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我女兒說......

“蘇卿,你且將停種原因,一一說來。”

“回皇上,”蘇義孝緊握雙拳,“我……微臣到京後,一直在了解京中田地種植情況。前不久發現那塊荒地收成不好,了解到它們原先種的蔓瓜。”

蔓瓜是最近幾年百姓經常種的一種蔬菜,果實大,耐飽。

“經過微臣與女兒多方研究,發現蔓瓜喜水但耗費土壤肥力。長此以往下去,不僅種不了其他農物,還會影響方圓百裏土地生態。”

“胡說……”紀郎中站出來,大聲嗬斥,“京中種蔓瓜久矣,一直好好的,從未聽說過什麽減產,影響生態。”

對了什麽是生態?

吳尚書腦袋一歪,涼涼道:“紀郎中,皇上坐上麵呢?哪裏輪到你說話。”

吳郎中不甘心閉嘴。

周武煦靜了一下,這才問蘇義孝,“何為生態?”

“回皇上,臣女兒說生態就是指生物在一定的自然環境下生存和發展的狀態,比如狐狸吃兔子,兔子吃草。如果沒了草,兔子會餓死,兔子死了,狐狸也會餓死。”

“臣女兒說蔓瓜自己喝水吃肉,其他農作物就沒水喝,沒肉吃,長此以往就都活不了。”

吳郎中白了他一眼,暗自腹誹:臣女兒說,臣女兒說,是你女兒當官,還是你當官?

吳尚書也是恨鐵不成鋼。好好談公事,你說你女兒做什麽?

反倒是劉尚書嗬嗬一笑,“蘇大人為朝廷辦事,仍不忘妻女,當真令人汗顏。”

明擺著說他婦人之仁,不盡心盡力為朝廷辦事。

卻不想皇上沒聽出來,還沉吟了問,“既然如此,不種蔓瓜,種植其他農作物就是了,為何停產?”

蘇義孝:“回皇上,那地原是荒地,之前又種了蔓瓜,如今養不活其他莊稼。臣跟女兒商量了一下,不如趁這個時間停產,采用我們研究的新漚肥方式,隻需半年,定然可以產量翻倍。”

又是你女兒,吳郎中眼睛都要斜到天上去了。

“既是如此,為何不跟百姓說清楚?”周武煦責問。

“回皇上,”吳尚書出列,這事他也知道,“我們已經向百姓說明了,初始他們也願意,但戶部不同意。工部考慮到田園生態,下令停產後,百姓才鬧起來。”

又把球踢到了戶部,明擺著說戶部從中作梗,挑起事端。

吳郎中不樂意了,這事歸他管,於是冷哼道:“哼,說停產就停產,那百姓的損失,朝廷的稅費,你工部來承擔?”

眼看著又要吵起來,周武煦直接問一旁作壁上觀的劉尚書。

“劉愛卿,你怎麽看?”

“回皇上,吳郎中說得有理,戶部也不好做。每年有多少地,收多少稅,都是明令規定的,做不得假。”

且這塊地不種地不收稅,勢必會讓其他地的百姓不滿。

周武煦點了點頭,這麽說兩個都有道理,兩個都不能退步。

“既如此,”他道,“蘇卿,你可敢保證,用你新的漚肥方式,令荒地增產一倍?”

“回皇上,我……臣不會撒謊,我跟我……”

“咳,”吳尚書咳嗽。

蘇義孝納悶,重新回複:“回皇上,臣……可以。”

“如此,”就很好解決了,周武煦直接下令,“稅還是要收,上半年得延遲到下半年。若不夠,則蘇卿自掏腰包,填補戶部稅收漏洞。”

蘇義孝大喜,“臣遵旨。”

紀郎中不可思議:就這樣?

卻聽周武煦問:“你們戶部可有意見?”

劉尚書從容叩首:“回皇上,戶部沒有意見。”

“既如此,都下去吧。”

四人出門,各自打著算盤。

紀郎中對著蘇義孝,吹鼻子瞪眼睛,而後拂袖離去。

劉尚書朝著兩人拱了拱手,笑道:“告辭。”

吳尚書扳回一城,此刻心情愉悅,拍了拍蘇義孝肩膀,“回去好好幹。”

傻人有傻福,看來皇上喜歡他這副老實相。

蘇義孝回去就將今日之事,一字一句,原原本本告訴了蘇希錦。

蘇希錦聽後,卻道,“事情恐怕沒那麽容易解決,阿爹以後多注意田的動向。”

“你的意思是他們還會找事兒?”

