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林娘子心地善良
主仆二人沒吃多久，樓下的喧鬧聲又起了。
“你們當我們吃白食不成？”喧鬧中一個憤怒的男聲在樓下響起。
喧鬧聲中又響起許二郎的聲音，道，“怎麽會呢，隻是因為郎君不滿意飯菜，所以我們決定免費給您罷了。”
“你這還不是說我們吃白食？明明就是你菜做得不對！欺騙食客。”男聲再次響起。
樓下的喧鬧聲越來越大，林湘想了一會兒，放下筷子，站起身，推開門下樓。
折風見林湘出去，自己吞下去水晶豬蹄中的一個，擦了擦嘴，趕忙跟上去。
樓下，有一處人聚成一團，有不少食客匆匆吃完付賬走了，剩下沒吃完的，也有些坐立不安。
有眼尖的小廝看見林湘下來，行禮道，“林娘子來了。”
圍成一圈的人聽聞紛紛向外看去，林湘一身白色胡服，簡單爽利，許二郎在圈子中央，見她過來，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林娘子。”
“出什麽事了？”林湘問道。
“你是誰？”圈子中央還有一對夫婦和一個小孩子，小孩子還不太明白發生什麽事情，那婦人則是拉著自己的丈夫，剛剛正是丈夫在問話。
林湘道，“我是蘇福樓的主家娘子。”
“你便是主家娘子？”男人餘氣未消，說話還是轟隆隆的，“你的店，店大欺客，你能處理得了嗎？”
“娘子，這人胡攪蠻纏，非說水晶豬蹄裏麵沒水晶，龍遊於水裏沒有龍，上了菜不願吃也不願付錢。”許二郎道，“我們說免餐費，結果竟然激怒他了。”
“明明就是如此，都說你們蘇福樓是俞州城有名的酒樓，這才過來品嚐一番，誰知道竟然是這個樣子，這不是欺負客人是什麽？”
“阿郎，別說了，別說了。”婦人拉扯著男人，男人卻說，“明明就是你們錯了。”
周圍有人嗤笑，“你這郎君是從哪裏來的，酒樓管事的早已經和你解釋。水晶豬蹄之所以是叫水晶豬蹄，乃是因為豬肉晶瑩剔透，魚在餐食中常喚之為龍，你為何不肯聽呢？”
“水晶豬蹄既然沒有水晶就不該叫水晶豬蹄，龍遊於水便該要有龍，不該用魚冒充。你們店家，屬實無賴。”男人重重捶在桌子上。
二樓一個包廂門口，有個公子倚在欄杆上，看著笑道，“阿晗，遇上這樣的食客，下麵的小娘子怕是要哭了。”是崔昉。
盧元晗聽到後，不答，隻顧用尖尖的筷子夾斷一塊豬肉，然後蘸了些湯汁送往嘴裏。
“阿晗，這水晶豬蹄好吃嗎？”
“確實不錯。”
崔昉進了包廂，趴在盧元晗身前，問道，“阿晗，你說樓下的林娘子會不會哭？你跟我打個賭如何？我賭林娘子會哭。”
裴行遠在門口道，“確實會哭。”崔昉扭頭看去，裴行遠站在門口，合了折扇道，“家中事忙，勞盧兄、崔兄久等了。”
崔昉奇道，“你認識樓下的林娘子？”
“了解一些，原本和家妹關係不錯。”裴行遠進了包廂道，“是個醉心舞蹈的閨中女子罷了，這蘇福樓是她父親建的，前段日子她父母從山上摔下來去了。蘇福樓的秦管事又不知為何被發賣了，所以蘇福樓她便管了。”
“還是個經曆坎坷的小娘子，阿晗，你賭不賭？”崔昉問。
“我覺得她不會哭。”盧元晗道。
林湘笑了，眉眼彎彎，道，“不知郎君為何要來蘇福樓吃飯呢？”
