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意外

瞧見江蘭珺的那一瞬間,謝殊的眼眸瞬間亮了起來。

他的變化太過於明顯,明顯到在他身旁的顧從青都難以忽視。

顧從青忍不住順著謝殊的方向看了過去,一下子就瞧見了一張俏生生的小臉從下頭馬車裏探出。

有一抹光恰巧灑落在了少女的馬車上,打在少女白皙柔和的麵龐上,襯得她不似真人,好像是剛才九天悄悄溜到人間的仙子,正好奇地觀察人間。

顧從青感覺到自己的心髒重重地跳了一下,接著就像是有一隻小手,正在他心頭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撩撥著,害得他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呼吸都亂了。

他一下子捂住心口,逼著自己艱難地移開了目光,隻是他仍舊忍不住心道:

這是——

一見鍾情,麽?

謝殊不知身邊顧從青的心情,他一眼瞧見了江蘭珺,原先還顯淩厲的人,一下子柔和了下來。

與他說了兩聲,就往樓下去,哪知道顧從青也跟了上來。

謝殊:“……”

他皺著眉看向顧從青:“你跟著我做什麽?”

顧從青手中的折扇“唰”地一下打開,眉開眼笑道:“哪裏就是跟著你了?我不過恰好也要下樓,隨便瞧瞧。”

謝殊的眉頭沒有解開,他狐疑地看了顧從青一眼,到底沒再說什麽。

到了樓下,謝殊快步來到江蘭珺的馬車前,正要說話,敏銳地注意到江蘭珺眉宇之間的一絲陰鬱,心中微動,不由輕聲道:“心情不好?可要隨我一起上去瞧瞧?”

江蘭珺有些意動。

“這位姑娘,我是顧從青,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不知何時,顧從青冒了出來。

江蘭珺下意識看了過去,就瞧見一個麵若好女、唇紅齒白、有著一雙勾人桃花眼的俊美男子。

她從來不曾見過顧從青,愣了一下,不由扭頭看向了謝殊。

顧從青出現的一瞬間,謝殊的臉就黑了下去,但在江蘭珺看過來時,他的心情又美妙了起來。

他端著莫名而起的高興,衝著顧從青一挑眉道:“說話注意些,這是江侍郎嫡女。”頓了頓,刻意壓低了聲音補充道:“更是你未來嫂夫人。”

顧從青心中恨恨一跳,潮水般的失落撲麵而來,溺水般的絕望叫他的呼吸都艱難了幾分。

他西子捧心一般踉蹌後退了兩步,一臉的悵然若失:“那我豈不是沒有機會了?”

這話聽著像是玩笑話,在場誰都沒有當真。

唯獨顧從青知道,自己說的認真。

謝殊再次邀請江蘭珺:“上去看看?”

江蘭珺想起今日出門本就是臨時起意,也沒有什麽一定要去的地方,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應下了。

這是一座酒樓,名叫食天下,是先帝在世時親賜的匾額,大廚乃是禦廚後人,一些宮廷菜做的那叫一個色香味俱全,是京城達官貴人都很愛來的去處。

食天下一向熱鬧,但像今日這般,二樓聚集了這麽多人,倒也不常見。

因著江蘭珺的到來,謝殊沒有領著她去擠,而是要了一間雅座,顧從青當即厚著臉皮跟了上來。

雅座是在三樓,可以輕易瞧見二樓憑欄處的人群,隻是江蘭珺看來看去,也沒有找見他們在看的熱鬧,不由問謝殊:“你們究竟是在看什麽?”

“是鼎羊侯……”

“江姑娘知道餘周賀麽?就是前些日子強搶民女,被人敲了悶棍、滿頭血地送去京兆府的那個鼎羊侯餘周賀?”

顧從青嘴快地搶過了謝殊的話頭,喋喋不休地說了起來。

鼎羊侯往上兩代都是大興朝聞名的武將,隻可惜餘家三代單傳,在餘周賀出身後,不論是家中婦人還是前頭兩位鼎羊侯,都寵他寵的厲害,生生將他寵得無法無天,經常幹出強搶民女的事情來,還一度鬧到了前朝朝堂之上。

隻是當今皇帝顧念鼎羊侯滿門忠烈,男丁更是隻剩下了餘周賀一人,便總是縱容著,偏袒著。

時間久了,自然有人生怨,這才有了前頭說的這些事情。

江蘭珺不曾關注過餘周賀,但也聽過餘周賀的事情,聞言不由問道:“和他有什麽關係?你們都在這裏,是為了守餘周賀?”

“是,也不是。”

顧從青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搖頭晃腦的,還衝謝殊露出挑釁的神色。

謝殊八風不動,卻在心中給顧從青狠狠記下了一筆。

他在白露寒露的目光下,給江蘭珺沏了一杯茶,見顧從青說了半晌還不曾說到重點,便接過了話,繼續道:“今日有人放言,要在崇化坊打死餘周賀。”

“什麽?”

江蘭珺驚了,“打死餘周賀?還在崇化坊?是誰?他瘋了不成?”

可不就是瘋了?

崇化坊離京兆府不過兩個坊的距離,腳程快的不良人不過盞茶時間就能趕到。

如今事先得了消息,又是事關勳貴性命,怕是此時崇化坊都布滿了不良人,隻等著那人動手就能落網了!

“自然沒瘋。”

顧從青不高興謝殊搶了他的話,這會兒忙搶著道:“雖然不知道那人是誰,但既然他放出這樣的話來,總歸是有幾分自信的。不過我是不太相信的,那餘周賀雖然不濟,但家傳深厚,早年他爺爺老鼎羊侯在世時,還是狠狠教過幾年,底子還是有的。”

“即便沒有不良人的布置,餘周賀也不至於會叫人幹掉。”

“我覺著吧,”顧從青敲著手中的折扇,一副成竹在胸的推測:“放狠話的那人隻怕是要失望而歸了。”

謝殊聞言,垂下眼眸,長長的睫毛灑下一片陰影。

錯了。

顧從青說錯了。

上一世,餘周賀的確是在今日死在了崇化坊。

不僅死了,還死無全屍,隻剩下一張臉還算清楚,叫人可以清楚分辨他的身份。

直到過後幾年他死,殺害餘周賀的凶手仍舊逍遙法外。

但京城則是全然沒了議論此事的聲音,鼎羊侯府漸漸消失於人前,再過些年,隻怕再沒有人會記得鼎羊侯一門。

不過顧從青說的也不算錯。

謝殊重新抬起頭來,這一世有他的介入,餘周賀自不會死,那人自然要失望而歸。

“所以,你們是在這裏等餘周賀平安的消息?”

食天下在西市,又建得高,站在高處可以輕易瞧見隔著一條街的崇化坊,也怪不得這裏聚了這麽多人。

江蘭珺不由往崇化坊方向看去,卻瞧不見什麽,不由蹙眉道:“這要等多久?難道要等到過了夜裏子時不成?”

“這——”顧從青撓了撓臉,“也不是不可能。”

江蘭珺:“……”

謝殊卻道:“不會。”

江蘭珺和顧從青默契看來,異口同聲:“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