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想要的真相
第三卷佛緣匠心
第二十二章想要的真相
高山之巔，月光如水，鬆濤陣陣，一道數丈高的白練奔騰而下，飛起的水花如雨如霧。
水邊站立一人，身形挺拔，雙手負於背後，神情儒雅，目光澄澈，淡然看著流水轟然而來，又嘩嘩而去。
李歐慢慢走近，來到那人身後，試探著叫道：“老李？”
中年人轉過身，正是失蹤了的水文勘查局教授李寧天，他麵帶微笑，上下打量著李歐：“小子，更結實了。”
李歐真想和他來個擁抱，但他沒有，隻是站在原地，與父親保持著陌生人的距離：“你。。這些年到底哪兒去了？”
強烈的不滿溢於言表，哪怕是久別後的重逢，他最先產生的也是深埋於心，醞釀發酵多年的怨恨之情。
父親竟沒有一絲內疚與自責，他避而不答李歐的質問：“娃兒，我在這裏等你的啊。你不是一直都想跟上我嗎？”
父親的話說到了李歐的心裏，冥冥之中，他預感自己一定能找到父親，不過，今天，在這裏，卻是一場不期而遇的邂逅。
他不以為然：“算了吧，這就是一場夢。”
“嗬嗬，做夢的人會說自己在做夢嗎。這就是你的特別之處。知道嗎，每個人的身體都是一個接收器，不僅能接收到他人的語言情感，還能夠接收到來自天地萬物，甚至古往今來的的信息。隻不過有的人隻能接收飯菜的香味，美酒女色，有的人隻能接收到他人的怨恨、嫉妒，卻接收不到朋友的傷心，親人的思念，天地的慈悲。”
李寧天神情肅穆，遙望天外，仿佛在跟頭頂廣闊的天空對話，把身邊這個渺小的兒子給忘了。
李歐打斷了他：“管他什麽能力，你掩掩藏藏的做什麽？這麽狠心把我們拋下，這像話嗎，太自私了吧！”
聽到兒子的責備，李寧天無可辯駁，卻自說自話：“一切總歸會給你交代的。好了，我先走了，你慢慢跟來吧。”
說著，李寧天轉身走去，他邁著不緊不慢的步子，從懸崖上走了出去，如同空中有一條無形的橋梁，緩緩而行。
李歐忙追趕過去，一腳踩空，直向水中跌了下去，底下是萬丈深淵。極度恐懼之下，他大叫一聲，睜開了眼睛，眼前一片雪白，原來自己還躺在醫院休息區的椅子上，渾身酸痛。他伸了個懶腰，坐了起來，揉揉眼睛，靠在牆上。
剛才的夢境恍若是昨天的事，父親還是之前的模樣，隻是言語神情有幾分神秘，讓李歐覺得很陌生。
貝爾勒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正專注地玩著手機，胳膊被包紮好了。聽到李歐的聲音，他抬頭看了一眼，衝他一笑，又低下了頭。
李歐站了起來，經過貝爾勒，眼睛瞟了一眼，見貝爾勒正在和小昕聊微信起勁。李歐憤憤地想：媽的，這廝一天不泡妹子就受不了，還有那麽些個外貌協會沒出息的，見到他就兩眼放光。
他來到雲空的病房，雲空靠在被子上，看樣子剛剛醒過來。頭上還纏著繃帶。唐汭坐在床前的椅子上，背對著房門，兩人正在小聲地嘀咕著，雲空看到李歐進來，被子下的手碰了唐汭一下，唐汭立即閉上了嘴。
李歐有些尷尬，裝模作樣地問雲空：“法師好些了嗎？把我們嚇壞了。”
雲空笑笑：“我沒事，讓你們擔心了。”神情很客氣，李歐能感覺到他在敷衍自己。
