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踹你入水

林湘眸色暗沉,嘴角上揚,不再言語。

“噗通”欄杆外的池塘麵濺起大大的水花,眾人都愣了。

原來是林湘勾了一腳,本來就倚在欄杆邊的程郎君腳沒了著力處,自然掉入荷花池之中。

荷花池並不深,程臨書下去後就站起來了,滿頭滿臉的水,有些呆愣。

林湘站在岸上,朗聲道,“程郎君,你看不起我是商賈出身,我不怪你,畢竟士族向來如此,視旁人低賤下等。但你實在不該將我賣給土匪,太惡毒,你雖出身士族,也沒學得什麽好教養。”

頓了頓,又道,“好在我安然無虞,今日讓你下水,一是讓你醒醒腦子,二是告訴你,從今起,你見著我最好繞道走。倘若你不避開我,我便不會有現在的好脾氣,隻會有土就埋,有水就淹,有火便燒。我與你,不死不休。”

程臨書是怎麽也沒想到林湘會踹他入水,站在荷花池裏懵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又聽她說什麽,土埋水淹的,氣極,“你竟然踹我?”

這個溫溫柔柔,跟他說過最大聲的話也不過是質問自己為什麽騙她,但也沒過幾日就被自己要私奔這件事安撫好了的人,竟然踹他,還要活埋他?

聞聲趕來的裴行蘭和劉笑和被眼前這一幕驚呆了,裴行蘭驚呼,“臨書哥哥。”

裴行遠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進了花園,見此場景,趕緊指揮小廝把程臨書從池塘裏拉上來。

盧元晗跟在裴行遠身後,越看越覺得林湘熟悉,這種熟悉無關容貌、無關身形,隻關乎神情和言行。

實在是太像宮中的那位女官了。

那個被皇帝逐出宮的女官李知微。

隻聽林湘又說道,“對,我踹你就是你。薄情寡義,狠心毒辣,自視甚高的程家郎君。”

接著又道,“我是商家之女不錯,可也是你程郎君追著我寫那些酸詩給我,追著我非要送花給我。”

“如今倒輕蔑於我,你程郎君是沒從玲瓏坊買過一匹絲絹?還是沒在蘇福樓吃過一頓酒菜?程郎君,你可知你每日用的阿堵物,也是你們家做生意,像我們商人一樣做生意,賺來的。”

“再論教養,你欺我在先,綁我在後,程郎君的教養,與我這個踹人入水的商女實在是不遑多讓。”

程臨書被人拉上來,渾身濕淋淋的。

聽到這話想說兩句,一股風吹過,程臨書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忘了自己要說什麽。

裴行蘭看見發抖的程臨書心疼道,“還不快帶程郎君下去換衣裳!”

裴行遠道,“林娘子,傾慕之心人皆有之,可你因為程郎不傾慕於你就踹人下水,未免有些跋扈了。”

林湘聞此,冷笑一聲,道,“跋扈?真要說跋扈,那人也該是程臨書罷,勾結土匪買賣人口,此乃大罪。若是程刺史知道了,不知程郎君命安在否?”

裴行遠皺眉道,“什麽土匪,林娘子莫要血口噴人。”

“是不是血口噴人,你去問問他不就知道了。不過,隻怕你問了,他也不敢跟你說實話罷。”

裴行蘭聽到這話,便道,“就算是程郎真這麽做了,那也定是你糾纏他不休,他這才不得已出此下策。若你每日在家安安分分做自己的事,怎麽會讓土匪綁架了去?”

在場不少男子點頭附和。

“照裴娘子這麽說,殺人者殺人,還是被殺的那個人的錯了?”林湘背手道。

林湘本不願再與程臨書等人有接觸,如今看見,隻覺得有股怒氣直衝頭頂。

裴行蘭道,“你怎麽敢把程郎君比作殺人者,他即便是殺人,也是在戰場上頂頂好的男兒,殺的都是該殺之人。”

在廂房裏的程臨書打了個噴嚏,伺候的小廝道,“郎君喝薑湯嗎?奴給郎君端碗薑湯過來吧。”

“那個一下水就冷得瑟瑟發抖的程郎君嗎?”林湘道。

說罷,林湘轉身要走,路過盧元晗一行人時,盧元晗盯著她,覺得更像了。

“你!”裴行蘭氣極,今日的林湘怎麽如此伶牙俐齒。

折風送醫師回來後,先是看見娘子踹人入水,又看見大聲罵那個程郎君,心情頗為愉快,知道娘子要走,忙跟著在她身後出門。

盧元晗低頭想了一會兒,也跟著出去了,崔昉則是對這場鬧劇置若罔聞,自顧自看綠菊。

劉笑和則是盯著盧元晗,發現他追了出去,心下嫉妒,手裏的帕子快被她揪成布條了。

董娘子見裴家人有些不高興,忙行了一禮道,“我家堂姐有些生氣,還請裴娘子莫要見怪。”

程臨書是刺史之子,與裴家有親。今日不道歉,日後若是董家接手林家產業,他們為難林家產業就是為難自家,她可不能讓煮熟的鴨子因為林湘飛了。

她還想日日都穿新衣服,戴新首飾呢。

裴行蘭冷哼一聲,看都沒看一眼便走了。裴行遠想起董家不過是個縣令罷了,也沒搭理,轉身招呼崔昉,畢竟這個是個世家之子。

董娘子道歉無人理會,有些尷尬,便尋了個借口走了。

林湘到了裴家門口後,正欲上馬車,卻聽見盧元晗道,“小郎姓盧名元晗,見過林娘子。”

隻好回身點點頭道,“盧郎君有事?”

“聽聞林娘子家中產業甚多,又以絲織為重,家母過年喜著新衣,是以想問問林娘子可有什麽好花色?”

林湘瞅了他一會兒,覺得今日的盧元晗真是奇怪極了,不但剛剛一直盯著她,還為了母親的新衣巴巴叫住她在裴家門口談花色?

當下回道,“花色有許多,若是盧郎君不介意,可明日到玲瓏坊一觀。要是想要什麽新花色,也可找玲瓏坊管事定製。”

盧元晗還是緊緊盯著她,像是要從她臉上看出點什麽,聽到這話,道,“多謝林娘子。”

“無需謝,盧郎君是林家的客人,這都是林家該做的。”

說罷盈盈一拜便向馬車走去,盧元晗目送她遠去,眸色疑慮漸多。

馬車上,折風先是高興,後又有些擔憂,“娘子,你這樣得罪了刺史大人和知事大人兩家,咱們林府怎麽辦呀?”

以前娘子和程郎君一起其實是不敢這麽對他的,娘子常說,程郎君父親畢竟是一州刺史,若是得罪狠了,隻怕林家的產業隻怕要被封的。

林湘笑了笑,道,“無妨。”

若是幾句言語之爭這些為官者就要封店賣鋪的話,那這幾個官員也做到頭了。

不過最可能的是,找幾個賴皮無賴騷擾騷擾罷了。

不必過於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