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個替補的自我修養

十月,樹蔭之下,人閑桂花落,點點的碎花撒了下來,點綴在女孩一頭黑發之中。

他的手腕有點熱,燙了周魚魚的手。

陳汶易也覺得有些尷尬,鬆開了她的手,幹幹地說了句:“不是,我的意思是不用送禮物了,不用費心。”

“哈哈,是嗎……那麽生日快樂,我有事就先走了。”周魚魚倒也心大,轉身就小跑起來。

她背影有點纖細,小跑的時候襯衫飛揚,校裙邊也飄了飄,像盛開的百合花。

陳汶易回去看了禮物,然後拿出卡片看了看。

娟秀的字跡,字裏行間透露出少女的內斂心思。

莫愁前路無知己,

天下誰人不識君。

每一天都要加油哦,學長,生日快樂!

右下角還有一個衣袂飄飄的俠客,戴著一頂鬥笠,手持一柄寶劍,眼神犀利,寥寥幾筆倒畫出了俠肝義膽的豪氣。

署名是白芝,筆墨更為濃重深層,可以看出她多麽認真地寫下這個名字。

陳汶易放下卡片,看了看天色,還是決定出去。

秋月中學的女生寢室樓總共五棟,就在後山的旁邊,陳汶易問了問高二女生的樓在哪個方向,就在馨月樓樓下等著。

現在正是吃飯的時候,人不多,但是還是有人認出了他,嘰裏咕嚕地討論著。

縱使淡然如他,也有些經不住這樣的狀況了。

他咳了幾聲,剛想抬腳走,白芝就出現了,她抱著兩本書,獨自一人走著。

看到他在這兒等著,白芝明顯有些錯愕,然後小跑過來,仰頭問他:“學長,你怎麽在這兒?”

“我在等你,想去走走嗎?”陳汶易淡淡地道。

白芝做夢也沒想到他會叫自己出去,愣了幾秒,然後才點了點頭。

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了,高三的教學樓一盞一盞亮起燈來,兩人走到了籃球場上。

球場帶風,陣陣凜冽秋風吹過來,白芝還穿著校服,忍不住抖了抖。

“你是不是冷?”陳汶易雖然問著,手上動作已經動了,他脫下外套,剛想套在她身上,卻覺得有些不合適,轉而遞給了她。

“謝謝……”白芝也不知為什麽,身上雖冷,臉上卻猛然燒了起來。

衣服還帶著他淡淡的體溫,披在身上,白芝心裏的歡喜就像這無拘的風,馬上就要從心裏躥出來。

“謝謝你的禮物,我很喜歡。”陳汶易開口了。

“尤其那個俠客,畫得很好,很符合我的氣質。”他點點頭,一本正經。

“啊……喜歡就好,我還怕你不喜歡,我都是隨手畫的。”白芝笑了笑,有些羞澀。

陳汶易停了,轉頭看她。

女生不算美,五官比較嬌小,就是那雙眼睛撲閃撲閃的,像天上的繁星。

“隻是,以後不必了,你也知道,我高三了。”

這段話陳汶易想了一會兒,思考著怎麽才能委婉一點,不傷害到她。

白芝也不是大條的人,相反她內心非常敏感,甚至於是有點兒自卑的,他這麽一說她便領會到了話裏的深意。

有幾個男生抱著球過來,除了撲麵而來的熱氣,還有高亢嘹亮的喊聲。

白芝捏了捏手指,提高了音量:“我知道的,我沒有想過要和你……和你……”

不知道怎麽說了,白芝低下了頭。

“我知道你的……”不能讓女生尷尬,陳汶易接下話茬。

“你讓我說完,我的意思是我不會打擾你,也不想給你造成困擾,你的未來是你自己的,我沒有任何想要加入的意思,這一點你不用擔心。”

這段話很流暢,白芝更是直視他說完的。

耳邊還有男生的叫喊聲,陳汶易看著眼前的小女生,突然笑了。

“走吧,我送你回寢室,馬上我就去上課了。”

球場上太熱鬧了,跳動的少年和飛速轉動的籃球,如此生動熱烈的畫麵,隻有陳汶易靜靜的,背影有些瘦削,步履緩慢。

好像在等她,白芝眼一亮,終於是追了上去。

“等等我啊。”

或許是秋雨洗刷之後,天氣變得格外涼爽,就連許久未見的月亮都露了麵。

“夜半三更哦,盼天明……”

洗完澡之後,周魚魚心情不錯,一屁股坐在電腦前,看起顧之戈的禮物。

正在這時,手機響起,她拿起一看,居然是白芝的消息。

小女生把晚上的事情劈裏啪啦打成文字,字裏行間都是小女生的欣喜與矜持。

周魚魚也替她高興。

兩個人又聊了會兒,白芝還說她願意去試試板報比賽,還順帶給周魚魚找了些學校廣播站的資料。

周魚魚看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禮物還沒看,慌忙丟下手機看起U盤。

裏麵有幾個文件夾,分別寫著現代詩歌、古代詩句、語文課文,最後還有一個贈品。

周魚魚眼皮一跳,莫名就點開那個贈品文件夾,二級文件裏標著1234的數字,她點開了“1”細細聽了起來。

開始是一段寂靜,周魚魚皺起了眉頭,難道是歌兒?