唐汭像是有心事，沒有搭話，李歐就覺得自己很多餘，拿過一個杯子，倒上水，順手把馮潛給他的竊聽器放到了小桌的抽屜裏，對他們笑笑：“唐汭，辛苦你了，照顧好大師啊，有事叫我。”說著，就走了出去。
李歐看到貝爾勒還在低頭看手機，一臉賣萌的樣子，就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哼著小曲走開。轉過牆角，樓梯邊有一間配電房，看看前後沒人，李歐鑽了進去，小心地關上門，蹲在門後，從背包裏拿出一個黑色的小設備，插上耳機偷聽。
這設備是馮潛塞給他的，本來也不打算拿出來用，但峨眉之行讓他疑惑越來越多，趁現在機會他想要主動了解一下了。
雲空和唐汭還在竊竊私語，聲音很低，好在馮潛的竊聽器很專業，傳過來的聲音清晰可辨。
雲空在說話，聲音低沉沙啞：“……這麽大的山，如何才能找得到。我其實早就在尋找了，但一直沒有收獲，我想這條密道一定設計的很巧妙……”
唐汭壓低聲音說：“師父，答案真在玉蓮淵裏嗎？”
停了一會兒，雲空才說話：“都這樣說，我相信不是空穴來風。”
唐汭沉默了，半天沒有說話，李歐隻能聽到電流的噝噝聲，他以為是竊聽器壞了，正在著急，唐汭又說話了：“我其實並不相信玉蓮淵的存在，但唯有繼續走下去，才會水落石出……”
李歐越聽越覺得不對勁，這兩人的目的都是那個什麽玉蓮淵，不像是所謂的守護佛寶。看來馮潛的話不無道理，回想起來，兩人一路上的行跡言談都很可疑。
又聽雲空歎了口氣：“是啊。千年的使命落到我們身上了，有時候我也感到沉重地透不過氣來……”
唐汭用細微不可耳聞的聲音說：“師父，我們盡力而為吧，至於李歐，他現在還蒙在鼓裏……不過如果那裏真有什麽寶藏，也不能讓他們拿了……”
聽到這番話，李歐心裏火苗竄了起來，媽的，還說自己接受過反欺詐培訓，最後還是被這兩人給耍了，傻逼一樣被人利用！
突然，耳上一鬆，李歐嚇得差點跳起來，回頭一看，是貝爾勒，他手裏拿著剛摘下的耳機，眼裏噴著怒火。李歐急了，正聽到關鍵處，就慌忙伸手去奪。貝爾勒手往後一縮，李歐起身撲了上去，急道：“給我拿來！”
貝爾勒一閃，用力推了他一把，把他推得撞在了鐵皮櫃上，伸手指著他，憤怒地說：“李歐，你到底在幹什麽，你心中的猜忌就到了這地步了？難道你眼中就沒一個可信的人？”
見他真的生氣了，李歐隻好強壓著嗓音罵道：“你個傻子，我們被他媽坑了你知道嗎！”
貝爾勒眉頭一挑，道：“你說什麽，別瞎扯淡！”
李歐看著貝爾勒好一會兒，才發出一陣嘲笑：“大橘，你真是啥子也不曉得，好，現在老子就來告訴你。”
於是李歐就把在一線天被馮潛抓走，得知了雲空身後的秘密信息，最後答應馮潛擔任“臨時臥底”的事情說給貝爾勒聽。貝爾勒漸漸睜大了眼。
“怪不得你在一線天忽然失蹤，原來是被警方帶走了，回來了這麽久你居然啥也不說，連我也不告訴。”貝爾勒不高興地說。
“嗨，好奇害死貓懂不懂，你知道那麽多幹啥，就你那個大嘴巴，保不齊分分鍾給我漏黃。”李歐不屑地說。
貝爾勒連連搖頭：“不，我不認為雲空法師和唐小姐是犯罪分子，至少現在看來他們是我們的朋友，這警察一定是有誤會。”但他還是把耳機還給了李歐。
李歐接過耳機，心中嘲笑著貝爾勒的單純，嘴上教訓道：“朋友？你神經真夠大條的。那你說如果他們是真的守護寶藏，那幹嘛遮遮掩掩，還記得雷洞坪那裏嗎，唐鉞差點說漏了嘴，雲空給他使了個眼色，他就馬上岔開話了。說不定李冰七橋也是個騙局呢。我現在誰也不敢相信啊。”
