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掃把星回來了
男人一頓，抬頭幽幽地望向她，那較真的眼神看得白姝很是心虛，就仿佛在說她這副尊容居然還妄想吃天鵝肉？
“...我開玩笑的，不額外收你錢，你吃就是了。左不過我一人也吃不完一隻，就當為環保出一份力了。”
男人的眉頭鬆了鬆，繼而接過白姝手中盛著雞肉的竹片，道了句“多謝”，便開始很是斯文地吃了起來。
起初，男人對這雞肉，並不曾抱太大的幻想。
然而不知是不沾葷腥太久，還是這雞肉當真美味，吃了第一口之後他便一改之前的斯文勁兒，開始大快朵頤起來。
湯汁鮮美，清清爽爽，肉質緊實而不柴，便是他從前的府上也不曾吃到過這樣的美味。
白姝對男人如此給她麵子也很是欣慰，將臉上的麵膜洗去後兀自拿起剩下的雞啃了起來。
不消片刻，兩人便將一整隻雞給消滅了。
“野雞很好吃，”男人擦了擦嘴對白姝的勞動成果給予了充分的肯定。
白姝一副那是當然的表情，隨即朝著對方伸出自己油亮亮的爪子道：
“吃了藥也吃了雞，我瞧著你臉色好多了，大約燒也退了，任務圓滿完成咱們也該銀貨兩訖了。”
言下之意，掏錢吧。
男人望了望女人粗糙的臉，略微沉吟，說：“在下還有個不情之請，不知姑娘能不能行個方便？”
白姝有些炸毛，“你事兒怎麽那麽多呢？我這也算是仁至義盡了，你別蹬鼻子上臉啊！”
“...原也不是什麽特別艱難的事情，隻要姑娘將我扶到附近的山洞裏，我一定將十兩金子雙手奉上。”
“我？扶你？我這麽柔弱，你又受了這麽嚴重的傷，我怎麽可能扶得動你走那麽遠的路？”
“姑娘說笑了，你的肩膀瞧著不比在下的窄，使點力氣我相信還是能辦到的。”
“這是什麽話？”白姝怒了，“誰規定肩膀寬就要力氣大！你這是人身攻擊，我看你嘴巴這麽厲害完全可以自己走過去。”
“...在下口拙，姑娘見諒。”
“我可以見諒，不過我須得提醒你一句，我今日出門的時間委實長了些，我家中有兩隻母夜叉見我遲遲未歸恐怕會上山來尋我，為了你的人生安全著想，咱倆最好現在就將賬結清各不相幹。”
男人聞言吸了一口氣，自懷中拿出金子放進對方的手心：“行，在下就不強人所難了，若有傷人的野獸出沒全有著我自生自滅便好。”
白姝捏著手裏金燦燦的錠子心情好了些，見對方轉換了策略以退為進，額角抽了抽。
男人瞧著她也並非全然無動於衷，又添了把柴火繼續道：“可憐我一隻袖子還被人扯去了，晚來霜寒露重，也不知會不會加重傷情。”
“你可別在這兒指桑罵槐了，我是扯了你一隻袖子，可我那不是為了給你包紮傷口麽？再說了，你還吃了我一隻雞呢，我可不欠你什麽。”
男子微微頷首，“姑娘說得對，姑娘一路走好。”
白姝：“......”
罷了，十兩金子，她既已經做到這個地步，斷沒有叫自己辛辛苦苦救回來的傷員，喂了野獸的道理。
“算了算了，跟你掰扯不清，雖說我這兒概不賒賬，但...若你當真有來日，記得去金家村找我，將所欠銀錢給補上。”
悶悶地丟下這句話，白姝矮了身子費力地將人扶了起來。
男人的眼中迅速閃過一抹得逞的精光，隨即很是配合地將全身的力氣壓在了白姝的身上。
山路略顯濕滑，白姝本就是虛胖，此刻帶著男人一同前行隻覺得異常艱難。
好不容易咬牙將人帶去了就近的山洞，白姝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你的囑咐我已悉數辦到，告辭。”
“你這就要走了？”
“不然呢？你還要留我吃晚飯不成？”
白姝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山洞裏若明若暗，映襯得對方的眼睛清淩淩的勾人。
暗罵了自己一句花癡，白姝努力忽視對方蠱惑人心的眼神，說了一句“別再叫我了”，便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男人半合著眼睛，臉上的表情隔著麵具看不真切，但毫無疑問，他此刻心情不錯。
流落至此，本以為在劫難逃，不想鄂右同他送來了一個嘴硬心軟無所不能的臭丫頭，當真是有意思。
又是金家村？
他記住了。
白姝一路氣喘籲籲地下了山，瞧了一眼天色正有些暗自懊惱，迎麵便撞上了宋家嫂子。
“煥兒他媳婦兒，你這是怎麽了，滿頭大汗的。”
“沒什麽，摔了一跤蹭破了裙擺，故而有些狼狽。”
宋家嫂子是個熱心腸，見她額上起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忙從懷裏掏出手絹幫她擦了擦。
擦完她忽然做賊似的東張西望了兩眼，隨後拖著白姝去了僻靜處。
白姝的記憶裏，這宋家嫂子是村裏為數不多對她寬容以待的人，見她這般謹慎料想對方應該是有話要說。
“嫂子有話不妨直說。”
宋家嫂子道：“你家院中這會兒來了兩個江湖術士，我瞧著柳婆子又開了你的房門，帶著道士進去，不知道撥弄了些什麽，故而提醒你一句。”
“江湖術士？道士？”
宋家嫂子點頭，“看穿著打扮應該不會有錯，他們手裏都有符紙，也不曉得柳婆子又想著用什麽旁門左道害你了，你且小心著些。”
她嫁進金家村這麽多年，也算是一路看著白姝長大的，這姑娘打小就命苦，好不容易長大了，年紀輕輕就...
白姝一點就通，聽明白對方話裏的意思了然地笑了笑。
想來柳婆子吃了憋是坐不住了，居然想到要用這種辦法來對付她。
“多謝嫂子提醒，”說著，她打開之前壯漢給她的護身符，從裏頭拿出一兩金子，塞進了對方的手心裏。
“這是我的一點小意思，還請嫂子笑納。”
宋家嫂子定睛一看，這可了不得，金子！
“你從哪兒弄來這麽多錢，快好好收著，別讓柳家那對母女給搶了去。”
“嫂子你拿著，這是我給你的。從前你在我餓肚子的時候沒少偷偷給我送窩窩頭，我理應在有能力的時候回報。”
“誒，你自己都過得這麽苦了，還想這些作甚？莫不是張秀才還你錢了，你剛湊上的？這錢你留著防身吧，你的心意嫂子心領了。”
“不，你一定得拿著，不然便是不叫我心安，”白姝態度很是堅決，“多謝你告訴我家中發生了什麽事，我這就回去了。”
“煥兒他——”
“對了，嫂子日後若是不嫌棄便還同小時候一般叫我姝兒吧，同公雞拜堂，這婚事不認也罷。”
說完，白姝若無其事地抬腳，往柳家院子去了，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柳家這對母女又在搞什麽幺蛾子。
宋家嫂子拿著燙手的金子站在原地，她瞧著性情大變的白姝的背影逐漸遠去，臉上喜憂參半，說不清是什麽情緒。
“娘，那個掃把星回來了！”
遠遠的，柳夏夏直奔東屋壓低了聲音通風報信，語氣中滿是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