“有皇上的話,一時半會應該不會出問題。”蘇希錦道,“隻是戶部不會輕易放棄。”

好不容易一道撕開口子,對方怎會收手。

蘇希錦突然感覺到屯田這個位置,不如她原先想的那麽簡單。

蘇義孝聽說後麵還有動作,立刻憂心忡忡。得虧蘇希錦好一陣安慰,他才放下心來。

安慰好爹爹,蘇希錦找來商梨,“你去請邱小姐過來一趟。”

商梨聽命而去,很快邱笙笙就跟在她後麵來了。

“你找我什麽事?”

她今日身穿一身朱砂色武打勁服,簡單紮了一個高馬尾,整個人英姿颯爽,生機勃勃。

想來來時應該在練武。

“請你吃飯,”蘇希錦含笑,“不知道你正忙,要不下次也行。”

“不用不用,現在就行,”邱笙笙連連擺手,送上門的吃食,誰會拒絕,“上哪吃去?”

“食為天,”蘇希錦瞧著一身打扮,不便外出,詢問,“你要不要在我這裏換身衣裳?”

兩人身高差不了多少,應當可以替換。

“用不著那麽講究,”邱笙笙十分不在意,“我以前也這麽穿著出門。”

如此,蘇希錦也不是個講究的人,也不換衣服就這麽著出門。

兩人乘坐馬車,朝著食為天而去。一路上商品琳琅,人來人往十分熱鬧。

到達西街時,一棟紅色的房子尤其顯眼。那房子有上下兩層,一橫一梁都是用珍貴的紅檀木所建造。看起來非常十分貴氣。

一樓正中央的屋簷下,豎著一塊藍金相間的門匾,上書:流雲齋。

“上次將珠釵掉進河裏了,不若我們先去挑支簪子,再去吃飯?”蘇希錦建議。

邱笙笙無所謂,反正隻要不耽誤她吃飯就成。

此時齋內已經有了七八個人,定眼一看,竟然還都是熟人。

為首的人是陳三小姐,她的左邊是紀丁璐,右邊那個蘇希錦在齡草宴上見過,應該是紀丁璐的表姐。

“兩位小姐裏麵請,想看點什麽?”

見有人進來,一位中年婦女忙出來迎接,眼睛在蘇希錦兩人身上一掃,便知道大致的底細。

“我們店裏耳鐺、珠釵、項鏈、首飾應有盡有,小姐想要哪種,都可以拿出來看看。”

她將兩人帶到中等價位的攤位前。

蘇希錦隻大致掃了一眼,沒有入眼的。便走到另外一端,這裏的樣式齊全,色澤光滑飽滿,所用材料非富即貴。

“這支珠釵……”粉色的蝴蝶身,小巧輕靈,連翅膀上的紋路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這是流雲齋最新出來的款式,叫粉佳人,全京都就這一套,價格稍微高一點。”女人笑著跟她介紹。

蘇希錦勾唇一笑,正欲伸手將它拿起。卻不想被右邊橫過來的一隻手劫了過去。

“你這婦人當真不會做生意,”陳三小姐兩隻手指捏著粉釵,仔細端詳,“你瞧著她倆是能買得起這支釵子的人嗎?”

“這,”婦人賠笑,“進來就是我們的客,看看也無妨。”

蘇希錦也不生氣,問婦人,“這支珠釵多少錢?”

“五百兩。”

五百兩?是她爹幾年的俸祿了。

“我要了,”蘇希錦眼睛都不帶眨一下,“勞煩姐姐幫我包起來。”

婦人見她麵容姣好,說話溫柔和善,便喜歡了一半,“我這就幫小姐包起來。”

“等等,”陳三小姐將珠釵交給身後的侍女,“這支珠釵本小姐要了。”

“這位小姐已經要了,”婦人笑道,“不若陳小姐再換一支?我們店昨日來了一批新款……”

“本小姐想要的東西,就沒有得不到的。憑她也配跟我搶?”陳三小姐冷冷道。

“五百五十兩。”蘇希錦淡淡道。

“嘁,”陳三不屑,“六百兩。”

蘇希錦皺眉,猶豫了一會兒叫價,“七百兩,我真的很喜歡這支珠釵。”

陳三聽後更是得意,“八百兩,蘇小姐還加嗎?這恐怕是你們家十來年的家產吧。”

蘇希錦莞爾一笑,對著女人道:“既然三小姐喜歡,那就給她吧。”

陳三反應到自己中計,怒目而視。

蘇希錦道:“多謝三小姐,踏春那天將表哥的位置告知於我。”