一陣掌聲突然爆發,隨著歡呼聲,熟悉的聲音響起:“謝謝大夥兒,今天我們哥倆給您各位說一段,要說這相聲啊,講究說學逗唱。”

於謙:“您說的是。”

周魚魚嘴角都快抽到耳後根了,這貨!居然下了幾段相聲!

再往後點幾個,果不其然,全都是相聲。

周魚魚冷哼一聲,又點開了後幾個文件夾,這幾個就正經多了。

現代詩歌有徐誌摩、戴望舒等詩人的詩,古代詩句則多是千古名句,語文課文裏則是把這學期的課文全都錄了下來,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哪裏錄的,周圍竟然格外安靜,除了時不時有陣陣風聲,剩下的就全是他清淡又有磁性的聲音,字眼清晰,像是在她耳邊娓娓道來。

周魚魚呆了,細細想來,這好像是第一次聽他如此正經的語氣,她都能想象到他收了嬉皮笑臉的做派,翻著書頁錄下這些音頻的樣子。

好像……還挺好看。

周魚魚不自覺地笑了出來,滿臉羞澀。

第二天是周末,周魚魚晚上把顧之戈的音頻都聽得差不多了,還寫了競選播音員的稿子,很晚才上床睡覺。或許是聽得多了,導致她夢裏都是顧之戈的聲音。

“周魚魚,起床了。”林曉萃推門進來,一把拉開她房間的窗簾。

陽光趁機溜了進來,刺了她的眼睛。

“哎呀媽,咋子了嘛?”

林曉萃自覺給她收起她桌上的東西:“你看看你這桌上,亂七八糟的,哪還有一個女孩子的樣子?”

周魚魚正蒙著呢,突然瞅見她媽拿起了那個U盤,一下就跳起來了。

“我的我的,我自己收。”周魚魚一把搶過。

林曉萃:“踩著你尾巴了還是怎麽著?趕緊起來收拾收拾,和我出去轉轉。”

林曉萃這才轉了出去,周魚魚捏緊U盤,力氣一軟,又癱了下去。

一分鍾之後,周魚魚就像一條魚被林曉萃提溜了出來。

也許是因為周年今天加班,林曉萃帶著周魚魚可算是逛了個遍,身上大袋小袋掛滿了,最後母女倆累得直喘氣,幹脆就在商場裏找一家店坐下。

正值飯點,這家店打眼望去,竟然找不到一張空桌。

“哎喲,怎麽這麽多人哪。”林曉萃歎氣。

周魚魚滿頭大汗:“那不然咱走吧。”

兩人剛轉頭,窗邊突然傳來一道聲音:“嘿!周家姑娘,這兒來吃。”

轉頭一看,竟然是顧老爺子,他坐在靠窗邊的位置,對麵是顧之戈。

周魚魚下意識地抬頭看了眼林曉萃,很明顯,她在猶豫。

“媽,咱都逛一上午了,就在這兒吃嘛。”周魚魚勸道,她真不想走了。

林曉萃還想再遲疑一下,那顧老爺子卻等不及了,站起身朝她們走來。

顧不了那麽多了,周魚魚拉著她媽就往那邊走。

顧老爺子這才停下,坐到了顧之戈旁邊,把對麵那一排位置留給了她們。

周魚魚坐到了顧之戈對麵,見他正盯著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覺得不自在了,別過頭去看起了菜單。

林曉萃臉色好了些,再怎麽和熊靜不對台,眼前二人還是該禮貌相待的。

“嘿呀,今兒這人真多啊,你們娘倆也出來放風啊?”顧老爺子給二人倒水。

林曉萃慌忙接過,點了點頭:“是的。”

“您出來是幹嗎呀?”周魚魚問顧老爺子。

顧之戈單手撐著下巴:“我爺爺的生日。”

周魚魚“哦”了一聲,剛想又問,他便又接了嘴:“我媽加班,就剩我爺孫倆。”

這個特意解釋一下,讓二人不知道說些什麽好了,四人便這樣默默等上菜。

周魚魚有點吃不慣北京菜,所以這一盤北京烤鴨上來了之後也興致缺缺。倒是顧老爺子很激動,一直不停吃著,老臉笑開了花。

既然是老爺子壽辰,林曉萃覺得總得說些什麽,便端起水杯:“老爺子,祝您生日快樂,福如東海。”

“哎喲,謝謝,謝謝。”顧老爺子慌忙雙手端著水杯,樂嗬嗬。

周魚魚本想也說點兒什麽,顧老爺子卻開了口:“周家媽媽,我知道你和我家兒媳婦兒有過節,你們年輕時是一個紡織廠的,我家兒媳婦兒除了有點咋咋呼呼話多之外,人挺好的,都說這時光一逝永不回,過去的事兒就算了。”

老爺子在勸林曉萃。

林曉萃臉色有一瞬間的僵硬,頓了頓,最後搖了搖頭,不說話了。

氣氛又變得些許尷尬起來。

好在顧老爺子也不是個擰人兒,嗬嗬一笑又說起了顧之戈。

“來我的大孫子,這次考試成績不錯,下次爭取還拿第一!”顧老爺子給大孫子夾烤鴨。

周魚魚看著那油膩膩的鴨肉,好想說一句“他感冒剛好,最好不要吃這麽油膩的東西”,正想著呢,顧老爺子就問了:“周家姑娘這次考得怎麽樣啊?”

