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牙婆子都不收
柳婆子一路跌跌撞撞回了家,恰逢柳夏夏伸了個懶腰從房間裏出來,兩人一個對視,柳婆子怒氣衝衝地說:
“你別告訴我,你睡到這日上三竿才起來。”
“我...”柳夏夏縮了縮脖子,“夜裏輾轉難眠,我今早便貪睡了些,娘你交代的事情我現在就去做。”
“你個懶東西!難怪沒有好人家要你!”
柳婆子正好有氣沒處撒,瞧著她這般懶散,頓時氣得她隨手拿起門邊的鐵鍬,上去就是一頓毒打。
“我讓你睡!你居然還睡得著!人家鰥夫家的小兒才四歲,已經早起上山挖老薑了!”
柳夏夏邊躲邊求饒,“娘,娘你別打了,我這不是起來了嗎!”
“嗬,你起來,你起來有什麽用!嫁與那鰥夫,你以為你還能像這般快活?!都是孽障!”
柳婆子又氣又急,追著柳夏夏滿院子跑,引得雞窩裏的母雞也跟著咯咯咯地叫了起來。
到底是上了年紀的,沒過多久,柳婆子便累得氣喘籲籲,扶著鐵鍬停了下來。
柳夏夏魂兒都給嚇沒了,縮在角落裏半晌沒敢動,直到切身感受到對方身上的戾氣淡了,方才大著膽子靠近了些。
“娘...你這是怎麽了?剛剛我沒細聽,你說的鰥夫,是上咱家來提親的那個嗎?”
“除了他還能有誰!”柳婆子沒好氣地剜了她一眼,順手就將鐵鍬扔到了柳夏夏身上。
“誒喲疼疼疼,娘你好好說嘛!”
柳夏夏揉了揉被打中的肩膀,還是嘟著嘴上前,將柳婆子扶了起來。
體力消耗大,氣也撒得差不多了,柳婆子沒再動手,順了柳夏夏的意,兩人並排進了正堂。
“娘,你這是去村外鄂家看過了?快跟我說說是個什麽情況。”
“什麽情況?哼,不能嫁的情況!那個臭不要臉的,打定了主意要訛上我們,不光窮得爪幹毛淨,還她娘的是個病癆,我哪裏能容得了你嫁!”
柳夏夏張了張嘴,“這些聘禮,果真是他借來的?”
“嗬,不光是聘禮,他自個兒帶著的拖油瓶,他都養不起!”
歎了口氣,柳婆子將今日一上午的所見所聞倒豆子似的說了一通,除此以外,她將小團子的爹說得一無是處,就差詛咒他快點去死了。
“居然是這樣......”
柳夏夏越聽,眉毛皺得越緊。
她自昨日看了那字條便知曉大事不妙,可她就是再有想象力,也想不到現實的情況,會這麽糟糕。
若沒有那張不小心放進嫁妝裏的借條,她必定會稀裏糊塗嫁過去,那這日後,她怎一個慘字了得!
“氣死我了,今兒的午飯你自己做來吃,不必做我的那份!
你是沒見到那個小雜種,能說會道的勁兒實在是讓人討厭,氣都被他氣飽了。”
“娘...既然現在我們意外得知了真相,那快些將媒婆找來吧,咱們退婚,這樣的男人我不嫁!”
“廢話,娘能眼睜睜看著你往火坑裏跳嗎!這個李婆子,當真不是個東西,枉費我平日對她百般照拂,她竟然連我都算計。”
“就是就是,咱們逢年過節回回給她送些包子肉食,她居然這麽對我們,一定要找她要個說法!”
柳婆子一掌拍在桌子上,望了一眼麵前大大小小的箱子,滿臉的不甘。
這麽些好東西,她還是從前在娘家時能得見,既已送到她的麵前,再叫她退回去,簡直是要她的命!
......
沒了意外插曲,看完鹽堿地後,白姝今日去往山裏的收獲頗豐。
除了采了些常用藥材之外,這回,她帶回了滿滿一竹筐的蒼術,紅蓮子估摸著也有個兩斤。
這東西新鮮的才好吃,白姝預備吃上個兩天,等吃完了再去摘便是。
有了上一回的探路,這一次她走得很順遂,是以還沒過巳時,她便已經折返回來了。
柳婆子同柳夏夏正苦大仇深地盯著這些來之不易的聘禮,餘光瞥見瘦了一圈的人影,紛紛側頭看了過去。
正廳的光線有些暗,白姝淡淡瞥了一眼,隱約瞧見了兩個人影。
懶得去招惹這對母女,白姝兀自將東西分類放好,同往常一樣,徑直回了屋子。
柳婆子冷笑,“這個烏鴉嘴,煞星,一大早出去,這會兒才回來,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麽。”
柳夏夏現在對白姝仍舊有些忌憚,不過忌憚歸忌憚,她對白姝的討厭卻並未削減。
“娘,我是當真不想瞧見這個掃把星了,隻要她在,我就會想起那些舊事來。
你上次同舅舅約著趕集,可有想出什麽辦法整治她?”
“能有什麽辦法,我跟你舅舅還能真殺了她不成?殺人可不是殺豬,查出來是要同她抵命的!
你以為娘願意瞧著她日日這般興風作浪?你舅舅叫我將她賣給牙婆子,可她這長相你也瞧見了,你覺得牙婆子會收嗎?”
“賣不出去,那便想想別的辦法啊!”
柳夏夏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悅,“舅舅不是頂厲害的麽,上回沒成事兒,這回再來一遭不就好了。”
“說你是缺心眼,你當還當真是拎不清!”柳婆子淬了她一口。
“再一回?你以為她不清白了,便拿你沒辦法了是嗎?
你別忘了,你還沒嫁出去,萬一她是個性子烈的不想活了,必定會在死前將你拖下水。”
柳夏夏聞言像是泄了氣一般,軟綿綿地耷拉著腦袋,說:
“作死!就見不得這個小賤人如今過得這般滋潤,她滋潤了,我便倒黴了!什麽事兒都不順遂,還差點嫁給個騙子,都是她害的!
若真嫁給那個鰥夫,我這命豈不是還不如她!”
“等等——”
柳婆子聽著柳夏夏言不由衷地抱怨,突然出聲製止了她,臉上霎時間露出了變幻莫測的表情。
柳夏夏一愣,轉而不明所以地望向柳婆子,問:“娘,你這是怎麽了?可是想起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