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名節
江蘭珺驚訝地看向江蘭蕊,又看向江蘭芯,怎麽這麽快?
她記得上一世,江蘭芯是在一年後才開始相看親事的,怎麽這一世竟提前了這許多?
江蘭芯的麵上沒有什麽變化,顯然是一早就知道了的。
正如江蘭蕊所言,嫡母的確在給她相看了。
不僅僅相看,如今差不多已經定下了,隻等對方選了日子上門提親了。
隻之前一直都是悄悄的打探,不曾聲張,直到前兩日得知老夫人著急想給江蘭珊和她定下親事,嫡母才向老夫人透露了消息。
她是大房庶女,父親又隻是從五品的翰林院侍講學士,一向嚴肅刻板,想要高嫁,幾乎無這個可能。
幸好嫡母心善,並未打算在婚事上拿捏她,為她相看的都是人品樣貌上佳的寒門學子。
甚至嫡母還叫她悄悄見過其中的兩個,得了她的點頭,才透露了消息過去。
江蘭蕊一語驚人,除了事先知曉的兩人,其他人都很驚訝。
但比起江蘭珺和江蘭琪的驚訝之餘的驚喜,江蘭珊的臉色就十分難看了。
江家如今未曾出嫁的姑娘,以她的年紀最長。
去年二月,她就及笄,放到別人家,她早就該嫁了人,說不得今時今日已經生下第一個孩子了!
可就因為她是喪母長女,那些好人家都不願聘她做媳婦!
而她的好祖母、好繼母,一個個的,全都像是瞎了似的,沒有一個替她操辦起來!
她被逼的隻能親自出馬,花了近兩年的時間,才叫她瞧中的公子鬆了口要來娶她,現在江蘭蕊卻說,祖母要給她相看了?
時機這麽巧合,還不是為了給江蘭珺讓路?
別以為她不知道,江蘭珺前兩日鬧著要嫁給護國公嫡長孫!
江蘭珊看向江蘭珺,一臉譏諷,張口就道:“怎麽?這麽恨嫁,難道是肚子藏不住了?!”
“江蘭珊!!”
“二姐姐慎言!”
江蘭琪和江蘭蕊一齊出聲,兩人的臉色十分難看,江蘭芯沒出聲,柳眉卻是緊緊蹙了起來,神色之間滿是對江蘭珊信口開河的不可置信和不敢苟同。
倒是江蘭珺十分鎮定。
她先安撫了江蘭琪三人,這才含笑看向江蘭珊:“二姐姐說的這麽篤定,想必是知道些什麽?”
聞言,江蘭珊眸光一閃,她微抬起下巴衝著江蘭珺道:“我能知道什麽?你自己做過什麽,你自己不知道?”
“正是不知道,才想要二姐告訴我。”
江蘭珺看向江蘭珊的眼底深處有光明滅,她的直覺告訴她,江蘭珊和她在桃春宴上的遭遇脫不開幹係!
思及此,江蘭珺越發想要幾個能夠在外走動的可靠之人,不然,她也不至於像如今這般被動。
“我什麽都不知道。”
江蘭珊發出一聲嗤笑,臉上是明晃晃的得意,趾高氣昂地走了。
江蘭琪拉住江蘭珺的袖子,急急地道:“江蘭珊怎麽能那麽汙蔑你!不行,我要告訴母親!還要告訴祖母!”
“的確該告訴祖母,我還會告訴母親。”江蘭蕊沉聲應和。
老夫人雖健在,但江家如今的管家之人卻是江大夫人趙氏。
江蘭芯也在一旁點頭:“這事兒縱容不得。方才二姐說的大聲,隻怕附近有不少的丫鬟婆子聽了去,若是嫡母不管,我們的名聲都會因二姐那一句話受累。”
事關名節,江蘭蕊一點兒也不耽誤,當即就和江蘭芯往綠蕪園去找趙氏。
江蘭琪也是拉著江蘭珺去找李氏。
李氏聽了女兒的話,怒極而笑,她忍不住道:“江蘭珊這是拿江家當仇人了?”
要不然怎麽會不顧姐妹的名聲,當眾說出那樣汙人名節的話?汙蔑的,還是與她一母同胞的親妹妹!
她豁然起身就往外走:“跟我去找你們祖母!”
這事兒絕不能就這樣算了!
等到了鬆鶴院,趙氏等人也都在,瞧見江蘭珺三人來了,上首的老夫人沉著臉道:“江蘭珊作為姐姐,不友姊妹,言出無狀,從今日起,整個牡丹苑隻許進不許出!誰都不許看望江蘭珊!”
說得急了,老夫人的臉色一白,重重地喘了好幾口氣。
嚇得眾人也跟著臉色蒼白,忙將秦大夫找了來。
“老夫人切不可再動怒了。”秦大夫苦口婆心,“不然有礙壽數啊!”
老夫人一陣沉默,良久,她無力地揮了揮手,道:“我知道了。”
秦大夫欲言又止,最後隻歎了口氣,叫徒弟提著藥箱離開了鬆鶴院。
因著江蘭珊的這一出,整個江府的氣氛都很低迷。
原先因著三位少爺午後要回瀛洲書院,準備在鬆鶴院擺下的午膳也撤了,老夫人讓各房的人在自個兒的院子用了飯,甚至三位少爺離府時,都是靜悄悄的。
……
江蘭珊的那一番話,果然在江府中流傳了開來,好在趙氏雷霆手段,及時打罰了幾個嚼舌根的,才算平息下來。
隻是芙蕖院的一眾丫鬟仍覺得氣憤難當。
尤其是寒露。
得知江蘭珊那樣編排她家姑娘,寒露差點兒沒拿著她的那一套銀針衝去牡丹苑給江蘭珊紮個滿身的針!
江蘭珺是冷靜的,隻是到底影響了心情,下午的樂課便不曾去,而是找趙氏拿了對牌出了府。
到了府外,聽著喧鬧的人聲,江蘭珺才覺得好受了一些。
她掀開窗邊的紗簾往外瞧去,正好瞧見一個七八歲的姑娘正在給自個兒的妹妹撣去身上的泥土,又一邊緊緊拉著妹妹的小手,一邊不停地教妹妹要小心走路。
江蘭珺漸漸看得入了神。
直到那對姐妹走得遠了,她才猛地回過神來。
江蘭珺這才意識到,她還是在意著江蘭珊的,畢竟小時候,江蘭珊也曾像剛才那個姐姐一樣,對妹妹仔細溫柔的嗬護著。
她不由有些埋怨,若她從來沒有感受過江蘭珊對她的好,又怎麽會像現在這般難受?
她們姐妹,怎麽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究竟是從什麽時候變了的?
“姑娘,是謝小公爺!”
白露忽然低呼了一聲,江蘭珺怔了一下,下意識抬眼看去。
隻見灼灼白日之下,一群人站著一座酒樓的二樓憑欄之前,他們揮斥方遒,舉止之間具是瀟灑風流。
可不管其他人再如何,謝殊仍舊是人群之中最為奪目的那一個。
明明隻是一身不顯山不露水的水青色長衫,卻如懸崖鬆柏,孑然而立,凜然不動。
忽的,謝殊轉過身來,直直地看了過來。
兩人的視線就這般撞在了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