事兒。”

她確實有事兒,陳汶易過來看她了。

陳汶易在校門口等她。

“嘿,等久了吧!”周魚魚拍他肩膀。

“還好,你這怎麽回事兒?變包公了?”陳汶易笑她。

周魚魚眼一瞪,直接一記天馬流星拳飛過去。

挑了一家店,兩人坐下來。

“你要吃什麽?川菜嗎?上海這邊不辣,我給你挑幾個上吧。”陳汶易看著菜單。

周魚魚擺擺手,示意他看著辦。

結果菜端上來,周魚魚眼睛都亮了,這菜雖然不辣,卻都是她喜歡的食材。

“真神了,你咋知道我喜歡吃這些?”

“那次去你家吃火鍋,你就挑著這幾樣吃,沒停過。”陳汶易給她夾菜。

周魚魚沒有任何形象:“那麽久的事情你都記得啊?”

陳汶易筷子一頓,幹笑一聲:“不然你以為我這複旦怎麽考上的?”

“也是哈,記憶力超神嘛!佩服佩服!”她豎起大拇指,又低頭吃起來。

在他麵前,她真的毫不顧忌,狼吞虎咽。

陳汶易搖搖頭,一臉無奈地笑著。

好不容易開了一次葷,周魚魚發了一條朋友圈,拍的飯桌的圖片,配文:重慶神樂又回來了!

刷到這條朋友圈的時候,顧之戈正和室友連麥打遊戲呢。

他把圖片放大看了看,盤子幹幹淨淨,看來吃得還不錯,肯定是軍訓磨的,這傻魚就該好好磨煉磨煉。

收回眼神,他正要接著打,卻突然鬆開手,又仔細看起那張照片來,眼神越來越犀利。

周魚魚一回來就去洗澡了,直到洗完澡才聽見小遊的獅吼:“周魚魚,你手機一直振一直振,你趕緊關掉。”

“哦哦哦,不好意思。”她急忙道歉,伸手拿了手機,雙腿搭在桌子上看起來。

估計又是白芝。

“啪嗒”一聲,劃開屏幕,她猛地站起來,卻是手忙腳亂,直接撞到了床沿,疼得她哎喲哎喲直叫。

是顧之戈發來的消息。

“幹嗎?”

“你幹嗎?”

“叫我幹嗎?”

“周魚魚你叫我幹嗎?”

“周魚魚!”

……

就這樣一直重複著,竟然發了五十多條。

周魚魚頭疼,胸口也疼,這貨跟自己冷戰了這麽久,現在才知道錯了。

管他三七二十一,周魚魚撥了一個電話過去。

沒有鬆開握著鼠標的手,顧之戈聲音懶洋洋的:“誰?”

“顧之戈!”那邊是“河東魚吼”。

顧之戈被嚇得手機都快掉下去,噌地站了起來。

“幹嗎呀,顧之戈你跟我玩兒呢!下線幹什麽?”室友大聲喊。

顧之戈懶得理他,跑到外麵接電話去了,留下室友爆粗口。

那邊周魚魚也站在陽台,單手叉腰,勢要把這幾天的氣全部撒幹淨。

“你可以,跟我生氣這麽久,你現在脾氣是越來越大了,還跟我冷戰。顧之戈,我說沒說過,冷戰是要男生先服軟的!”

劈裏啪啦說完這一堆,周魚魚直喘粗氣,隻聽那邊一片安靜,連呼吸聲都沒有。

不會是掛了吧?正納悶著呢,隻聽那邊一道弱弱的聲音響起:“我就是想讓你哄哄我唄。”

顧之戈這個人雖然脾氣好,但是他骨子裏還有著北京小爺的倔脾氣,對於周魚魚的決定他是無條件支持的,但前提是,他要做第一個,不管喜怒哀樂雞毛蒜皮,他都想第一個知道。

周魚魚愣了,突然不知道說些什麽好。

“那天你沒來找我,在微信上也不哄我,我本來就氣著呢。”顧之戈摳著陽台的瓷磚。

今晚天氣很好,月光明朗,清風徐徐,周魚魚突然覺得自己鬱結許久的心就隨著耳邊這難得的嗔怪漸漸散開了,她終於“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然後一發不可收拾,笑聲衝破雲霄。

顧之戈臉黑了:“周魚魚你!”

