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你到底在隱瞞什麽?
柳夏夏邊用涼水衝著臉,邊氣歪了嘴道:“娘啊,你看她啊,都要爬到我們頭上拉屎嘍!”
“行了,”柳婆子打斷柳夏夏的辯駁,沒好氣道:“你除了會告狀還會做什麽?趕緊打盆水來泡泡你這張臉,要是毀了容你就更嫁不出去了!”
柳夏夏憤憤地跺了跺腳,聞言忙跑到後院去打水沐浴去了。
嘈雜的廚房裏,因為柳夏夏的離場氣氛更加緊張了起來。
白姝同柳婆子就這麽對視著,直到許久之後,柳婆子眯了眯眼,方才找了個板凳坐下,開口道:
“小丫頭,你莫不是忘了自己從前過得是什麽日子了吧?看來是這幾年我們對你太好了,倒是叫你愈發蹬鼻子上臉……
你說得對,不太平自有不太平的過法,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麽通天的本事能翻天!”
白姝垂在身側的手指蜷了蜷,隨後很是堅定地緊握成拳,說:“無妨,你就等著拭目以待吧。”
從她醒來那一刻開始,她便打定了主意要替原主好好活著,那些從前欺她辱她的,她必定要一筆一筆討回來。
“呸,說大話不用納稅不用吃官司是吧?你這小嘴這麽厲害,怎的不去城裏支個攤說書去!你既要撕破臉,明日我便去將我娘家的哥哥找來,叫你嚐嚐我的厲害!”
柳婆子的娘家,是十裏八村有名的惡霸。
當年柳婆子雙十年華,同如今的柳夏夏一般大,因為沒人上門提親,他們便硬將她塞給了老實的柳家人。
柳家老爹彼時也是個年輕氣盛的,雖然家徒四壁,卻不願為了五鬥米折腰,去娶一個母夜叉回來。
奈何老母頂不住壓力苦苦哀求,柳家老爹不得已才最終屈服了。
柳婆子滿心歡喜嫁進了柳家,一胎得女,二胎得男,正是耀武揚威的時候,柳老爹卻因多年鬱鬱寡歡撒手人寰。
柳家老母眼見兒子去了,這麽多年卑躬屈膝的日子也算是過夠了,在兒子頭七那天直接撞死在了房中。
柳婆子雖然是個惡霸,於鬼神倒是敬畏非常。
老母一死,那空著的屋子她不敢睡,索性將其改造成了牛棚,又另使了些銀錢重建了兩間茅草屋,其中一間,便是白姝如今的住處。
柳婆子一人拉扯著兩個孩子,若是尋常寡婦,日子早就過不下去了,可她憑借娘家的幫襯,愣是在金家村站穩了腳跟。
縱是村口吊兒郎當的老光棍,也從不敢打趣她。
白姝小時候被柳婆子騙回家之後,一察覺出不對勁,本意是想著逃跑的。
雖說七歲以前的事情她一概記不起來了,然而柳婆子這一家人的嘴臉實在難看,她若繼續由著他們誆騙那便委實傻了些。
驚覺這一點後,白姝幾次三番地要逃,可惜她那時不過是個半大的孩子,每次逃跑都會被柳婆子的人抓回去,繼而毒打一頓,還會被餓上三天。
時間久了,白姝的衝勁慢慢便被磨沒了,成了柳婆子放牛、喂豬、劈柴火、掙銀子的幫手。
這些年下來,柳婆子同柳夏夏什麽也不做,早已習慣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
這會兒柳婆子同她提起以前的事,又用娘家人威脅她,看來是當真沒什麽招了。
這才哪兒到哪兒啊,就已經這般沉不住氣了?
白姝失笑,柳婆子這樣的惡霸她是當真瞧不上眼的。
柳婆子見白姝長久不說話,歪了歪嘴,說:“喲,現在怎麽一個屁都不敢放了?我就知道,你——”
“有人在家嗎?趕緊給我們出來!”
