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出嫁

八月十六，宜嫁娶。

剛過了中秋節，柳婆子一早便在院子裏頭供上了香案，豬頭綁著紅繩放在正中間的位置，糕點陳雜，兩邊的紅燭更是添了七分喜慶。

柳夏夏坐在屋子裏百無聊賴地玩著假發，窗戶上到處都貼著喜字，即便不是她要嫁人，看著這滿目的大紅，也莫名受到了感染。

銅鏡邊，白姝正麵無表情地梳洗打扮，臉上一丁點要嫁人的喜色都沒有。

“我說，你別哭喪著臉了，你一個寡婦，這輩子還能再嫁一次人，已然是上天垂憐，怎得這樣不知足？”

“我不知足？”白姝挑眉，“這麽好的婚事，你自己怎麽不嫁，何苦白白便宜了我這個寡婦？”

“...我隻是聽說這鰥夫的兒子不好相處，這才臨時變卦。

你總這樣伶牙俐齒，但願你的新夫君，也能接受你這般胡鬧。”

柳夏夏難得不曾動怒，怕自己不小心說漏了嘴，她索性拿起桌上的蘋果，哢嚓一聲便咬了一大口。

還真是又甜又脆，可惜白姝日後的生活，怕是要與這般滋味背道而馳了吧？

光是想一想她的慘淡，柳夏夏都能笑出聲來。

白姝冷眼瞧著柳夏夏這副小人得誌的樣子，臉上的譏諷一閃而過。

鰥夫的兒子不好相與？

一個四歲的奶娃娃，能難纏到哪裏去？

為著騙她上花轎，還真是什麽瞎話都編得出來，真當她白姝是傻子，任由她們哄騙不成？

可惜算計人者，人恒算計之，到底誰是局中人，隻有日後見分曉了。

柳夏夏三下五除二便吃完了一個蘋果，將蘋果核隨意丟棄在紅色的桌布上，她起身伸了個懶腰。

迎親的喜婆還沒來，左右閑著也是閑著，柳夏夏望著唇紅齒白的白姝，莫名察覺出，對方的皮膚似乎更細膩了一些。

“欸，你這皮膚，愈發恢複了，還是因為照著書中做麵膜的成果麽？”

白姝一頓，回複道：“那倒不是，自從得知我要替你嫁人開始，我便去城中換了些珍珠回來，將珍珠細細磨成粉，再加些草藥日日塗抹，功效顯著。”

說著，白姝揚了揚手裏的一小瓶自製雪花膏，眉眼間皆是得意。

柳夏夏直勾勾地盯著她手裏的雪花膏，咽了咽口水，遲疑道：“這東西，當真如此神奇？”

“或許因人而異吧，至少對我來說，是很有效果的。”

柳夏夏歪了歪頭，露出一臉諂媚，白姝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對方打的什麽主意。

淡然地將雪花膏蓋好後，她小心翼翼揣進自己的寬袖中，用實際行動表明，她的雪花膏，是柳夏夏永遠也得不到的爸爸。

柳夏夏的笑容僵在臉上，心裏才剛剛暗暗回了句“有什麽了不起的”，耳邊便響起一陣震耳發聵的爆竹聲。

須臾，喜婆子扭著肥肥的腰肢走到門邊，歡歡喜喜敲了敲門。

“柳姑娘，誒呀瞧我高興的，是新娘子才對！都準備好了吧？吉時已到，快隨我跨火盆，往鄂家去吧！”

柳夏夏聞言一個箭步起身，捏著嗓子應了一聲，忙幫著白姝蓋上鮮紅的蓋頭，扶著白姝便要出門。

白姝一把打開她殷勤的手，小聲道：“你跟我一塊兒出去，是怕別人不知道我是替嫁？”

柳夏夏趁著白姝不注意，悄無聲息地偷走了白姝的雪花膏，等得手後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我一緊張，竟然忘了，那……你慢著些，一路好走。”

想了想，柳夏夏閃身到了門後頭，又加了一句，“祝你……早生貴子，百年好合！”

白姝的額角抽了抽，懶得拆穿對方拙劣的演技，透過蓋頭的縫隙，她輕輕鬆鬆開了門，在喜婆子的攙扶下，徹徹底底離開了囚禁了原主整整十年的牢籠。

柳婆子站在門邊佯裝舍不得，那副有悲有喜的模樣當真是可以去登台了。

然而等人一走，她立馬露出了得逞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