她還在笑,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顧之戈要掛電話了,卻聽見那邊邊笑邊說。

“顧之戈,你好可愛啊!”

顧之戈:“……”

“算了算了逗你玩兒的。”她收了心思,一臉嚴肅,“顧之戈,別生氣了,我錯了,下次不敢了!”

顧之戈這才終於被逗笑,咳了幾聲才問道:“周魚魚,你今晚和誰吃的飯?”

“陳汶易啊。”她毫不避諱。

果然,顧之戈冷哼一聲:“照相都不會照,給人家手機照進去一半,白芝看到怎麽辦?誤會了怎麽辦?”

“芝芝才沒那麽小肚雞腸不可理喻呢,她知道我的。”

有點指桑罵槐的意思,顧之戈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

掛電話之前,周魚魚看了看天上的月亮,笑了。

“顧之戈,上海的月亮真美,你那邊呢?”

顧之戈抬頭看了看天空,黑壓壓一片,根本什麽都瞧不見。

“周魚魚,北京的月亮也很美。”

等顧之戈回到寢室,直接被圍上來的兩人嚇了一跳。

“哎喲,這是女朋友吧!”

“沒想到咱們專業第一早就名草有主了,這事兒我得發論壇去,讓你人氣下滑!”

兩個室友一個山東猛漢,一個天津哏爺,那是一個比一個鬧騰。

顧之戈一個白眼:“滾蛋。”

軍訓的最後一天,周魚魚光榮負傷了。本來這場事故是可以避免的,但是在隊列展示的時候,她才發現她前麵的女生因為太緊張,一直都是同手同腳,急得手忙腳亂。

沒有任何嘲笑的意思,但是這場景實在太好笑了,周魚魚根本忍不住。

她一笑全身都會發抖,這動作也完全被打亂了,加上右腳的鞋帶不知道什麽時候也掉了,於是乎,報應就來了,左腳踩到右腳的鞋帶,“撲通”一聲摔到了地上。

“哎喲!”隊伍裏一聲驚呼,其他人慌忙停住腳,生怕踩到她。

隊列展示還在繼續,周魚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被人迅速抬走,送到了醫務室。

她這一跤實在是不輕,不僅頭上起了一個包,就連膝蓋也破了皮,她睡在**止不住歎氣。

正巧,林曉萃打電話過來。小女兒覺得委屈,便一五一十說了,心疼得林曉萃直落淚。周魚魚突然就後悔了,這點小事兒不該說出來讓她擔心的。

又是勸了好大一陣才把林曉萃勸好,周魚魚掛了電話。

休息得差不多了,她才拖著兩條受傷的腿出去,抬頭一看,外麵已經沒有什麽人了。

操場上還有些閑逛和跑步的人,周魚魚有些恍惚,感覺又回到了高中時候,隻不過現在身邊已經沒有那群嘻嘻哈哈的人了。

第二天便是他們專業的第一次大課,周魚魚被室友小遊攙扶著,到了階梯教室的時候,教室裏已經坐滿了人。

兩人隻得在眾人的注視中,訕訕地找了剩餘幾個前排位置坐下。

剛一坐下,周魚魚就覺得不太對勁,她怔了怔,猛然轉頭看向後麵。

鄒虞!

她穿著一件黑色露肩連衣裙,化了淡妝,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睥睨。周魚魚轉過腦袋,麵上雖然不動聲色,心裏卻在默默腹誹:

她怎麽沒曬黑啊?

課間,顧之戈發消息問她在哪兒上課,周魚魚老老實實地回了,正低頭看手機,隻聽台上輔導員說話了。

“那個最後排戴帽子的男生,你來說你為什麽選擇這個專業?”

眾人紛紛望去,這一看周魚魚眼珠子差點兒沒掉出來。

隻見顧之戈慢吞吞地站了起來,嘿嘿一笑:“老師,我不是這個專業的,我是來等人的。”

“哇喔!”

教室裏立馬湧起一陣哄笑聲。

顧之戈也不害臊,又大大方方地坐了下去。

“好,那這樣吧,咱們請咱們專業第一的同學來說一說。鄒虞同學,在哪裏?”