頓時母女倆臉色一白,還是周魚魚自個兒接話:“一般一般,沒您家大孫子好。”

“欸,高二可是關鍵時期啊,這時間不抓緊可來不及了。要不然這樣,讓我家大孫子給你補習一下,反正他一天天瞎躥。”老人總是這樣熱心腸。

這次林曉萃反應快些,她摸了摸周魚魚的後背,一臉溫柔:“不用了,我們家魚魚聰明著呢,這次隻是失誤,您啊甭操心了。”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顧老爺子作罷,點了點頭連連說好。

那頓飯周魚魚實在是沒吃好,一來不愛吃,二來自從說了成績之後,她媽媽的臉色就沒有好過,黑得像一麵鍋盔。

但也怪不了人,周魚魚的期中考試成績不是不好,那是相當不好,直接排到了班級的下遊。

林曉萃本是不太在意這個結果的,但一聽說對麵考了第一之後,這心裏就不得勁了。

“周魚魚,你說你怎麽回事兒?對門那吊兒郎當的小子都考了第一,你怎麽就跑到後麵去了?”林曉萃坐在沙發上質問。

周魚魚站在一旁不說話,本身她高一時成績就不算太好,來了北京之後更是覺得難度大了不少,可不就排到後麵去了嘛。

“哎呀,順其自然,不要給幺女兒太大壓力了。”周年在一旁打哈哈。

“那怎麽行?憑什麽我的女兒要比她熊靜的兒子差?想當初在廠裏,可是我處處壓著她一頭的。”林曉萃本就高傲,現在提到熊靜,就更較真了。

看她這樣,周魚魚倒也不是不求上進的人:“媽我曉得了,我之後會努力的。”

林曉萃這才欣慰地點點頭,過了一會兒又似想起了什麽,剛要開口,周魚魚便搶答了:“不要找顧之戈,我知道了,我會靠自己的。”

說到便要做到,周魚魚或許是為了給林曉萃爭一口氣,又或許是為了自己,著手製訂了學習計劃。

不僅中午在食堂吃飯,就連下午放學後都抱著書去了圖書館,每天一定要學習兩個小時再回家。

秋月的圖書館不大,但是學習的人不少,周魚魚每次都會早早來占位,白芝成績也不理想,看著她如此努力,也幹脆和她一起了。

白芝很納悶兒,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她們的午飯隊伍就越來越壯大了,看著袁誌和方啟一人坐了一個位置,然後又占了一個位置,她忍不住發問:“你倆一人兒坐幾個位置啊?”

“還有人要來啊。”袁誌頭也不抬。

“那可是大人物。”方啟接道。

“誰啊……”周魚魚啃著水煮魚抬起頭來,隻見那邊顧之戈和軍師端著盤子過來了,**的走位,像20世紀的古惑仔。

周魚魚一下就吐出了魚,拿紙擦了擦嘴,默默不說話了。

果不其然,兩人在這一桌坐下,顧之戈很準確地坐在周魚魚對麵。

“嘿,好巧啊!”軍師笑到沒眼睛。

“不是你叫我們給你們留位置的嗎?裝什麽呢?”袁誌毫不留情。

“那可不,明明都能回家吃,卻偏偏和我們這些住校生一起吃食堂,也不知道是為了誰?”方啟點頭。

兩個人的對口相聲真是沒有一刻停過。

“你倆不說話沒人拿你們當啞巴。”顧之戈涼涼道。

搭檔倆倒也不介意,齊刷刷望了眼顧之戈,一臉“我都懂”的表情。

顧之戈:“毛病……”

因為顧之戈坐在對麵,周魚魚怎麽吃怎麽不自在,吃得也斯文多了,等到大家都吃完端盤走的時候,她盤裏還有一大半。

“魚魚,你胃口不好啊,怎麽還剩這麽多,平時不都是吃完的嗎?”白芝疑惑。

周魚魚眼皮一跳,咬著牙回道:“哪有,我平時也就吃這麽點兒。”

“嗐,我看你這姑娘腦袋也不太靈光啊,還是快點兒走吧。”軍師搖了搖頭,推了推白芝往前走去,把那二人留到了最後。

“你最近在躲我?”顧之戈等周魚魚走上來。

“沒有啊,我躲你幹啥?”周魚魚搖頭。

“那你怎麽中午在食堂吃,下午也不及時回家?”

“我……學習呢。”周魚魚有點不好意思。

放下盤子,顧之戈隨手從兜裏掏出一顆巧克力:“伸手。”

周魚魚伸手接住。

“學習的事兒怎麽不找你小顧爺?全班第一都不利用,你還想用誰?”他又拿出一顆巧克力吃了起來。

周魚魚注意到,這是上次他感冒時自己給他買的那種。

仔細嚼了起來,她一字一句回答:“我自個兒可以。”

事實說明,說大話是要遭報應的,數學簡直是周魚魚的人生浩劫。

一次數學測試之後,周魚魚的心態崩了,她午飯都吃不下去,直接就往圖書館跑。

館裏人不多,陽光很暖和,周魚魚趴在桌子上,心情很不美好。

突然,有人推了推她,她抬起頭來,陽光下的人竟然是陳汶易。

周魚魚取下耳機:“學長,你怎麽在這兒?”