“我什麽時候告訴你了?”陳三小姐狐疑。

“難道不是三小姐?”蘇希錦捂嘴,“那是我說錯了。”

“切,以為你套近乎就能讓我放過你嗎?”陳三嗤之以鼻,“我還真告訴你,做夢。”

蘇希錦但笑不語。

卻聽她道:“後天我要在京都辦個詩書宴,蘇小姐到時候別不敢來。”

她盛氣淩人地說,而後帶著侍女,趾高氣昂離開。

“三小姐記得付款。”蘇希錦淡然提醒。

陳三氣得牙癢,恨不得立馬找人將她打一頓。

“小姐還要看看簪子嗎?”待眾人走後,婦人問。

“不用了,”蘇希錦搖了搖頭,帶著邱笙笙離去,“沒有合適的。”

“蘇小姐且等等,”婦人從後麵櫃台拿出一隻珠釵,“方才多謝蘇小姐大度,這支珠釵是我的一點心意。希望蘇小姐收下。”

恐怕是在謝自己讓她多掙了三百兩銀子吧,蘇希錦心明眼亮,“多謝。”

待回到馬車,蘇希錦交代一聲往食為天去。

邱笙笙突然問:“你早就知道陳三在裏麵?”

蘇希錦很是痛快地承認了,“我隻是在驗證一個猜想。”

她說,“方才你覺得陳三撒謊了嗎?”

“沒有。”邱笙笙肯定道。

如此,看來她的猜想是對的。

那天推她下水的不是三小姐,也不是陳三小姐,那是誰呢?

知道她們的矛盾,將自己殺了,嫁禍給兩人。

“你小心些紀丁璐,”邱笙笙突然道,“我瞧著她不對勁。”

蘇希錦眯起眼睛,有什麽東西想抓抓不住。

馬車到食為天停下,邱笙笙生氣蘇希錦約她出來吃飯動機不純。於是,一鼓作氣將菜單上所有菜點了個遍。

飯菜如流水一樣送進包廂,邱笙笙埋頭痛吃,兩腮鼓鼓,小嘴油膩。

看來生氣是小,饞飯是真。

“表妹,你就算不為表哥省錢,也該為自己分紅心疼。”得到消息的林舒正扇著扇子,**跑來。

“喲,你這有客啊,”看見邱笙笙,他眨了眨眼,調整姿態,一臉媚笑。

逮著女性就放電,蘇希錦扶額。

“你們?”邱笙笙嘴裏喊著一隻鴨腿,眼睛在兩人之間來回,含糊不清:“你們是兄妹?”

林舒正誇獎:“你真聰明。”

“你是食為天老板?”

“沒錯,”他理了理衣服,風情萬種。

邱笙笙咽下嘴裏的東西,轉頭對著蘇希錦道:“那我以後豈不是不用排隊就能來吃飯了?”

“大膽點,”蘇希錦笑眯眯道:“免費吃。”

邱笙笙歡呼,“蘇姐,以後您有什麽事,隻要一聲吩咐,小的邱笙笙鞍前馬後都給你辦了。”

噗,蘇希錦樂了,一桌菜換一個妹妹,很劃算。

林舒正白眼,合著他這麽傾國傾城、玉樹臨風的一個人,竟半點存在感都沒有。

無趣。

“你表哥走了,”邱笙笙提醒。

蘇希錦自然知道,跟著邱笙笙隨意吃了點,便捧了杯茶到窗口吹風。

對麵是一家大藥鋪,聽說是宮裏的太醫離職後開的。

此刻藥鋪門口,兩位男子抬著一老者上門求醫,那老者捂著肚子,形容痛苦。

“大夫,快救救我爹。”

藥店裏走出一中年男子,伸手在老者腹部按了按,而後搖頭,“是霍亂,藥石無效,回去準備後事吧。”

啊?一聽是霍亂,周圍看熱鬧的人陡然變色,立馬捂著鼻子,紛紛後退。

“是霍亂,快抬走,抬走,別害了咱們。”

霍亂又叫瘟疫,是有一種腸道傳染病,傳染性極強,死亡率高,根本治不好。

蘇希錦皺眉,她以前在一篇申論看見過,霍亂不是最早發生在印度嗎?怎麽會這個時候傳到中國。

“怎麽會是霍亂呢?大夫你再給仔細瞧瞧?”

老者的兒子不信,拉著大夫苦苦哀求。

"別看了別看了,快抬走吧。”

“快叫官府的人來。”

周圍人催促,生怕自己被感染上。

大夫扯回衣袖,對著男子不耐煩道:“我爹是太醫院的禦醫,還有假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