“老師,這裏。”身後的鄒虞舉手,“沒什麽特別理由,隻是適合,並且熱愛。”

簡短的回答,大氣又高傲。

教室靜了靜,小遊在一邊忍不住嘖嘴:“嘖嘖嘖,果然是第一,這氣場。”

在後麵趴著的顧之戈突然抬起頭來,這個聲音他不會忘,當初在教室挖苦周魚魚的人。

終於下課了,小遊喊周魚魚一起走。

“你先走吧,我還有事兒。”

“什麽事兒啊?”

周魚魚咳了一聲,搖了搖頭還是讓她走了。

周魚魚去後麵找顧之戈,正好和鄒虞打了個照麵。

誰也沒理誰,就這麽擦肩而過。

“你好啊,周魚魚同學。”顧之戈撐著下巴。

看著他一臉傻樣,周魚魚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走吧,還有點兒時間,帶你轉轉。”

誰知道顧之戈看她腿腳不便,硬要背她。周魚魚拗不過,又怕被大家看見,就挑了條小路走,然後一下爬上他的背。

一路上,顧之戈就這麽背著周魚魚,嘴上還不忘損她。

明明隻有一個多月沒見,周魚魚卻覺得如隔三秋,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學的原因,他好像變高了不少,脊背都堅實了,就連那眉眼之間殘留的痞味兒都少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由內而外的沉穩氣息。

周魚魚就這麽看著他的後腦勺。

“你怎麽突然來了,也不跟我說一聲?”

“周魚魚,要不是我媽告訴我你受傷了,你還準備瞞著我多久?你說你,走路都能摔跤,這一天天讓人不省心,我就幾天沒守著你,你就這個樣子了……”

他還在喋喋不休,周魚魚卻是越聽越委屈,竟然是啪嗒啪嗒掉下淚珠來。

沒聽見背上的小姑娘回話,安安靜靜的,不似本人。

“周魚魚,怎麽不說話?”

他皺皺眉,將她小心地放在了路邊的花壇上。

“怎麽哭了?是不是哪裏痛?是我碰到哪兒了嗎?”顧之戈慌亂的手伸出又收回,根本不敢碰她。

周魚魚還是哭,把臉埋進了雙手裏。

顧之戈這下徹底慌了,他左掏掏右摸摸,最後還是暗罵一聲:“我真沒有隨身帶紙的習慣啊!”

沒有辦法,他隻好把自己的長袖襯衫扯了扯,小心翼翼地給她擦起了眼淚。

“哎喲,姑奶奶別哭了,你這是幹嗎呀?”

周魚魚吸吸鼻涕,突然一把扯過他的領口,死死抱住了他。

顧之戈蒙了,隻聽小姑娘靠在他肩膀上,甕甕地說了一句:“原來我比想象的還要想你。”

認識這麽久,顧之戈突然覺得這是他聽周魚魚說過最溫柔的一句話。

腦子也不知道在想什麽,他突然開口:“周魚魚,我們在一起吧。”

周魚魚含著眼淚抬起頭來,一臉茫然,仿佛還沒有反應過來。

顧之戈也不解釋,他那根遲鈍了幾年的神經突然就跳了一下,低頭親了上去。

兩人都是第一次,雙唇接觸之後愣是五秒鍾沒動。

“你幹嗎,這可是學校!萬一被人看見怎麽辦?”周魚魚終於反應過來,一把推開他,心虛地看了看周圍。

幸好這條路隻有零星幾個人,沒人注意到他們。

然後不管還在發愣的他,她直接跳下花台。

顧之戈的臉慢慢浮現層層紅暈,心跳幾乎要蹦出胸腔。

剛剛那可是初吻!初吻!這麽草率的嗎!

不再來一次嗎?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轉身向前,一把拉住了周魚魚,一個完美轉身將她擁入懷中,一手取下自己的帽子輕輕遮住了她的臉蛋,低頭又一次吻了下去。

周魚魚眼前一黑,鼻尖傳來一絲絲香味。

嗯,是他常用的檸檬味洗發水的味道。

緊張又有點兒生澀的吻,像春天的櫻花、夏天的冰西瓜、秋天的板栗和冬天的被窩。

輕柔又情意綿綿。

周魚魚有些眩暈,忍不住想要給他豎起一個大拇指,進步神速啊!