“我來自習,你怎麽這麽早?吃飯了嗎?”

“吃了。”周魚魚撒謊,也隻是不想麻煩人家。

陳汶易點點頭,突然看見了她桌上的數學試卷,不禁皺起了眉頭。

周魚魚下意識地想去擋,卻聽他說:“你這是基礎知識沒打牢。”

還沒等人反應過來,他已經坐到了她旁邊,抽出筆寫了起來:“你看這道題,首先要找到出題人的意圖,他想考什麽知識點……”

他講得很仔細,速度也很適中,周魚魚一下就聽進去了,將問題抽絲剝繭層層扒開之後,答案唾手可得。

“哇,學長你好厲害!”

“我們正在第一輪複習,正好數學複習到這兒。”陳汶易給她畫出重點,“這個公式是萬能公式,你得記著。”

周魚魚點了點頭,心情一下就豁然開朗起來了,下意識地問了句:“那我以後不懂的還能問你嗎?”

“當然可以啊,你有任何不懂的都可以來問我,或者以後就這個時間,我都會在圖書館,你就帶著書過來就行。”

“好的,謝謝,謝謝。”周魚魚像是抓住救命稻草。

自那之後,周魚魚每天中午快如疾風般吃完飯,然後在圖書館等著陳汶易來。當然,她也沒忘記白芝,拉著白芝一起等他。

剛開始陳汶易看見白芝在時還有些不自在,直到後麵才知道,兩個姑娘都是一心來學習的,其他的都沒想,他這才放鬆了點兒,成了她們的文曲星。

又是一天中午,周魚魚和白芝啃著物理題,陳汶易在對麵做著他的模擬卷。

那天陽光實在太好了,這物理又是一把催眠好手,周魚魚堅持了半個小時,實在撐不住了,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魚魚又睡著了。”白芝轉頭看。

陳汶易抬頭看了一眼,笑了笑,露出酒窩:“讓她睡吧。”

“你說她這天天聽的都是什麽,我怎麽看見她時時刻刻都戴著。”白芝皺皺眉,躡手躡腳地想要去拿她的耳機。

“沒什麽好聽的,我聽過了。”陳汶易製止道。

“是嗎?”

他收了收卷子:“咱們去那邊坐吧,待會兒你要有什麽問題問我,可能會吵到她。”

白芝自然是聽他的,輕手輕腳地跟他走了。

午休時間很長,周魚魚也睡得很香,直到她隱隱約約感覺到當頭的陽光消了些,才揉揉眼睛醒來。

誰知剛一睜眼就發現有人也睡在她旁邊,用一本豎著的書擋著光線,仔細一瞧,那書居然是《名偵探柯南》……

周魚魚跳起來:“顧之戈,你聽我耳機幹嗎?”

他耳朵裏塞著周魚魚的一隻耳機。

這一叫聲音不小,惹得周圍人都望了過來。

顧之戈也一下站起來捂住她的嘴,低吼:“你吼那麽大聲幹什麽?”

因為激動,他靠周魚魚很近,幾乎是貼著身子的距離,周魚魚甚至能看清他眼睛裏自己的倒影。

好像……有點熱。

周魚魚“噌”地紅了臉,一下推開他:“你靠那麽近幹什麽啦?”

由於怕被其他人追殺,周魚魚慌忙收拾東西離開,連招呼都沒給陳汶易和白芝打一個。

她腳步很快,似乎有點生氣,顧之戈追上去:“你看你這人,我聽我自己的音頻還不可以啊?”

他越說周魚魚越氣,好似自己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被抓包了。

“嘿,周魚魚,你等會兒我。”顧之戈忍不住了,一把拉住了她。

“你做啥子?”周魚魚有點激動,蹦出重慶話。

好久沒聽她這麽說了,顧之戈反而樂了。

“你說你傻不傻?人家白芝和陳汶易好好的,你非得在裏麵當顆電燈泡?”他反問。

前言不搭後語,周魚魚皺眉頭:“你難道知道……”

得意揚揚的少年雙手抱在胸前:“剛剛在圖書館我都看見了,眼神騙不了人。”

“你不準說出去!”周魚魚湊過去,凶巴巴地威脅。

顧之戈也不退,反而更近一步,笑得比陽光還要燦爛:“不準說什麽?白芝還是音頻?”

他居然敢逗她!

周魚魚一下就火了,拿起書就捶打起來:“顧之戈,你是不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今天讓你看看我的厲害!”

那個火暴熱辣的周魚魚瞬間重回人間。

顧之戈躲了躲,最後估摸著她打得差不多了,這才一把抓住她的手。

“停戰停戰,我不說也行,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

“讓我來給你補習。”

周魚魚想了想,她的確不想當電燈泡,但是也不想讓顧之戈給自己補習。

笑話,普通話也是他,專業課也是他,她還要不要活了?

還沒想出來找個什麽理由拒絕呢,廣播站的競選日子到了,周魚魚一樂,拿競選出來擋著,暫時不去圖書館了。

其實這播音員的差事不算是個好差事,即使考核通過上任了也要頂著巨大的壓力。播音前準備得充分,播音時不能出任何差錯,否則丟臉的就是整個學生會廣播站,有些時候還得無償加班。

再加上秋月的學生大多心思放在學習上,對於文藝活動不算熱情。

所以周魚魚去參加競選的時候,教室裏除了幾個高三生和四五個競選人員,沒有其他人了。

劉家悉也在評委席上,看見周魚魚進來,愣了愣。

“你也來競選?”

