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以牙還牙
“我還以為你會不認自己是萬興。”
“為何不認？”林湘看著他問道。
也是，沒什麽不能認的，這世上除了他，誰也不會信當初那個幾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萬興，死後會成為江南道富商的女兒。
盧元晗輕輕地笑了。
林湘前世是萬興，也叫李知微。
天啟二年年中，萬興冒充襄州長史夫人李知微應太後——也就是當今皇帝之召，入宮做女官，平日負責起草詔令、頒布詔令等事，權傾一時。
朝堂之上，內宮之中，世家之間，她為了皇帝也為了自己，處處樹敵，後身份被政敵揭發。
皇帝震怒，但感念她曾經辛勞，赦免了欺君之罪，隻是逐出宮發回原籍。
政敵不滿皇帝命令，暗派殺手在她回鄉途中埋伏，最終在俞州城外殺了她，萬箭穿心。
“你三番五次接近我，是為了確認我是不是萬興？”
“是，那日在蘇福樓你救小孩，就想起那年宮宴，你也是這麽救我母親的。所以就看了看。”
沒想到你真的還活著。
林湘微微放鬆了自己的身體。
“萬興已死，世上再無萬興。盧郎君日後喚我林湘罷。”她抹了抹嘴，收了吃剩的烤雞殘骸，輕點腳尖，回身輕旋，坐在樹枝間。
盧元晗昂著頭，看著她，“你睡罷，我來守夜。”
林湘靠在樹幹上閉眼不答，已然是睡著了。
次日清晨，鳥鳴聲漸漸響起吵醒睡在樹上的林湘，羅元晗早已醒來，看她睜開眼睛，問道，“要不要一起進城？”
林湘點點頭，“走罷。”
到城門口林湘才發現自己沒帶公驗，還是盧元晗謊稱是自家家奴才，又塞了許多銀子才得以進城門。
入了城門的林湘，問了人直奔碼頭而去，看見羅元晗還跟著，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盧元晗見此道，“我沒錢了。”
意思是哪都去不了。
林湘想起城門口他給的那一荷包銀子，有些愧疚，伸手在袖子裏掏了掏。
盧元晗站在路邊，靜靜地看著她。
過了一會兒，沒掏出錢。
林湘看著他道，“待會兒我要回俞州，你回嗎？”
盧元晗點點頭，“好。”
二人便直奔碼頭。
碼頭處，護衛之一問另一個護衛，“娘子呢，咱都快搬完了，怎麽還不見娘子。”
“別吵，正看著呢。”被問的那個護衛正在岸邊四處望。
忽地他目光一凝，遠遠走來一個黑衣女子，那不是娘子嗎？
護衛扭頭道，“娘子來了，搬完了嗎？”
“還差最後一箱。”
說話間，林湘到了跟前，看著護衛問道，“都搬完了？”
“對，都搬完了。”護衛瞄了一眼跟過來的盧元晗，往邊上挪了挪，低聲道，“羅家庫房那邊都辦好了。”
林湘點點頭，“一共搬了多少匹？”
“按娘子吩咐的，隻把咱們自己織的搬了，就是缺了一萬匹，就剩四萬匹了。”
“無妨，羅家庫房那邊怎麽弄的？”
“也是按娘子的吩咐，讓人半夜趁機在倉庫撒了米和淋了糖水，又放了老鼠進去，短時間不容易被發現。既能讓羅家布料壞了，又不會讓人抓住把柄。”
老鼠最容易咬壞布料了。
林湘道，“做得很好。”說罷看著離著不遠也不近的盧元晗跟護衛道，“這位是盧郎君，待會兒和咱們一起上船回俞州。”
護衛應了一聲。
正巧另一護衛下船，抱拳道，“娘子，都搬完了，可以上船走了。”
盧元晗跟著林湘一起上船，今日早上開船，大約是明日早上才到。
大約到中午的時候，羅家大郎一行人回到了業城。
本來打算到業城趕緊再提八車貨走的羅大郎，看到空空如也的倉庫狠狠踹了門一腳。
身邊的人安撫道，“大郎君，要不要跟主君說一聲，咱們從羅家庫房裏先調貨出來，左右這批貨咱們家也有一樣的花色。”
羅大郎看著他，“真要和父親說了，不是更坐實我無能了嗎？老二又要在父親麵前編排我！你什麽居心？”
說罷往說話人心口踹了一腳。
那人爬起來又說道，“大郎君，這件事從頭到尾主君都不知道，不如跟主君說，您隻拿了訂單就好。主君一定會誇讚您的，到時候調些貨不妨事的。”
“那貨丟了怎麽辦？”
“咱們派人自己慢慢查便是。”那人道。
羅大郎想了一會兒，道，“一定要查出來到底是誰幹的。”
這便是同意了這個說法了。
那人連聲答應，起身去安排事情了。
羅大郎看著一幹二淨的庫房，“哎，你過來。”
之前說話的人跑過來，“大郎還有什麽吩咐？”
“你說，會不會是林家派人又把絲綢運走了？”羅大郎壓低了聲音問道。
“應該不會罷，咱們事情做得隱秘，那林家主家的是他們的娘子，平日裏就知道跳舞，哪會查的出是咱們幹的呢？”
“若是手下人查出來呢？”羅大郎道，“張大郎和他那個玉娘現在也沒來，說不定早就被扣下了，還不趕緊去查？”
“是，馬上就去。”
次日清晨，林湘一行人在俞州碼頭靠岸，當即便有人將貨一一搬上馬車送回玲瓏坊，盧元晗也笑著告辭回了林家別院。
林湘坐在書房裏正聽小廝的回話，說是這幾日收生絲算得上順利，羅家收絲的人見林家著急收絲，還偷偷故意加價賣給林家，也都依數收了。
“隻是有些品質不夠的生絲要不要買？”小廝問道。
之前林湘命令下得急，沒說清楚劣等生絲買不買，下麵的人總覺得高價買高品質生絲也就罷了，高價買劣等生絲有些虧。
“買，但告訴他們，不必太高，比往年高就行。”
“是。”
“銀子不夠就去賬房那兒支。”
“是。”
消息傳到收生絲的人的耳朵裏，忍不住發牢騷，“主家娘子真是什麽也不懂，這許多銀錢買那些劣等生絲做什麽？織不出好布，白白浪費錢財。”
“主家下來的令，咱們聽就是了，左右也不花咱們的錢。”
“也是，收生絲去嘍。”那人招了招手，帶著小廝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