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有錢嗎
周圍貴女臉色俱變,不約而同後退了好幾步。
程懷瑾的身子究竟有多虛弱,宮宴那日她們算是領教了。不過是謝雲柔的香粉抹多了些,她就倒在地上,一副差點過去的樣子。
惹不起惹不起,還是躲吧。
謝雲舒和她們的心情截然相反。一群陌生人中間好容易遇見一張熟悉麵孔,她莫名生出幾分激動來:“懷瑾,你怎麽來了?”
程懷瑾柔柔一笑:“我現在身體大好,也該多出來走動走動。正好秦小姐差人送請帖到府裏,我就應了,沒想到會碰見你。”
“嘿嘿嘿,意外,純屬意外。”自家的齷齪事,她不想說出來讓好友擔憂,“秦小姐沒排座次,懷瑾,你坐我旁邊吧。”
“好啊。”程懷瑾欣然應允。
她甫一坐下,就聽見程懷瑜喊她:“姐,原來你在這兒啊,我找你半天。”
“怎麽了,懷瑜?”程懷瑾回頭,見弟弟一路小跑過來,“出了什麽事?”
“姐,你帶……”程懷瑜說到一半,見謝雲舒在一旁好奇地打量他,鬼使神差地,他咽下原本要脫口而出的話,假咳一聲,裝出一副鎮定從容的樣子。
而後,他湊近姐姐,用確保謝雲舒聽不見的音量道:“姐,你有錢嗎?我出門走得急,忘記帶了。”
程懷瑾不解:“你要錢幹嘛?”
他們是來赴宴的,禮送到,等開席,吃完走人,哪有用得到錢的地方。
程懷瑜的聲音更低了:“還不是那個秦三。你也知道,我向來和他不太對付。剛剛我在後院看到他和別人玩投壺,準頭那叫一個差,一時沒忍住,在旁評論了兩句。”
程懷瑾默默扶額。
弟弟的個性她再了解不過,恐怕不是評論了兩句,而是嘲諷了好幾句吧!
“秦三不服氣,說要和我比一比,二十兩銀子一局。我開始沒同意,可他講話太難聽,不應下倒像我慫了似的。這麽多人看著呢,男子漢大丈夫,不蒸饅頭爭口氣,所以,我就來找你了。”
程懷瑾無奈地看了他一眼:“來找我要饅頭?”
程懷瑜嬉皮笑臉:“來找你要錢。”
程懷瑾從腰間解下錢袋,遞給他:“拿去吧。不過懷瑜,此處是丞相府,不是尚書府,人家的地盤上,莫要胡鬧,莫要強出風頭。那秦三我瞧著不是什麽正派的人,你以後還是少同他來往。知道嗎?”
“放心吧姐,小爺我才看不上他呢。我就想教訓教訓他,讓他長長眼,看看什麽才叫真正的投壺,省得老拿半吊子水平到處丟人現眼。”
練武之人大多耳力過人,謝雲舒曉得非禮勿聽的道理,但奈何她離這對姐弟實在太近,想聽不想聽的,根本由不得她。
待程懷瑜一走,她也不裝聾,大大方方地問:“這個秦三是誰?”
“他是左相之子,大名秦年月,在家排行老三,大家都管他叫秦三。”程懷瑾回答。
“原來如此,”謝雲舒了然,“你方才說,瞧他的樣子不正派,這是為何?”
認識這麽久,程懷瑾向來好脾性,甚少評價別人,印象裏還是頭一回,竟用了這麽負麵的詞。要不是親耳聽到,實在難以想象。
程懷瑾猶豫了一下,道:“具體的,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就是感覺。你若見到他,興許就明白了,他這個人陰沉沉的,尤其眼睛,盯著人瞧的時候,總覺得不舒服。”
“這樣啊。”謝雲舒若有所思。
程懷瑾幾乎不出門,日常交往的人屈指可數,因此心思較其他人更單純些,她看人的直覺,十有八九是準的。
想到這兒,謝雲舒輕輕扯了扯她的衣角:“走,我們去瞧瞧。”
“瞧他們作甚?”程懷瑾興味索然。
“你弟弟這個人沒什麽城府,心眼實,別回頭被人下了套,還傻乎乎往裏鑽。”謝雲舒好心提醒道。
“不會吧,”程懷瑾沒往心裏去,“他們公子哥兒湊在一起消遣,能出什麽事。”
“南朝男兒皆以文武雙全為榮,程懷瑜卻在大庭廣眾之下說秦年月的投壺水平差。準頭差,則騎射差,關乎臉麵。萬一是個小肚雞腸之輩,說不定要打擊報複。”
程懷瑾有些動搖。
到底擔心弟弟,她起身離席,和好友一起朝後院走去。
**
程懷瑜風流倜儻,秦年月俊美無儔,兩人都是京城裏數一數二的貴公子,現下湊在一起比試,自然吸引了不少人前去圍觀。
謝雲舒遠遠見空地旁站了許多人,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新鞋,心疼地扁扁嘴。
這雙蜀錦繡鞋,是雲織坊最好的繡娘花了一個月的時間趕出來的,今日頭一回穿,等下她拉著程懷瑾擠進人群,少不得要被踩兩腳。
沒想到,她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
眾人一看見程大小姐,立刻作鳥獸散,主動往兩邊退讓,為她們空出一條寬敞的道。
程懷瑾:“……”
雖然但是,感覺有被冒犯到。
比賽已經開始,程懷瑜以壓倒性的優勢遙遙領先,連贏好幾局,身側的小桌上堆滿了銀兩。
隨著最後一支箭正中壺心,秦年月的神情肉眼可見的冷了三分。
程懷瑜才不管他,兀自輕搖折扇,眼角眉梢盡是得意:“行了,時候不早,就比到這兒吧,小爺我都餓了。今日多謝秦三公子仗義疏財,包了我半個月的小用錢,承讓,承讓。”
說著,他轉身要走,秦年月叫住了他:“慢著。輸家不放口,贏家豈可走。程公子沒有聽過這個規矩嗎?”
程懷瑜聞言,生出火氣:“你這話什麽意思?我們隻是玩玩,小賭怡情,大賭傷身,秦三公子可不要深陷於此。再說,你想深陷是你的事,小爺我恕難奉陪。”
秦年月見他不悅,倏爾一笑,改口道:“程公子可能誤會了,我的意思是,我們再玩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