“不可以嗎?”周魚魚昂了昂頭。

他立馬點頭:“行啊,怎麽不行?學姐你說呢?”

陶穎坐在她旁邊,眼皮都沒抬一下:“競選人員都準備準備,考核馬上開始。”

周魚魚這才坐到位置上。

競選分三個板塊,第一個是自我介紹,第二個是播報現有的稿子,最後一個現場出題,考驗播音員的臨場發揮和反應能力。

抽完出場順序,還沒等周魚魚反應過來,第一位競選人員已經上場了,聲音洪亮清脆,抑揚頓挫,很有競爭力。

那邊周魚魚緊張得要命,外麵顧之戈不知什麽時候也晃了過來,他穿著一件藍色衛衣,一雙眼睛止不住往教室裏看。

軍師不知道是從哪個犄角旮旯鑽出來的,身上都是灰塵,風風火火衝過來,一陣汗味兒撲鼻而來。

“顧……顧之戈,我就知道你在這兒!被我逮著了吧!我說怎麽放學就跑那麽快呢,遊戲也不打了,讓你小子留下幫我打掃個衛生都不願意!還是兄弟嗎你!”

他跳了跳,張牙舞爪要去打顧之戈。

顧之戈直接一手按住他的腦袋,將他與自己隔開。

“別嚷嚷,裏麵正事兒呢!”

軍師也算是個一百二十斤的大小夥子,這麽被顧之戈按著頓時覺得不得勁,更加叫起來。

這一叫可了不得,劉家悉眉頭一皺,望了過來。

“完蛋!”

顧之戈鬆開手,轉身欲走,劉家悉已經站在門口,似笑非笑地看著兩人。

“你倆……幹嗎呢?”

軍師最先反應過來,嬉皮笑臉的樣子:“回劉班,我教室打掃完了,過來請您視察工作呢!”

“少來,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劉家悉鐵麵無私。

顧之戈淡淡地開口:“我想進去看看。”

劉家悉看了他一眼,默默回了兩個字:

“不行。”

顧之戈在學校一向人緣很好,不僅僅因為他從不和同學們起衝突,還因為他樂於助人的精神,無論是誰,隻要態度友好地過來問問題,他都是會講的,再有那個腦子反應慢的,聽他講了第二遍也不好意思再讓他講一遍了。殊不知,他的底線就是三遍,要是有人再問一遍他一定會發飆。

然而,劉家悉這位身兼多職的大忙人對顧之戈卻一直不鹹不淡,好像有點敵意。

但是從這兒就能看出區別來,要是周魚魚這樣的重慶人,身邊有個這樣不冷不淡的同學,憋不了多久兩個人就能吵起來,不說解決問題也要圖個痛快。

可顧之戈和劉家悉不一樣,他們從小的生存環境就注定了兩人不會擅自捅破這層窗戶紙,這大概就是顧老爺子常說的“揣著明白裝糊塗”吧。

劉家悉轉身回教室,卻聽見顧之戈懶懶的聲音:“進不去,在這兒待著總行吧,這走廊可是學校的地方,我就愛在這兒。”說罷不知從哪兒掏出一本《名偵探柯南》,有模有樣地看了起來。

軍師也有樣學樣,點點頭,靠頭過去和他一起看起來,兩個人目不斜視,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

這兩人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潑皮。

劉家悉幹脆不再管,轉身回去。

見人走了,走廊邊的兩人立馬丟了書,又湊在窗台邊看起來。

還沒看出個子醜寅卯出來,跑得滿頭大汗的白芝便衝過來了,手裏還抱著兩個書包。

“怎麽樣怎麽樣,出來沒?魚魚也真是的,這一著急她的稿子都沒帶,我回教室給她帶來了。”白芝揮舞著一張紙,和兩個男生隔了一扇窗戶,湊著腦袋看起來。

顧之戈不說話,也不知道剛剛是不是她上過場了,現在周魚魚坐在位置上,臉色不算好。

等到台上人下了台,評委席幾人一陣交頭接耳,不一會兒,陶穎站了起來,應該是要宣布結果了。

陶穎聲音很大,大家都能聽見。

顧之戈在走廊邊看“柯南”,軍師在窗戶上哈氣擦玻璃,白芝抱著兩個書包不知所措中。

周魚魚最後一個走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麽一番景象。

“哈哈哈哈,那什麽,魚魚你競選完了?”白芝樂嗬嗬湊上來。

軍師用兩根食指刮著自己的眼眶,賤兮兮地說:“周魚魚,你剛剛的表現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隻有顧之戈不說話。

周魚魚沒什麽表情:“我失敗了,沒選上,評委說我氣息不穩。”話是對大家說的,眼神卻隻看著顧之戈。

顧之戈走過來,表情有些默然,他略略抬手,剛準備揉揉她的頭。

誰知說時遲那時快,周魚魚右手一個巴掌拍上來,“啪”的一聲,她樂得幾乎跳起來。

“不過我向學姐還有其他評委表明了我好學並且上進的決心,他們估計也是看過我之前國慶節的采訪,知道我現在進步了,看在我這麽真摯的分上,一律同意我去廣播部當替補,暫時不播音,隻學習!”

