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紅珠
謝殊都離開許久了，白露都還在那兒憤憤不平。
“什麽叫做‘替我照顧好你們姑娘’？”白露鋪著被子，咬牙切齒：“誰要替他照顧姑娘了？！”
“新仇舊恨”，讓白露看謝殊十分不順眼。
江蘭珺坐在窗前，由著寒露替她擦頭，好笑道：“他也就隨口一說，你怎的一直念著？”
白露鋪好了床，聞言轉過身來哼道：“什麽隨口一說，奴婢瞧謝小公爺可不是隨口說的。”那覬覦她們姑娘的心思，可太司馬昭之心了！
想到這裏，白露不由跑到江蘭珺跟前，皺著眉叮囑道：“姑娘，你可要小心些啊。男人都是嘴上花花的，姑娘可千萬不要上了他的套啊！”
“是是是。”
江蘭珺聽的好笑，卻不由想起上一世的這個時候，因她堅持要嫁謝玉，終於叫護國公府鬆了口，彼時白露憂心忡忡，幾次欲言又止，如今想來，她那時是不是也想要勸她小心不要上了謝玉的套？
想起前世種種，明明才回來了三日，江蘭珺卻恍若隔世。
白露瞧見江蘭珺失神的模樣，抿了抿唇，停下了不再多說。
她與寒露對視了一眼，無聲地歎了口。
芙蕖院內一片安靜，隔了一個花園的牡丹苑裏卻是一片壓抑。
牡丹苑正房中，江蘭珊氣得臉色通紅，而在她身前碎了一地的瓷片，兩個貼身丫鬟具是跪在碎片之中，低著頭不敢發出丁點兒的聲音來。
江蘭珊重重地喘著氣，她定定地瞧著一處，眼神凶悍，逐漸陰鷙。
“好你個江蘭珺！白日在課上下了我的麵子不說，居然還說動了父親來訓我！”
一想到半個時辰前，一向不管後宅如何的父親卻跑來對她皺著眉說她不尊師重道，罰她下次在課上當眾與林繡娘道歉不說，還罰了她一個月的月銀，江蘭珊就恨得差點兒咬碎了牙。
氣惱之下，江蘭珊掃落了滿桌的青花瓷盞，瓷片碎裂開來，迸濺劃傷了丫鬟紅珠的手臂，可她動也不敢動，隻能垂眸抿唇忍著痛，視線落在了很快被鮮血染紅了的手臂。
紅石擔心地看了她一眼，又飛快收回目光。
她也不敢開口，在姑娘生氣的時候，這牡丹苑裏，誰都是泥菩薩過江。
沉默著，死寂著。
“紅石。”江蘭珊忽然叫到了她的名字，紅石心尖一顫，忙低聲應道：“奴婢在。”
“前些日子讓你辦的事情，你辦的如何了？”
江蘭珊目光灼灼，眼中滿是狂熱的期待。
紅石臉色一白，顫著聲道：“奴婢沒見著公子，趙全他、他不讓奴婢見公子。”
“什麽？”
江蘭珊的神色再次難看下來，“趙全攔著你見公子？你怎麽不早說？”
紅石咬唇沒敢回答，她不敢說自己多次想要回稟，卻被江蘭珊幾次不耐煩地趕走。
“廢物！”
江蘭珊罵罵咧咧，罵紅石，罵趙全，罵江蘭珺。
罵了了一會兒，江蘭珊忽然又道：“把針黹拿來。”
紅石沒動，紅珠無聲地起身，拿了針黹籃子過來，跪在江蘭珊身前，舉過頭頂遞到了江蘭珊的跟前。
江蘭珊拿起裏麵繡了一半的牡丹花，一邊繡一邊漫不經心地說道：“出去把傷口處理一下，可別把屋子弄髒了。”
“是，姑娘。”
紅珠乖順地出去了。
紅石緊隨其後，出了正房忙跑回了房間，見紅珠卷了袖子露出了傷痕累累的手臂，眼眶一熱，忙上前道：“我來幫你。”
紅珠沒有拒絕，由著紅石幫她上藥。
沒多會兒，正房那兒又傳來江蘭珊的喝罵聲，卻始終沒有丫鬟的求饒聲。
兩人的神情都不見絲毫變化，顯然是早就習慣了這一切。
……
因著前去瀛洲書院的三位少爺都回了府，第二日江府的姑娘們也都放了一日的假。
一大早，鬆鶴院的正房內就擠滿了人。
江蘭珺到的時候，除了江蘭珊之外，其他人都到了。
江蘭琪和胞弟江唯濯最是年幼，此時正緊挨著崔老夫人坐著。
崔老夫人一手摟著一個，眉開眼笑，正關心著三個孫子在瀛洲書院的生活如何。
江唯風作為江府的嫡長孫，又是江老太爺在世時親自啟蒙，受江老太爺的影響頗深，此時聞言便不疾不徐地說道：“一切都好。”
他十分風趣地講了兄弟三人在瀛洲書院內遇到的一些趣事，逗得屋裏的人都笑了起來。
江蘭珊就是這個時候踏進了屋裏來。
崔老夫人年紀大了，受不了涼，即便是酷暑之中，也隻是在角落裏放上了兩個冰釜，對於年輕火氣旺的少年郎和姑娘們都不夠涼快。
但無論是最年長的江唯風，還是最嬌氣的江蘭琪，即便熱的中衣濡濕、額鬢滿是細密的汗珠，也不曾有人開口埋怨什麽。
崔老夫人不是瞧不見孫子孫女們額頭上的汗，但是她體貼孩子們對她的這份孝心，不曾說破，可也一早就叫人給孩子們上了冰冰涼涼的銀耳湯。
然而江蘭珊一進來，就抱怨道：“怎麽不多放點冰？咱們家是缺那麽點冰的破落戶嗎？”
崔老夫人的臉色沉了下來。
昨天發生在前院的事情，她全都知曉，原以為昨晚老二跑了牡丹苑一趟，好歹能叫珊姐兒收斂一二，如今瞧著，竟似是一點兒效果都無。
“珊姐兒，往日裏學的規矩都學到哪兒去了？”崔老夫人嗬斥，“嫌熱？那就回你自個兒的院子呆著。”
這變相就是禁足了。
江蘭珊臉色一變，正要說完，崔老夫人麵無表情地打斷：“環錦，點翠，將二姑娘請出去吧。”
環錦點翠上前，恭敬道：“二姑娘，請。”
江蘭珊的臉上紅了白、白了青，最後重重哼了一聲，黑著一張臉，怒氣衝衝地離開了。
因著這一出，鬆鶴院正房裏的氣氛有些凝滯。
江蘭珺嘴唇翕動，來來回回幾次，卻被身側的江蘭芯悄悄按住了手。
江蘭珺驚愕看去，就見江蘭芯收回了手，衝她淺淺笑了一下。
稍後，江唯風重新起了一個話題，其他人很快熱烈地響應，但沒有一個人提及江蘭珊。
陪著崔老夫人用過早膳後，眾人先後出了鬆鶴院。
江蘭琪年歲最小，嘴巴又甜，這會兒圍在江氏三兄弟的周圍嘰嘰喳喳地說著話，顯得十分熱鬧。
江蘭蕊雖也不大，但因著性子嚴肅，所以此時即便是對兄長們的書院生活同樣充滿了好奇，也隻是克製地跟在江唯風身側，偶爾才會說上一句。
江蘭珺便和江蘭芯走在了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