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人小鬼大
大起大落的一天，就此落下帷幕，柳婆子同柳夏夏沒了一開始的好心情，晚上草草吃了些稀飯饅頭，便上床睡覺了。
白姝因為累了一天，將帶回來的蒼術洗幹淨泡了水，脫了衣裳倒頭就睡。
等她再次睜眼時，外頭的天霧蒙蒙的，已經快到拂曉了。
看了一眼自己幹癟下去的肚皮，白姝扶著床帷起身，粗粗套了件衣裳便直奔廚房。
算起來她從昨天至今空了兩頓飯沒吃，這會兒進食不宜吃粗糧，白姝當機立斷淘了些米來，倒在鍋中煮粥吃。
鐵鍋中放上了淘洗幹淨的大米，她又在上頭加了個蒸籠，出了院子的大門，掰來兩隻新鮮的玉米一並蒸上了。
廚房裏炊煙嫋嫋，趁著這個空隙，白姝給自己的肩膀上了些藥，另生了些火，用以熬中藥。
等做完這一切，她便換了身衣裳，一絲不苟地敷起了麵膜。
俗話說，堅持就是勝利，望著自己這張臉喜人的變化，白姝別提多有成就感了。
不過調理身體任重道遠，若想要徹底恢複，還需要一些時日。
白姝轉身望了一眼爐子上咕嘟冒著熱氣的藥罐子，無比慶幸自己當初在那麽艱難的情況下，還是選擇了學中醫。
若非沒有當初的底子，她如今在這樣的窮鄉僻壤，哪裏能這般得心應手？
將鐵鍋中的稀飯吃了個幹幹淨淨，白姝把熱氣騰騰的玉米裝進布包，又一次悄無聲息地踏上了去山裏的路。
昨天因為小團子的出現打亂了她的計劃，今日前往，她定要把昨天那一份兒也一起帶回來。
除此以外，鹽堿地她也需得瞧瞧，這兩日就要播種了，萬不能出什麽岔子。
柳家小院裏的柵欄被從裏頭輕輕推開，又被從外頭輕輕帶上了。
村裏的爛泥路一路蜿蜒向東，莫名與她記憶中，外婆家門口的那條路重疊，帶著她迎著太陽而去。
公雞打鳴，天色大亮，在白姝離開一個時辰之後，柳婆子揉著腰從東屋裏走了出來。
昨晚因為那張借條，她直到半夜才睡著，今天地裏還有一堆農活兒要幹，當真是哪兒哪兒都不如意。
之前蒸的饅頭還有剩，柳婆子從屋子裏頭拿了兩個熱了一下，就著鹹菜一口一口吃完。
稍稍拾掇了一下後，她走到柳夏夏的房門口，吆喝道：
“夏夏，你等會兒去地裏挖些野菜回來，順便再除個草，別忘記了。”
“唔......”
柳夏夏還躺在**，聽見柳婆子叫她，眉頭皺了皺，翻了個身繼續睡。
柳婆子聞言，眼睛豎了起來，“當真是個不知深淺的，被人騙了婚，竟然還能心安理得地呼呼大睡，我怎麽生出你這麽個沒心肝的！
我警告你，今日我交代你的事你若沒昨晚，仔細我回來打斷你的腿！”
柳夏夏有些懵，循著本能回了句“知道了，”眼皮抬了抬，又耷拉了下去，不多時便打起了呼嚕。
柳婆子此刻全部的心思都在村外的鄂家，懶得同柳夏夏一般見識，她懷著忐忑的心情，一路往村口去了。
正是大家夥兒去往田裏幹活的時辰，從柳家走到村口不過隻有二裏地，柳婆子卻碰到了十來個同她道喜的鄰裏，引得她一陣心虛，忙加快了腳下的步子。
等她氣喘籲籲地走到媒婆所說的鄂家，柳婆子累得險些直不起腰來。
扶著院子外圍的柵欄，柳婆子喘著粗氣開始打量起了鄂右的房子。
人一旦帶著有色眼鏡去看一件事兒，那之前看順眼的一切都會變得不順眼。
柳婆子現在存了警惕，是以從前並不放在心上的問題，也被拿出來反複斟酌。
鄂家的房子，蓋得其實還不錯，同金家村大部分人家相比，算得上是寬敞的。
可惜房子沒問題，位置卻極其不好。
在此處安家，周圍都沒個鄰居照應，若是半夜被野獸叼走，怕是都沒人曉得。
念及此，柳婆子更加不高興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屋子裏傳來一陣咳嗽聲，聽得出是個成年男子。
柳婆子伸長了耳朵想要聽得清楚些，奈何除了連綿不絕的咳嗽聲，她什麽也聽不見。
媽呀，像這般咳嗽，怕不是有癆症吧？
“阿婆，你是誰？你是來這裏找人的嗎？”
脆生生的童音自她身後響起，柳婆子身子一僵，轉而回眸看去，隻見一個三五歲的小孩兒，正仰著頭，直勾勾地盯著她。
小孩兒臉上都是黑灰，模樣看不清楚，但這雙眼睛當真是好看極了，便是那天上的星辰與之相比，也要遜色三分。
可惜不論他長相如何，單從他的衣著來看，便也知道是窮苦人家的孩子。
這哪裏還能稱得上是衣裳？分明就是補丁縫補丁！
“阿婆...阿婆是路過，你是哪家的娃娃？”
“我？”小團子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柵欄裏頭，“這就是我家呀。”
柳婆子咋舌，“你就是那個鰥夫家的孩子！”
“鰥夫？鰥夫是什麽意思？珺兒的爹叫鄂右，不叫鰥夫。”
小團子言之鑿鑿，看上去像是在替自己的親爹鳴不平。
“行...你爹不是鰥夫，你可知道，你爹要娶媳婦兒了？”
小團子知道柳婆子是在試探他，想起之前同傅雲玨對好的台詞，他低下頭，須臾，他朝著對方揚起了小臉，歡喜道：
“我知道呀，爹爹做任何事情，都會同我商量的，其實我爹不是真的要娶媳婦兒。”
柳婆子皺眉，“這話是什麽意思？不是真的，難不成還是假的？”
“不是的阿婆，”小團子搖頭，“我爹是為了給珺兒找個娘親，方便照顧珺兒，因為珺兒很能吃，一頓要吃三個大包子。”
“什麽？！就你，一頓，三個，大包子？你可別騙我這個老婆子。”
“阿婆，爹說小孩子是不可以說謊的，我真的能吃三個包子，阿婆若不信，現在給珺兒找三個包子來，我現場吃給你看。”
“......你真這麽能吃？”
小團子點頭點的誠懇，“恩！珺兒不騙人！”
“天哪，哪裏有這麽能吃的小孩子啊，等你長大，那還得了？！”
“是啊，我爹也是這麽說的，所以才急著娶媳婦兒。”
小團子笑得眉眼彎彎，“爹爹不讓我亂說，怕我這麽能吃，找不著後娘，所以住到這偏遠之地來，阿婆你可千萬別告訴別人。”
柳婆子恍然大悟，她就說，若沒有見不得人的秘密，怎得要遠離村子蓋住處，原來是為了掩人耳目！
心裏有些沉，柳婆子呼出一口氣，盡量緩和了語氣，說：
“阿婆...阿婆保證不告訴別人，你叫珺兒是吧？阿婆知道你是說真話的好孩子，那你能不能回答阿婆幾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