鬆開她,顧之戈捧著她發燙的臉頰,心裏終於暢快了些。

“小魚兒,小顧爺我會照顧好你的!”他瘋狂地揉她的頭發。

周魚魚伸手撓他:“顧之戈,算你狠……”

兩個人也不知道膩歪了多久,就到了晚上,不忍心就讓他這麽走,周魚魚還是很有良心地陪他出去找酒店。

“好了,終於給你安頓下了,我這拖著病體還陪你找這麽久,這女朋友還是好吧?”周魚魚叉腰邀功。

顧之戈坐在**,像個孩子跳蹦床,嘴裏嘟囔:“要是我這女朋友留下來陪我就更好了。”

周魚魚:你想得美。

“明天就趕緊回去吧,你估計也有課。”周魚魚給他拉好窗簾吩咐道,轉頭再一看,差點兒眼珠子沒瞪出來。

這貨居然已經鑽到了被窩裏,露出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骨碌碌地轉著。

“我想多陪你幾天,不想回去。”

周魚魚笑著走過去坐在床邊,摸了摸他的頭,溫柔又體貼:“乖哈,回去好好上課,不然頭發我都給你薅沒了!”

顧之戈:真的好凶一女朋友。

周魚魚正準備回去,他卻一把拉住她:“周魚魚,今天你們課上那個女生和你有過節嗎?她好拽的樣子。”

說起鄒虞,周魚魚就來勁了,她坐在**分析道:“這個女生之前和我一起集訓的時候她就看我不順眼,也不知道為什麽。”

“要不然你以後就躲著她點兒?”

周魚魚失笑:“你放心吧。我們既然在一個班,她不會放棄狙擊我的。”

料事如神如周魚魚,狙擊很快就來了。

那天上海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連綿不絕,但練早功的學生仍然隻多不少。

一把把傘排成一排,伴隨著雨聲和回**的人聲。

老師站在前麵不停指導著:“把氣息拿出來,單手叉腰,目視前方。”

“阿毛——”一群學生張開嘴喊著。

老師突然伸手:“等等,來,這位同學你出列,到前麵來。”

周魚魚突然被點名,愣了一下,站到了前麵。

“你來練。”

周魚魚點頭,張嘴喊:“阿毛——”

“不對,你的氣息是從喉嚨發出來的,試試從丹田發出聲音。”

周魚魚又喊了幾聲,老師都說不對,她不禁有些尷尬。

“老師,我來。”有人舉手。

聽這聲音都聽得出來是鄒虞,周魚魚看她站到自己旁邊,手上的傘抵住了自己的。

“阿毛——”

就一聲,老師就點頭道:“對。氣息要穩,不要光用喉嚨發聲,這位同學展示得很好。來,大家接著練,也可以嚐試邊喊邊半蹲著慢慢起身,控製氣息和發聲。”

鄒虞回隊伍的時候,傘麵上的雨珠飛到了周魚魚身上,周魚魚覺得是時候和她談談了。

早功結束,周魚魚攔住了鄒虞。

“鄒虞你好,我是周魚魚,我們以前見過的。”

鄒虞還是那個樣子,不冷不淡:“哦,你啊,記得。”

周魚魚不是拐彎抹角的人:“我想我沒哪兒得罪你吧,你好像對我有點兒誤會。”

“沒有啊,糾正你的錯誤就是針對你,周魚魚同學你想太多了吧。”鄒虞笑笑,十分無害。

周魚魚歎口氣:“行,那就好。”

來了北方這麽久,也受到潛移默化的影響,現在周魚魚竟然沒想過要和人家撕破臉皮吵一架,反而真正學會了顧之戈的揣著明白裝糊塗。

糊塗難得,難得糊塗,挺有道理。

正準備走,卻聽見鄒虞又說:“我比你優秀,你要是承認這一點,也就不會覺得我是在針對你了。”

小遊在一旁看著,癟了癟嘴低聲道:“魚魚你別和她說。我聽說這個鄒虞脾氣可怪了,仗著自己底子好就看不起人,高傲得很,肯定看不起咱們這種尾巴上的。”

周魚魚點點頭:“我知道。”

國慶回家,陳汶易邀請大家提前慶祝生日,小夥伴終於又再次聚齊。

“芝芝,咱們真的好久不見了啊!來,親一個……”

周魚魚抱著白芝的臉蛋親。白芝沒有辦法,隻得配合她。

突然,一雙手湊過來分開了二人,顧之戈冷麵無情:“不行,我的女朋友隻能我親。”

白芝:“……”

“哎呀,行不行啊你,現在談個戀愛這麽膩歪,過來喝酒!”劉家悉上了大學後就對顧之戈和善不少,揮手喊他。

袁誌嗑著瓜子:“你倆這動作也太快了,這才幾月啊?”

