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棄文從武

“誰說的!”謝雲舒梗著脖子,死鴨子嘴硬,“本小姐冰雪聰明,古琴對我來說,區區小事,簡直易如反掌,我隻是不想浪費寶貴的時間,去遂了那起子小人的願。”

“是是是。”阿芸捂嘴偷笑,沒有拆穿她,“那,我這就去和先生說,讓他明日不必來了。”

“等等,”謝雲舒叫住了她,“你此時去通知先生,豈不是等於明晃晃地告訴楊雪薇,我已經猜到她要對我不利了。我們先按兵不動,讓先生繼續上課,迷惑她們。”

“她們?”阿芸又迷茫了,“除了表小姐,還有誰啊?”

“當然是謝雲柔了。她既然幫著楊雪薇支錢,說明也不是什麽好鳥。”

好……鳥……

大小姐她,不是個人嗎……

阿芸自動忽略自家主子經常冒出來的一些奇奇怪怪的話,問:“可是,不練琴了,那壽宴之上,萬一太後娘娘讓你表演才藝,你怎麽辦?”

謝雲舒頹然地歎了口氣:“大不了破罐子破摔,就說我什麽也不會,皇上和太後看在我爹的麵子上,總不見得趕鴨子上架吧。”

“看來也隻好如此。”阿芸小幅度地點點頭,“時候不早了,應該能傳午膳了,我去小廚房看看。”

“去吧去吧。”謝雲舒抱起桌上的古琴,壓抑住內心的狂喜,故作惋惜地輕撫兩下,“月荷,咱們也走,把琴收到庫房去,一時半會兒想來是用不上它了。”

說完,她見月荷沒反應,一副出神的樣子,伸手在後者眼前晃了晃:“想什麽呢。”

“奴婢在想,小姐,你會武功嗎?”月荷真誠發問。

“會是會,不過算不上厲害,對付對付普通小毛賊還行。”謝雲舒不解,“怎麽了?”

“那太好了!”月荷高興得一拍手,“小姐可以在壽宴上舞劍呀,既具觀賞性,又獨樹一幟,那些嬌滴滴的夫人小姐們看了,保管要讚歎上半晌呢。”

“舞劍啊……”謝雲舒用手托住下巴,“這倒不失為一個好主意。臨走前,爹爹特意命人鑄了一把青劍給我,防身用的,正好,這次借他們開開眼。”

當初在邊關時,謝將軍原想將一身武藝都傳授於她。可惜謝雲舒懶癌晚期,別說是夏練三伏,冬練三九了,紮馬步超過一盞茶的工夫,她就嚷嚷自己要死了。

謝將軍心疼女兒,隻好打消了這個念頭,隻教給她一些簡單的拳腳功夫。

這副身體的柔韌性不錯,之前學武的肌肉記憶也還在,練了幾天,已是有模有樣。上陣殺敵雖然夠嗆,但當節目是綽綽有餘了。

時間一晃而過,很快就到了五月初七這日。陽光好得出奇,天朗氣清,萬裏無雲。

謝雲舒前一天晚上沉迷於看話本,醜時才睡下,辰時被阿芸叫醒時,困得整個人都是懵的。

“阿芸,我再睡十分鍾,啊不,五分鍾,我保證,就五分鍾……”謝雲舒迷迷糊糊地嘟囔。

“小姐,可不能再睡了。咱們巳時就要進宮,你還得梳洗,抹粉,用早膳。去晚了萬一太後娘娘怪罪下來,可擔待不起。”阿芸苦口婆心地勸她,一麵服侍她穿衣服。

“不會怪罪的,就睡一小會兒,小小會兒,我說到做到……”謝雲舒說著,上下眼皮又不由自主地黏在了一起。

“不行,小姐,你清醒一點啊!”阿芸急了,兩手扶住主子的肩膀,大力搖晃,“別睡了別睡了,不能再睡了,等你從宮裏回來,有的是時間睡覺的!”

在南朝好婢女阿芸堅持不懈的叫起床服務下,謝雲舒最終高舉白旗,認輸了。

朝夕相處了大半個月,月荷大致摸清了自家小姐的脾性。不喜繁複,不喜奢華,性子雖然張揚,衣著卻很低調。

這樣想著,她綰了一個流雲髻。及腰的青絲一半盤在腦後,一半披散下來,細心編織的辮子交錯其中,看起來極有層次,又不顯累贅。

末了,又插上一支綠瑪瑙步搖作為點綴。長長的流蘇自然垂落下來,走動間發出輕吟般的聲響,精致脫俗,美輪美奐。

等謝雲舒收拾妥當,走到門口,謝雲柔和楊氏早已等候多時,見到來人,俱是一怔。

眼前的少女著一襲淡紫色的衣裙,款式簡單,卻不失大方。貓兒似的圓眼睛水霧氤氳,透著不諳世事的天真,偏笑起來的時候,眼尾微微上挑,又純又媚,勾魂奪魄。

謝雲柔看著她,心底忽然生出一種巨大的危機感。

記憶裏的謝雲舒,總是不自信。或許是年幼喪母的關係,見誰都是一副討好又小心翼翼的笑臉,受了欺負也隻敢生悶氣,根本不懂得反擊,不懂得辯解,簡直要卑微到塵埃裏。

從小到大,謝雲柔表麵上對她好,帶她玩,實則是想利用她來襯托自己。

高門大戶最講究名分,庶女的身份一直是謝雲柔心頭的一根刺,拔不出,除不掉。好在妹妹這個嫡女不爭氣,她越是上不了台麵,別人對自己就會越惋惜。

可如今的謝雲舒,宛如一個閃閃發光的小太陽,耀眼奪目,讓人忍不住將注意力分散給她。

不過是跟著爹爹去了幾年邊關,真能蛻變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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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漸漸高升,明晃晃懸掛正中。

通往皇城的官道上,禦林軍把守兩側,各色轎輦、馬車絡繹不絕,可見壽宴之盛大。

月荷在將軍府裏一直是個默默無聞的小透明,從沒有進過宮,阿芸就更不必說了。此時,這對難姐難妹心緒複雜,食不下咽,坐立難安。

謝雲舒本來好端端在一旁看話本的,硬生生被這兩個人鬧得一個字也看不進去,隻好認命地放下書,奇怪地問:“你倆這是,長痱子了?”

“小姐,我,我聽說,宮裏規矩森嚴,須處處謹慎小心,一步都錯不得,稍不留神,就會招來殺身之禍。”月荷說這話時,雙手微微顫抖。

“是啊是啊,我也聽說了。”阿芸不止是手,連上下兩排牙齒都跟著抖上了,“大家都說伴君如伴虎,小姐,我們,我們會不會有去無回啊……”

月荷聽她這麽說,一時間悲從中來:“阿芸,我,我有點想我娘了。”

阿芸歎了口氣:“我打小就沒娘,想也想不起來,可是我想我爹了。嗚嗚嗚,爹,女兒可能馬上就要下來陪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