“是嗎,哈哈哈哈,那也恭喜你呀!”白芝和軍師樂嗬嗬地道賀。

顧之戈吞了吞口水,看了眼自己發紅的手掌,突然拉開其餘兩人,一把摟過周魚魚的腦袋,拖起她就走。

“欸,顧之戈你做啥子?”周魚魚叫喚起來。

他卻不管,步子越來越快。

“顧之戈幹嗎?”白芝愣愣問軍師。

軍師聳肩:“二人世界唄。”

害怕傷到周魚魚,顧之戈最終還是放開了她,隻拉著她的手腕。

“顧之戈你鬆開,大家都看著呢!”周魚魚喊他。

這路上的人都不瞎,看著兩人這樣,不少人都投來探究的眼神。

“怕什麽,又不認識。”

周魚魚無奈:“大哥,他們都認識你好不好!”

好在顧之戈腳步加快,終於在教學樓後方的林蔭處停下。

現在已經放學,加上這段路鮮有人來,倒是個說話的好地方。

周魚魚被他弄得莫名其妙,怒氣直往腦門上衝,剛準備開口就被他打斷。

“你要是難過就說出來,這樣一個替補不是你想要的。”

周魚魚愣了。

“你怎麽知道我難過,我很開心啊!”周魚魚嘴硬。

顧之戈卻笑:“之前你天天在陽台都隻是念詩,現在天天背稿子,你以為我聾的?”

小姑娘不說話了,一屁股坐到旁邊一個石墩上。

她的確技不如人,剛剛麵試的時候有點緊張,雖然沒有什麽大錯誤,但陶穎指出一個致命點——

“你的聲音沒有表現力。”

周魚魚有些鬱悶。

顧之戈以為戳到她痛處,撓了撓後腦勺,似在想些什麽。

一張白淨的臉突然衝到眼皮前,周魚魚嚇一跳,下意識地就要去打,卻被人一手抓住。

顧之戈蹲在她麵前,仰著腦袋。

“小娃娃魚,要不要我拿套數學題給你做做,這樣你就不會想這個了。”

他在哄她。

周魚魚眨巴著眼睛,不置可否,冷不丁蹦出一句:“我想吃辣!”

顧之戈:“?”

於是乎,那天顧之戈就看著周魚魚從變態辣的雞翅到紅通通的水煮肉片、辣子雞丁,最後一碗剁椒雞雜麵結束,熱辣爽快。

她邊吃還邊咕噥:“不就是數學嘛,不就是替補嘛!我就不信我周魚魚搞不定!我就不信了!”

顧之戈看得直咋舌,最後還是沒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

她排解鬱悶的方式果然與眾不同。

作為一個替補,周魚魚很清楚自己的位置,功課要做足、稿子要背熟,更不能遲到早退。

接下來的日子裏,她幾乎是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不僅要跟上課業,還要在廣播站裏兢兢業業學習觀摩。

廣播台不大,也就幾台控製器電腦和兩個話筒,供廣播員使用。

在這裏,周魚魚再次見到了劉家悉和還未完全卸任的陶穎。

“你不會告訴我你還是學校的廣播員吧?”周魚魚有點不敢置信地看著劉家悉。

“我是學姐的第二任搭檔。”劉家悉看著陶穎,一本正經。

陶穎今天穿著一件米白色的外套,鬈發紮了起來,在後腦勺微微飛揚。

“新上任的那個女生暫時還沒來,你可以先看看稿子。”陶穎把稿子遞給周魚魚。

這是周魚魚第一次摸到廣播稿,平常都是看著兩人在一旁播音,然後點頭,最後鼓掌。就這麽混了半個月,周魚魚這個替補的機會終於來了。

新上任的廣播員王婷婷因病請假,劉家悉一人播音。播到還剩十分鍾,他因為學生會的工作要走,就隻剩周魚魚。

“最後一個板塊是校園新聞,時長五分鍾左右,大致流程你都懂,你上!”劉家悉叮囑。

現在是放學時間,夕陽西沉,球場上一群男生在打球,軍師身穿一件暗紅色球服,一個暴扣,啞著嗓子怒吼一聲,豆大的汗珠掛在臉頰。

顧之戈剛好經過球場,軍師眼睛一眯,大聲喊他:“顧之戈!來打球啊!”

顧之戈斜盯著自己的表看時間,懶懶地回答:“沒興趣。”

好像秒針又不準了,回去拆開校準一下。

軍師聽罷接嘴:“是要去等周魚魚吧。哎喲,真是被人家拿得死死的。”

操場上其他人也隨聲附和。

顧之戈一個眼神飛過去:“邊玩兒去,我不愛球類運動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說我……”

話還沒說完,操場上的廣播突然換了聲音:“各位同學,今日的校園新聞喜事連連。”

“是魚魚!”白芝在教室裏畫板報,聽到這個聲音立馬跳下來,跑到走廊上湊著耳朵聽。

球場上的男生們也覺得新奇,這個女生的聲音和之前的陶穎、王婷婷都不一樣,雖然不是甜美範兒的,但格外抓耳,吐字清晰,但還是有些青澀。

“熱烈祝賀我校高二3班顧之戈同學在這次的市級奧數競賽取得第三名的好成績。”

“哇,恭喜恭喜!”球場一群人開始起哄,瘋狂歡呼。

顧之戈倒沒什麽表情,挑了挑眉。

“熱烈祝賀我校籃球隊在這次校級比賽中成功殺進決賽!”