院子裏不知何時闖進來了一夥人,因著一眼看過去不曾瞧見人影,遂大著嗓子開口打斷了柳婆子的話。
柳婆子此時正在氣頭上,被人這般掃了興致更是鬱結,什麽都沒想便拄著棍子衝了出去。
“是哪個小王八羔子敢這麽同我柳婆子說話!這麽晚了來我家中作甚,是皮癢了還是欠揍了!”
白姝聽著她一路罵罵咧咧出去了,擺出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
剛拿著幹淨的碗,準備舀了一勺玉米麵,做些小麵魚來吃,卻不想柳婆子這回似乎碰到了硬茬,哀嚎聲比前兩日來得都要淒厲。
“天老爺啊,要了我的命了啊——”
白姝:“……”
這個時辰,什麽人敢來柳家這麽對待柳婆子?
白姝手裏的動作一頓,正好奇著要不要出去瞧瞧,廚房門外,兩三名彪形大漢忽然出現,不由分說便動手將她拽了出去。
這幾個人身材壯碩且麵露惡相,仔細看來並不是金家村裏的人,渾身上下散發著的煞氣,昭示著他們並不好惹。
白姝向來懂得審時度勢,見狀並未打草驚蛇,而是很順從地跟著一道去了院子裏。
院落裏林林總總站了十幾號人,白姝被迫推著出現時,柳婆子正被人踩在腳底下動彈不得。
迎著眾人手中火把的亮光,她看到柳婆子臉上沾了灰塵,定睛一瞧……這灰塵似乎是個男子的腳印子。
“老不死的還敢罵人,嘴巴這般不幹淨,你這舌頭怕是不想要了!”
“別別別,好漢饒命啊,是老婆子有眼不識泰山,你們行行好吧!我再不敢了!”
踩著她的人眉眼間滿是戾氣,聞言冷笑一聲,將目光移到了白姝的身上,麵容不由更加冷了。
“老東西嘴巴不幹淨,家中女眷也是醜八怪,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嗬,臭丫頭,過來我有話問你!”
白姝的眼神自眾人的臉上逡巡了而過,最終落到發話的男人臉上。
淡淡吐出一個“好”字,白姝不卑不亢,挪步走到了男人身側,“但說無妨。”
“喲,居然不發怵,膽量倒是可以!”男人說了兩句題外話,隨即從手下手中接過一張畫像,展開,接著道:
“睜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這畫像上的人你可見過?”
身姿挺拔,青絲飄逸,腳蹬雲靴,身佩長劍。
這人……
白姝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透過黑色的麵具同描了金邊的雲靴,她一眼就認出,這畫中人是山頂上的那個男子。
難道山上那人要躲避的,便是這群凶神惡煞之人?
他還受著重傷,若此時被找到,恐怕凶多吉少。
呸,那人哪裏輪得到她來擔心,現在比較危險的,是她自己才對!
男人見白姝發起了呆,抖了抖手中的畫像沉聲追問道:“臭丫頭發什麽呆,問你話呢!你是不是見過這畫上的人!”
“沒...”白姝答得幹脆,“我沒見過。”
男人皺眉,轉而示意手下將地上的柳婆子扶起來,又問了一遍:“你呢!見沒見過畫上的人!”
柳婆子驚魂甫定,瞥了一眼畫中的男子忙擺了擺手,說:
“這人我沒見過,肯定沒見過!我在金家村二十多年了,從沒見過這樣的人。且裝扮如此奇怪之人若進了村,想必一早就傳開了。”
“你的意思是,你不但沒見過,就連他在附近出現過的可能也否定了?”男人眼中的懷疑逐漸堆砌,他忽地出手,一把扼住柳婆子的咽喉,陰森森道:
“我隻是問你見沒見過,怎的惹了你這麽多話來?你到底在隱瞞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