“小顧爺的速度你又不是不知道,快啊!”方啟神回複。

顧之戈張牙舞爪:“我殺了你們……”

陳汶易剛從外麵提蛋糕進來看到的就是這個場麵,沒錯,這群人買了蛋糕,卻讓壽星親自去提。

“別鬧了,來吃蛋糕。”他喊道。

眾人這才正經了幾分,點上蠟燭唱起歌。

“等等等等,你要許什麽願?”因為之前拚酒有點兒醉醺醺的周魚魚,突然攔住準備閉眼許願的陳汶易。

“我……”

“我來替你許,就許讓我們芝芝表白成功,成功把你抱回家!”周魚魚這次是真的醉了。

話剛說完,幾個人湊上來堵她嘴巴。

顧之戈看了眼袁誌和方啟靠上來的手,用眼神成功嚇退二人。

“嗬嗬嗬,她喝醉了。”顧之戈把她往自己身後藏。

“不是……陳汶易你到底喜不喜歡我們芝芝啊?”周魚魚不死心,探出個腦袋問,然後又被顧之戈按回去。

白芝坐立不安,剛要開口打,就聽顧之戈傻笑:“哈哈哈哈,周魚魚喝醉了,話真多。”

陳汶易卻沒有順著台階往下走,放下切蛋糕的手,笑了笑:“我心裏有人了。”

白芝愣了,溫柔如他,即使拒絕也是這樣婉轉的方式。

空氣有一瞬間的凝結,就連醉酒的周魚魚都好像聽懂了一般,眨巴著眼睛。

“是誰?”她突然怒吼一聲,“我去替芝芝處理了她!”她舉起右手,氣勢洶洶地要出去。

顧之戈:“你給我坐下吧你!”

空氣有些燥熱,白芝出去上廁所。

出來洗手的時候,劉家悉剛好出來,也正在洗手。

白芝轉身準備離開。

“你抽煙了?”他問。

“什麽?”

“這味兒香水可蓋不住。”

白芝一愣,低頭吸吸鼻子,有些懊惱地抓抓頭發:“我噴了好多的。”

“你怎麽了?跟班長說說。”

高三時期,劉家悉和幾人也越混越熟,白芝性格內向,雖然也沒和他說過幾句話,但日夜相處下來,也看出他除了喜歡擺擺幹部架子之外,其他的都很好,有時候還教教她做題。

所以他這麽一問,白芝也不準備隱瞞:“這幾天壓力有點兒大,感覺師範不適合我。”

劉家悉推推眼鏡,十分淡然:“不喜歡這個專業,轉專業就好了。”

白芝一愣:“可以嗎?”

他笑笑:“你的人生你做主。”

白芝點點頭,若有所思。

“煙對身體不好,還是少抽。”他又勸。

“知道,在戒了。”白芝回答。

“你最近呢劉班?是不是一上大學就又去學生會啦?”

說到這個,劉家悉擺擺手:“不搞那些了,我累了,其實我不是一個愛管事的人。”

“那你還報人力資源?”白芝毫不留情揭短。

劉家悉站直身子:“嘿,你這小姑娘……”

陳汶易從那邊過來,看來也是上廁所。

劉家悉很有眼力見兒地離開了,吹著口哨,心情很好的樣子。

白芝本來想跟著走,誰想到陳汶易卻叫住了她。

“白芝,你等等。”

兩人在KTV的轉角站著,那兒有一扇窗戶,風吹進來,有點兒冷。

“那天在籃球場,好像也是這樣的天氣。”白芝先開口了,看著天空。

他點點頭,略為感歎:“轉眼就快三年了。”

“三年,我喜歡了你三年,我可真能堅持,這個勁要是拿到學習上,我也不至於就是個普通本科了。”她搖搖頭自嘲。

這樣的話題實在是沉重,陳汶易覺得有些愧疚:“白芝,我其實……”