“哇!厲害厲害!”又是一陣歡呼,軍師的平頭被人摸了又摸。

“我校高三一模考試於前日結束,高三5班文科班陳汶易同學取得第一名的好成績。”

“我校藝考生開始準備各校的校考。”

校園廣播最後在優美的音樂中結束,顧之戈計了時間,四分三十六秒。

那天晚上,周魚魚樂得多吃了一碗飯,拿著播音稿在陽台練了許久,那樣子,認真又可愛。

原來自己的普通話也可以這樣順暢,順著電波傳遍校園每個角落,這種感覺太神奇了。

林曉萃疊著衣服看了自家姑娘一眼,略顯擔憂:“咱家閨女這是怎麽了?學傻了?”

周年眼皮也不抬,自顧自喝茶:“她就這樣的。你啊,還不了解我們幺女兒。”

林曉萃白了周年一眼。

誰知周魚魚這動靜實在不小,不僅自家聽見,顧之戈家也聽得清清楚楚,她一會兒高聲朗讀,一會兒低聲吟誦,一驚一乍的,嚇得熊靜連顆花生米都夾不穩,最後終於忍不住撂了筷子:“嘿,這周家姑娘幹嗎呢!我說說她去!”

顧之戈喊:“媽,等會兒,人家練習呢,甭去打擾人家。”

“那可不,我看她讀得挺好。”顧老爺子接話,笑嗬嗬的。

您老那耳朵,能聽見什麽呀。熊靜暗暗腹誹,卻也隻得暗暗坐下,不再言語。

“對了,過幾天有個物理競賽,我估計要參加。”顧之戈喝了口水。

熊靜一愣:“呀?兒子,怎麽改性子了?之前你不是不愛這些比賽的嗎?上次的奧數還是我……”

“我愛學習您還不開心啊?”顧之戈用一句話堵住他媽喋喋不休的嘴。

周魚魚自己都沒想到,那一次的播報效果意外地好,全校師生似乎對她略帶喜感又嚴肅正經的播報很滿意,甚至王老師還專門誇她有進步,更有甚者去學校廣播站建議,之後的校園新聞都由她來播報。

周魚魚受寵若驚。

於是乎,每天周魚魚都負責校園播報這個板塊。

“我校第二屆板報評選大賽落幕,恭喜王婷婷、白芝、吳心琴幾位同學斬獲一二三名。

“於近日舉行的中學生物理競賽,我校顧之戈、劉家悉將參賽。

“昨天結束的校級籃球賽決賽,恭喜我校籃球隊奪得冠軍!”

結束完今日的播報,周魚魚剛出廣播台,幾個人就在外麵等著了。

“魚魚,我得獎啦!”白芝一見周魚魚就一個熊抱,周魚魚差點沒接住。

“我就說你可以吧!你畫畫那麽好!”周魚魚也樂開了花。

看了眼還在一旁嘰嘰咕咕的兩個男生,白芝有些羞澀,拉著她往前走。

“最關鍵的是,我和他的名字一起出現在廣播裏。”

小姑娘眼睛閃閃發亮,顯然開心至極。

周魚魚當然知道這個“他”是誰,也瘋狂點頭,忍不住探查他倆的情況:“最近在圖書館學習得怎麽樣?”

“他最近複習任務比較重,已經好久沒去了。”白芝話鋒一轉,“還有你魚魚,這馬上期末考試了,你打算什麽時候複習?這段時間都在廣播站了。”

周魚魚抓抓腦袋:“知道,廣播站這邊也就剩幾期了,學校留了時間給我們複習的。”

軍師嚼著口香糖,應該是這幾天打籃球賽的緣故,皮膚好像又黑了一度,嘴巴不停:“這女生怎麽話那麽多啊?咱們好心在這兒等她,這倆姑娘反而自己聊嗨了。”

顧之戈雙手枕在後腦勺上,舒展著身子:“你懂個啥。”

軍師:“……”

最後一期播音結束,周魚魚放下耳機,突然覺得大鬆一口氣。

“可以啊周魚魚,不愧我這些天的教導。”劉家悉欣慰地點頭。

周魚魚也不戳穿,就坡下驢:“多謝劉班了。”

一旁的正式播音員王婷婷也笑:“有潛力,同學們都挺喜歡你的。”

周魚魚害羞地笑笑。

門突然一下打開,有人走了進來,語帶笑意:“我看你們三個配合得更好。”

“學姐!”劉家悉最先站起來,給她讓位置。

陶穎“欸”了一聲,也不坐下。

她今天來主要是看看情況,看著幾人在這兒的工作也越來越順手,也就放心了。

陶穎拿著剛剛播報的稿子看了起來。

劉家悉頓了頓,還是開口問:“學姐,你的考試怎麽樣?”

