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以身相許

白姝揚眉,當做看不懂對方眼中的錯愕,迅速地放下手裏的竹簍將藥材一點一點往外拿,止血的,止疼的,還有...

白姝看了一眼男人蒼白的嘴唇,她不用伸手摸也曉得他肯定是發燒了,因此除了處理傷口的藥,她將退燒的草藥也拿了出來,擼了擼袖子便忙上了。

因為男人身上的傷口比較多,白姝很是麻利地褪了男人所有的上衣,便開始心無旁騖同他上藥。

男人初始臉上還有些不自然,可見人家姑娘都不扭捏,心中的異樣逐漸平複了下來。

上藥的時候還是有些疼的,更何況他的傷口大都很深,清理起來頗費工夫。

男人為了轉移注意力,百無聊賴之時便打量起了眼前這個村村的姑娘。

暗瘡叢生,體態臃腫,身上的衣裙都洗得泛白了,明明該是令人十分嫌棄的模樣,可不知怎麽的,男人迎著斑駁的光線,望向對方忽閃著的長睫毛,竟不覺得醜陋。

人常言,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想來這姑娘本性是善良的,所以即便容貌和身材不佳,眼神卻澄澈真誠,讓人瞧著很是舒服。

何況這姑娘不但動作爽颯,還很有頭腦,剛剛她撥弄著的捕獸器一看便與尋常機關不同,是個肯花心思的。

白姝一點一點處理著男人身上的傷口,有的皮肉都已經翻湧出來了,看起來很是觸目驚心。

男人竟然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般,任由她上藥,倒是叫她心下佩服了三分。

兩人時不時會有眼神的交流,但雙方皆很有默契地保持緘默。

為了包紮傷口,白姝隻能就地取材繼續撕扯身上的裙擺,她已經盡可能地節省用量了,可即便是這樣,包紮要用的布條還是不夠。

她身上的裙子是不能再扯了,再短便要被人說有傷風化了,她雖不在意旁人的想法,可她不想給自己惹麻煩。

思來想去,白姝索性未經商量很是粗暴地扯掉了男人的一隻袖子,左右他是男人,露個胳膊也沒什麽。

男人原本正兀自想著事情,就聽見“刺啦”一聲之後自己的袖子掉了下來,接著這袖子便在他驚愕的目光中變成了細碎的布條。

白姝此刻無暇去看男人的臉色,同他包紮好身上同小腿處的傷口,她又動手砍了根竹林中最粗壯的主竹,粗粗劈開做了兩個容器,一個生火用來熬藥,一個用來搗藥。

男人瞧著她動作如此熟練不免驚奇,藥香升騰,他忍不住開口問道:“你這熬的是什麽?”

“你發燒了,應該是傷口感染所致,這藥是去內火給你降溫用的,原本條件惡劣我是想著要你幹嚼的,看在金子的份上,我勉為其難多費點功夫吧。”

“那你手裏那些又是什麽?我身上大的傷口不是都已經包好了麽?”

“這個嗎?”白姝舉了舉她剛搗好的藥泥,不由分說就往臉上擦,邊擦邊解釋,“這是我自製的中藥麵膜,用以去除臉上的暗瘡的。”

左右熬藥還需要些時間,趁著這個間隙她做個麵膜再合適不過了。

男人眼皮一跳,麵無表情地望向對方黑乎乎的臉,很不給麵子地說:“有用麽?罷了,你如今這張臉怕也不會更糟糕了。”

白姝斜了他一眼,她沒有同金主計較的習慣,他愛說什麽說什麽便是了。

她現在不光要治治這張臉,還得盡快去了身上的寒氣,省得拖著笨重的身子容易累。

頭頂有歡鳥飛過,不遠處的捕獸器忽得有了些動靜,白姝聞聲起身跑了過去瞄了一眼,這機關第三次被觸發,這回夾住的終於不再是活人了,瞧著野雞這般撲騰勁兒必定肉質緊實。

白姝舔了舔嘴唇,望著眼前毛發光亮很是肥美的野雞,不由感歎她終於能吃上肉了。

“可是捉到什麽活物了?”

男人的聲音自身後響起,白姝將野雞拎在手裏回應:“嗯,捉了隻野雞。

你且看著竹筒裏的藥材,我去小溪邊把野雞處理了,一會兒就回來。”

男人依舊呆在草叢裏,聞聲淡淡應了一句,目送她往溪水邊去了。

這會子日頭正盛,白姝一邊給野雞拔毛一邊用袖子擦了擦汗。

等野雞清洗幹淨,她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了。

白姝想了想從前看電視劇古人直接烤雞的畫麵,覺得自己怕是接受不了那樣吃雞,思索了片刻她決定另辟蹊徑,做點不一樣的。

打定了主意,白姝當著男人的麵重新忙活上了。

剩餘的竹子還有很多,她粗粗將竹子加工成約十公分寬略彎的竹片,接著放在搭好的架子上,再把野雞肉費力地分成四塊,分別放在四片不同的竹片上炙烤。

她沒想過會在山上就地解決午飯,自是不曾帶調料上來的,好在樹林裏頭樹木的種類繁多,倒是叫她在偏僻處尋到了鹽膚木。

督促男人喝了竹筒中的藥,她拿上隻剩藥渣的竹筒去溪邊清洗幹淨,接著便用幹淨的竹筒去鹽膚木上刮了些鹽回來。

男人很是詫異地望了一眼竹筒中的細鹽,沉吟道:“鹽不都是鹽礦裏才能出麽,你怎的從樹上刮下來了,還有樹結鹽巴?”

“文盲,這你就不懂了吧,”白姝擺擺手,對對方的孤陋寡聞很是嗤之以鼻。

“這些鹽可不是樹上長出來的,而是這樹喜好鹽堿地,可它偏偏不吸收鹽分,故而散布在了表麵。”

“鹽什麽地?”

“...說了你也不懂,這雞你要不要嚐嚐?”白姝問得誠懇。

男人微微愣了一下,這兩日他皆是野果果腹不曾沾過葷腥,既然有加了鹽的野味倒是也可嚐嚐。

“好。”

白姝微微一笑,“這雞可不算在給你處理傷口的尾款裏,你得加錢。”

“...這你也要額外收錢?你掉錢眼裏了?”

白姝絲毫不覺的不好意思,聞言理直氣壯道:“這話說得,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這沒偷沒搶的,憑手藝掙錢不是理所應當的麽?”

說完,她又往野雞肉上撒了一層鹽,等野雞滋滋出了油,她給雞翻了個麵接著烤,伸手就將升騰而上的香氣往男人身邊甩。

男人的額角抽了抽,“我出門急,身上就帶了這麽多錢,並非是我不想付,能否先賒賬?”

“是這樣啊...”白姝拖長了尾音,“我隻收現錢概不賒賬,你們這樣的亡命之徒有沒有明天尚未可知,賠本買賣我不樂意做。”

“......”

男人失笑,眼前這丫頭分明是個粗鄙的鄉野丫頭,可不知怎麽的,他竟覺得對方身上一股子狡黠氣息。

罷了,他再怎麽落魄也不至於同個女子計較,靠在樹背上艱難地翻了個身,索性閉目養神吧。

白姝見他不說話,估摸著對方可能是真的沒錢了,等雞肉一熟,還是給對方送了半隻雞去。

“諾,中藥燒胃,吃點油水你會舒服很多,這半隻雞給你。”

“你...我隻有十兩金子,這雞我要用什麽買?”

白姝眉眼間染了一絲不耐,“我說用你自己買你答應麽?”

“你要我以身相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