貝爾勒一時間啞口無言。
眼前迷霧重重，李歐無法分辨，他垂頭喪氣地坐了下來，忽然說道：“要不咱倆退出吧，咱玩不起。”
但貝爾勒卻不同意了，他固執地堅持自己的看法，說：“不，絕對不行，事情還沒有弄清楚，這樣不明不白的走掉，根本就無法安心。”
“那好，那你我的首要任務，就是必須要揭露這個陰謀，這場騙局！”李歐注視著他，對於騙局，他視之如仇敵。
貝爾勒正要回話，卻聽見耳機裏傳來打鬥的聲音，玻璃被摔得乒乓哐當的。
“不好，出事了！”二人趕緊跑出配電室，迅速趕了過去。
闖進病房，隻見雲空一個人躺在那兒，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一臉土色，唐汭卻不見蹤影。
貝爾勒忙問道：“神父，出什麽事了？”
雲空表情痛苦，傷心地說：“剛才進來兩個假醫生，趁我們不注意就把經卷搶走了。”
“不會吧？那唐汭呢？”李歐忙問。
“她剛好去了趟廁所，回來的時候，兩個假醫生已經翻窗戶逃跑了，唐汭二話沒說，就去追經卷了。你們快點去幫幫唐汭吧，經卷一旦落入壞人手裏，後果不堪設想！”雲空指著窗外，急的快跳起來。
李歐卻不幹了，他在病房裏走來走去，冷冷地說：“行了，別再拿我當猴耍了！”
雲空愣了一下，看著李歐，不知道怎麽說。
“從一開始你們就在撒謊，什麽守護佛寶，什麽壞人為了盜寶不惜毀壞樂山大佛，真是漏洞百出，我當時腦袋怎麽就會短路了，竟然相信這一派胡言。”李歐開始發作了。
“李歐兄弟，你別這樣說，我們……”雲空有些難堪。
“好，法師，我來問你幾個問題，你要對佛祖起誓，如實回答！”李歐咄咄逼人地說。
雲空看看他，又看看貝爾勒。貝爾勒卻也一言不發，這個陽光男孩也露出讓人不舒服的神情。
雲空歎了口氣，知道再隱瞞下去，對唐汭、對經卷沒有任何好處，於是點了點頭：“你問吧，我保證如實回答。”
李歐說道：“你們的真正目的，並不是為了守護樂山大佛的寶藏，對不對？”
雲空：“你可能是有誤會……”
“我問對還是不對！”
雲空盯著他，緩緩點頭：“你說的對，並非護寶……”
一句話讓李歐氣急敗壞，猛地一腳踹翻了旁邊的板凳，房間裏發出不和諧的聲響。
“我最恨欺騙，我最恨欺騙！！你們的真正目的，就是哄騙我協助你們盜竊大佛寶藏，然後再除掉我們，對不對！”李歐怒不可遏。
雲空卻堅定的搖了搖頭：“不對！”
“那究竟你們想要做什麽！？”
“你先冷靜一下，我再告訴你真相。”雲空閉上眼睛。李歐長呼了幾口粗氣，這才壓住火氣，
“神父，多有冒犯，這家夥跟峨眉山的猴子一樣，急了就抓耳撈腮。”貝爾勒忙打著圓場。
“你說吧，不管是什麽情況，我會理智的做出決定。”李歐認真地說。
“唉，其實我們並不是不想告訴你真相，隻不過時機未到罷了。”雲空歎了口氣，躺倒在**，眼睛看著雪白的天花板。
“你知道嘉定武館為什麽從古至今都守護著大佛嗎？”雲空問道。
“繼續吧，撿重點說。”李歐並不想回應他。
雲空皺皺眉，繼續說下去。那是武館的緣起，在樂山大佛建成後，就由當時的淩雲寺僧人和一些工匠組成了一個組織，一個專門守護樂山大佛的團體，被稱為伽藍使。後來這個組織不斷發展演變，並經曆了數次戰火的洗禮，漸漸組建了現在的嘉定武館。