話沒有說完,因為她突然抱了上來。

女生身子單薄,好像還是高中生的樣子。

陳汶易愣了,最後還是伸手回抱,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的喜歡,是我的榮幸。”

白芝倒是沒有哭,也許是上了大學,遠離了原來的生活環境,有了更加開闊的視野和更廣的人際關係,她突然覺得,今天和陳汶易告別的時刻,好像也沒想象的那麽難過。

“陳汶易,我三年裏的彩虹,謝謝了,平凡的白芝要繼續前進了,請你繼續去照耀別人吧,這次一定要記得勇敢哦。”

兩人回到包廂的時候,周魚魚已經被顧之戈帶回去了,她吐了兩次,弄得滿地狼藉,顧之戈這個男友義不容辭地擔任起收拾現場和帶走她的任務。

“周魚魚!你個胖頭魚!你怎麽又重了!”顧之戈咬著牙喊。

周魚魚其他話聽不懂,這句話卻聽得清清楚楚:“顧之戈!你居然嫌棄我胖!你是不是想挨打?”她一巴掌打在他肩膀上。

顧之戈心裏苦:“什麽時候你打我需要詢問我的意見了?不是想打就打嗎……”

好不容易背到小區門口,門口的廣場人潮洶湧,廣場舞的音樂震天響。

林曉萃剛從外麵遛彎回來,一眼就看見了兩人。

“哎喲,這是怎麽了?”她衝了過去。

顧之戈被壓彎了腰,艱難地抬頭:“阿姨,她喝醉了。”

“哎喲,這喝了多少,這味兒……趕緊下來,別把你累著了。”林曉萃要去拉周魚魚。

熊靜這邊廣場舞也結束一段,猛然發現幾人,衝了過來,慌忙製止:“背著背著,就讓他背,他一大小夥子背個小姑娘沒事兒的,先把魚魚背回去。”

林曉萃:“行行行,那咱趕緊走。”

兩個媽媽這才一左一右護著二人回去。

好不容易把周魚魚送到家,婉謝了林曉萃讓自己留下來喝水的好意,顧之戈揉揉肩膀回了家。

關門送客的時候,兩個媽媽互相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兒子,你跟魚魚談戀愛了嗎?”一回家,熊靜就拉著顧之戈問。

顧之戈腦袋發暈,本就喝了不少酒,現在隻想休息,擺了擺手:“哎呀,媽,明天再說。”

“別啊!你說你們要是現在談戀愛多好,談個幾年,大三訂婚,大四結婚,畢業後就生娃,我跟你林阿姨就有事情做了啊!”熊靜眼睛直放光,看來是早就計劃好了。

顧之戈:“媽,你是不是著急了點兒?”

“哎呀不著急,你想想……”

老母親還在歡喜設想中,顧之戈搖搖頭,自個兒去睡了。

那天晚上,熊靜問顧華:“你說咱們是不是得準備彩禮了?”

顧華放下報紙,一臉正經:“說得對,不能讓別人搶走了。”

林曉萃剛爬上床就收到熊靜發來的微信,轉頭問周年:“熊靜問咱家收多少彩禮,你說咱準備多少嫁妝呢?”

周年:“?”

國慶假期不多,幾人聚完之後就匆匆各奔東西回了學校。

剛去學校沒多久,周魚魚就聽說一直沒有假期的軍師換地方了。三個月之後,他這個新兵蛋子也被分到了湖南某步兵連隊,正好白芝就在湖南讀書,兩人倒是有個照應。

周魚魚和顧之戈這個戀愛也談得不太順利,異地戀就不說了,偏偏兩人學的東西一個天上一個地上,好不容易打個電話吧,這邊周魚魚說著莎士比亞的話劇,那邊顧之戈就點點頭,接著說他的電子理論。