男人餘怒未消，道，“我和我妻子孩子是來俞州投奔親戚的，因為聽說蘇福樓的菜有名，所以來看看，給家人嚐個鮮，說知道竟然會出這樣的事情。”
林湘還未答話，卻聽見門外有幾個賴皮道，“確實如此，蘇福樓店大欺客，前幾日還有人在飯菜裏吃出過蟲子呢，奈何蘇福樓名氣大，食客被免了銀子，也就算了。”
周圍食客聞此，看著眼前的飯菜，下筷子變得猶豫。
許二郎怒道，“血口噴人，我們蘇福樓何時出過這樣的事情！”
“喲，許管事，那時還不是你管呢，是秦管事管的，想來你也是不知道的吧。”
許二郎忙道，“大家不要聽他的，他是有名的無賴，定是故意汙蔑蘇福樓。”
林湘冷笑一聲，道，“蘇福樓什麽樣子，開這麽多年，老少皆知，有口皆碑。是你一個無賴可以隨便汙蔑的嗎？”
無賴動了動嘴，還沒說話，眾人的目光被那一家三口吸引了，原來是孩子吃東西噎著了。
“阿毛、阿毛？”婦人的聲音有些焦急。
之前那個小孩子捂著胸口想咳嗽，臉憋得通紅，婦人正焦急地幫他垂後背，但沒什麽用，孩子臉色肉眼可見地由紅變紫，門口的無賴見狀，叫道，“快來看啊。蘇福樓吃死人了啊。”
男人也不再吵嚷菜裏有什麽沒什麽了，蒲扇一樣的手就要往孩子後背打。
林湘看了孩子一眼，手指向門口的無賴，對著許二郎說道，“把他拉進來，摁住他，別讓他吵。”
正說著，男人打了孩子後背一巴掌，孩子非但沒有好轉，咳得更厲害了，小臉都紫了。
許二郎指揮了幾個小廝上去把無賴按住，林湘道，“待會兒送官罷。”
說罷，林湘饒在孩子身後，道，“那麽打不行的。”男人一把拉開她，道，“孩子就是吃了你家的飯食才會這般，再要你來，我家兒子要是被你弄壞了怎麽辦？”
林湘踉蹌了一下，若不是折風扶住她就要撞上桌角。林湘站定，看著男人，說道，“你兒子若是在我的酒樓出事，大不了我不開便是，我有的是其他生意能做。可你兒子還有其他命可活嗎？”
“你！”
林湘再度站在小孩子身後，彎腰輕輕環住孩子，道，“馬上就好了。”說罷，雙手在孩子肋骨下方中央十指緊扣，大拇指關節突出，稍稍用力向上頂去，這麽做兩次以後，孩子嗓窩裏嘔出一塊水晶狀的東西，是水晶豬蹄裏的一塊肉。
孩子呼吸順暢許多，林湘道，“好了，許管事，去醫館找個醫師來再給這個孩子看看。”
孩子的阿娘抱著孩子，不住道謝，男人也有些不好意思，不再嚷嚷菜品的事了。
過了一會兒，醫師來了，診了脈，道，“孩子之前被食物噎住了？”
“是，是。”婦人道，“醫師你看孩子現在怎麽樣了？”
“沒什麽大礙了，孩子這幾天別再吃些辛辣之物即可。”醫師道，“不過以後別給孩子吃一些太大的東西，孩子還小，若不是救治及時，隻怕要噎壞了。”
醫師說的婉轉，可大家都聽懂了。
這時男人終於道，“多謝林娘子搭救我兒。”
與婦人抱著孩子便走了。
出了蘇福樓，男人與婦人轉在一僻靜地方，有人給了他們一小包銀子，夫妻看著那一小包銀子，對視一眼，紅了眼眶。
婦人更是摟緊小孩子，道，“若不是那個娘子心善，咱們孩子可就要沒命了。”
男人道，“咱也是不得已。若不是盤纏被偷了，誰會幹這種事呢，好在咱盤纏有了，大不了以後尋個機會報恩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