他說的是藝考,這個時候已經有不少高校開始校考了。

陶穎臉色不變,答道:“還不錯,拿到一張合格證了。”

周魚魚剛想也誇一誇,卻聽見陶穎張口了。

“這個顧之戈還真可以啊,這幾個競賽都拿到名次了,我看這幾次播報都有他。”

劉家悉一愣,有些不服氣:“這小子吊兒郎當的,怎麽連學姐你都誇他?”

王婷婷卻不依了,反駁道:“你懂什麽?人家那是山人不露麵,一出手就是厲害。按照他這腦子,到時候估計北京的大學隨便挑了,說不定能考個我們學校的狀元呢。”

“那可不一定。”劉家悉抄著手。

陶穎明顯不想再聽二人爭嘴,放下稿子就要走。

劉家悉見狀慌忙跟了上去,嘰裏咕嚕說著什麽。

不一會兒,王婷婷也走了,就剩周魚魚一人。

她站在原地,看著稿子上顧之戈的名字,仿佛會發光一樣,有些刺眼。

那天晚上,周魚魚坐在書桌前,看著自己的數學卷子,剛剛在及格邊緣。

她有些煩躁,幹脆不看了,一股腦鑽進了被窩裏,在廣播台的工作群裏找尋著陶穎的名字,然後點了添加為好友。

那邊回複很快,周魚魚猛地一下坐起來,打出信息。

“學姐你好,我是周魚魚。”

離期末考試沒有幾天了,周魚魚結束了播音工作,一頭紮進了複習中,又恢複了當初的打雞血模式。

顧之戈覺得有點奇怪,小丫頭好像在躲自己,每天下課都拉著白芝去圖書館,看自己的眼神也是怪怪的。

直到他終於受不了了,在小區廣場堵住了她。

“周魚魚,你給我站住!”

周魚魚腳步一僵,剛想接著走,卻聽見他又喊:“再走我就上來抓你了。”

現在雖說是清晨,但路上也有人,生怕被林曉萃看見,周魚魚轉過頭來。

“幹嗎?”

顧之戈知道她害怕被人看見,幹脆拉她到了廣場背麵。此時朝陽初升,金燦燦的陽光灑在二人身上。

“你最近怎麽了,躲我?”

周魚魚不看他:“沒有,我媽本來就不讓我和你玩兒。”

“你少來,到底怎麽了?”顧之戈不信邪。

少年逆光而站,陽光襯得他眉眼如畫,一雙眼睛直勾勾看著她,澄澈明亮。

周魚魚閉了閉眼,幹脆一股腦說了出來:“顧之戈,你和我不一樣,你以後是要上清華、北大的人,我……估計連考個211都難,咱倆幹脆各走各的。”

她說完就走,沒給顧之戈留一點時間。

他臉色不太好。

想著自己離開時顧之戈的表情,周魚魚走神了。

“周魚魚,你上來解答這道題。”數學老師突然喊。

周魚魚猛然反應過來,臉色蒼白,慢吞吞地走到黑板前,拿著粉筆戳了半天也沒寫出個什麽來。

小姑娘的臉立馬就紅了,跟煮熟的蝦子一樣。

“老師,你褲子的扣子掉了。”顧之戈懶洋洋的聲音響起。

一看,數學老師的褲扣果然鬆了,扯著一根線孤零零地吊在空中。

“撲哧!”軍師沒憋住。

班上的同學立馬哄堂大笑。

數學老師的臉一下就白了,慌忙整理了一下:“別笑了別笑了,那什麽……那顧之戈你來答這道題。”

話音剛落,教室裏就響起一陣此起彼伏的起哄聲。

後排幾個男生聲音最大。

周魚魚低著頭看腳,不敢看下麵,卻聽見顧之戈悠悠回了三個字:

“我不會。”

放學後,周魚魚在收拾書包。

軍師抱著籃球,湊到顧之戈麵前:“走啊,小顧爺,打球去。”

顧之戈一手撐著腦袋,沒好氣道:“滾蛋!”

一個怒吼嚇得軍師連連後退,打擾了打擾了。

周魚魚背著書包去了高三的教學樓。她今天約了陶穎,大家都在吃飯,高三的教學樓沒什麽人,她就在五班門口等著。

眼前突然經過一人,周魚魚抬起頭來,瞪大了眼睛。

顧之戈?

他好像沒有看到她,徑直走過。

周魚魚吞了吞口水,心裏不知道什麽滋味。

已經走過三十五步了,還沒有人叫住自己,顧之戈奓毛了,煩躁地摸了把自己的頭發,轉了回去。

或許是跟周魚魚待久了,顧之戈覺得自己的脾氣也變暴躁了,記得有一次和軍師鬧別扭,他愣是半個月沒和他說話,最後還是軍師屁顛屁顛找他和解。

誰想到了周魚魚這兒,一天都按捺不住了,他有點嫌棄自己。

“周魚魚,你是不是想氣死我?”他站在她麵前。

“啊?”

“你是寧願找陳汶易也不願意找我嗎?他和你就是一路人了嗎?”

眼前人皺著眉頭,聲音也帶著怒氣,應該是在生氣。周魚魚想。

顧之戈氣得不輕,小丫頭還一言不發,他咬咬牙,轉身要走。

誰知一隻白嫩的手突然伸了過來,拉住了他的袖子,聲音有點委屈:“我沒有要找陳汶易,我是來找陶穎的,谘詢藝考的事情。”

“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