臨近期末,兩個人各種考試、總結和學生活動,忙得腳不沾地,一天一個電話都是奢侈。

恰逢學院舉行了一個小型的朗誦會,自願參加,周魚魚本來不想去,但聽小遊說這種活動不僅可以加學分,還能拓寬人脈積累經驗什麽的,也就稀裏糊塗去了。

詩歌周魚魚聽得夠多了,當初顧之戈給她的U盤裏有一大堆,於是選了泰戈爾的一首詩。

等到了朗誦會那天,打眼一看,來的人還真不少,雖說這隻是專業設置的一個小朗誦會,但舞台音響應有盡有,學生們也因為期末複習憋壞了,都來當觀眾熱鬧熱鬧。

抽出場順序的時候,周魚魚又看到了鄒虞,她今天把頭發紮成一個丸子頭,妝麵清透,隻是眼神依舊盛氣淩人。

小遊在一旁和周魚魚咬耳朵:“哇,她又來了,這一學期她參加多少活動了,真是愛出風頭。”

周魚魚看著自己的號,比較靠後,就拉著小遊到一邊坐下:“人家出風頭也有資本。”

小遊不說話了,朗誦會馬上開始。

大家經過一個學期的曆練已經成熟不少,鏡頭感抓得很準,伴隨著或輕柔或高亢的音樂,詩歌朗誦進行得有條不紊,很有代入感。

周魚魚正聽著呢,突然有男生過來和她說話:“你是周魚魚嗎?你的詩歌是哪一首?”

“泰戈爾的《永恒的愛情》。”

“啊……那和別人撞了。”

還沒說完,上台鞠完躬的鄒虞開始了。

淡淡的鋼琴聲響起,她紅唇輕啟,音色濃厚:“我以數不清的方式愛你。”

周魚魚閉了閉眼,還真撞了。

“要不你換一首?”那個男生提議。

“現在換怎麽來得及?再說人家都練了那麽久,突然換發揮不好怎麽辦?”小遊皺眉。

周魚魚想了想,突然對那個男生開口:“你能幫我個忙嗎?”

那男生點點頭。

鄒虞的朗誦情感充沛,加上得體的肢體動作與表情,仿佛將眾人都帶入了那詩歌裏的愛情,同主人公一起經曆、感受,久久不能出戲,好久才有人帶頭鼓掌起來,目前為止,她的確是最好的。

鄒虞後三個就是周魚魚,她站在舞台後,等到上一個同學下台,默默調整了下呼吸,走到了台前:“大家好,我是周魚魚,今天我朗誦的詩歌是《永恒的愛情》——泰戈爾。”

話音剛落,下麵就有了動靜,這是撞上了啊!

周魚魚也不拖拉,往後看了眼剛剛那男生,那男生點頭,伸手關掉了舞台的燈,舞台瞬間黑暗一片。

然後,又是一束微光打開,正好照亮中間的周魚魚,她放棄了BGM(背景音樂),周圍安靜得隻能聽見她的呼吸聲。

“I seem to have loved you in numberless forms,numberless times.(我好像曾經無數次,以無數種形式愛過你。)”

小遊一驚,周魚魚朗誦的是英文版。

不僅如此,台上的人還隨著詩歌的情緒波動而時不時舞動起來,她身姿優美,每一個簡單的動作都自帶美感。

“And the songs of everypoet both past and forever。

(還有每一個詩人的歌謠也已成為過去與永恒。)”

最後一句話音落下,周魚魚已經坐在了地板上,雙手輕柔地環住自己的身體,仿佛在環抱著自己無聲的愛人。

朗誦會雖然沒有設置獎項,但會分出名次來,幾位觀看的老師一陣商議後便出了結果。

周魚魚憑借創意與表現力,居然拿了個第二。

榜首被後來的一位男生斬獲。

向各位老師道謝後,周魚魚和小遊準備走了。

“魚魚,我聽到個小道消息,聽說這個詩歌朗誦雖然不是什麽重要活動,但是其實是為之後的學校的朗誦會和主持人大賽選苗子呢!你今天表現這麽好,我看行!”

周魚魚也有點高興:“是嗎?”

要不是之前顧之戈那個U盤,她朗讀了大量的詩歌,為了學英語,連英文版都沒有放過,今天還真有可能會栽。

兩人正說著呢,突然有人堵在了前麵。

“周魚魚,沒想到你基本功不行,小聰明倒是一套一套的。”鄒虞扯扯嘴角,似在冷笑。

她隻拿到了第三。

不想和她糾纏,周魚魚笑笑:“公平競爭,我沒什麽見不得人的。”說完就走了。

鄒虞轉頭看著周魚魚的背影,臉色緊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