伽藍使守護大佛的使命被代代相傳，與此同時，一些最初的訓示也傳了下來，其中有一個非常重要的訓示，那就是關於“紅劫”。
“紅劫？到底是啥子嘛？”李歐問道。
“這是一條最神秘的訓示，它說，樂山大佛用強大的法力鎮壓住了禍亂三江的妖龍，把它封印在大佛身後的一處洞穴中，但那妖龍魔性未盡，終有一天會再次蘇醒過來，到那時，它會掙脫封印，毀滅大佛，再次禍亂人間…”
“腦殼被門夾了嗎，誰會信這玩意兒？”李歐話裏帶著諷刺。
雲空知道李歐無法相信，但也隻能繼續說下去：“古訓說，每當妖龍魔性增強的時候，伽藍使藏下的脈心石就會發紅，它的魔性越大，石頭越紅，一旦脈心石通體紅遍，就是妖龍的覺醒之日，佛劫之日，這就是紅劫。”
“神父，你沒糊塗吧，你是在說神話嗎？”貝爾勒都聽懵了。
“的確，這難以置信，也許放在封建時代，還會有人相信，但在我們這個科學至上民智已開的時代，就根本站不住腳了。不過，訓示既然流傳了上千年，一定還有一些有價值的地方，曆史上，有許多現實的事物是包裹在神話的外衣裏麵的，就像現在每個風景名勝都有自己的傳說。所以，唐之煥館長他必須要做的一件事，就是剝開這層外衣，解開伽藍使傳承的千古之謎。”
“那你們到底要做什麽？”李歐知道他還沒有講出關鍵，又繼續問道。
雲空坦言：“妖龍蘇醒，大佛入劫，若救蒼生，尋問玉蓮。伽藍使古訓中，的確也提到了，假如未來發生紅劫，伽藍使作為大佛的守護使者，必須要進入樂山大佛身後的一處神聖之地——玉蓮淵，去請求佛祖的開示，獲知重新封印妖龍，護衛大佛，拯救蒼生的辦法。”
玉蓮淵？雲空剛才和唐汭的確提到了這個玉蓮淵，但什麽去請求佛祖的啟示，這虛頭巴腦的說法誰會信呢。不過，還是先聽雲空怎麽圓吧。
“傳說玉蓮淵乃淩雲山內部的一個巨大腔洞，是上古時期佛祖靜思感悟宇宙真諦的神聖之地，擁有強大的法力，妖龍就被封印在那裏了。古訓還說，要想找到進入玉蓮淵的通道，就必須找到一人一書，人，就是說大工匠李先師的後人，他們會傳承先師的秘密，書，就是記載開啟密道辦法的經文，這兩者我們都找到了，可惜，經文被人搶走了。”
“所以你們不辭辛苦來找李歐，又冒著雷電暴雨去峨眉拿經卷，就是為了進入這個玉蓮淵？”貝爾勒總結似的說。
“正是。”雲空肯定地說：“不過，伽藍使的秘密傳承千年下來，那些線索和暗示早已消失不見，找到一人一書談何容易，但為了解開千古謎團，查明預言的真相，守護樂山大佛，我們必須要去努力一下。”
秘密通道，玉蓮淵，聖地，這些詞語刺激得貝爾勒心癢難忍，什麽解開謎團，拯救蒼生，他壓根沒聽到耳朵裏去，他感覺自己這趟來對了，已經越來越接近目的地了，那個玉蓮淵裏麵，不消說，肯定有絕世珍寶。他神情緊張，努力控製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雲空，生怕漏掉一個字。
李歐根本無法接受，說道：“不要再說什麽妖龍，我問你，這玉蓮淵到底在哪，裏麵到底有什麽東西，伽藍使為什麽要把一個神話傳承千年，並作為信條去遵守，他們瘋了嗎！”
雲空麵露難色：“玉蓮淵中究竟有什麽，這應該我問你，而不是你問我。你是李沭的後裔，你掌握的秘密不會比我少。”
李歐不屑地說：“別把我往那上擱，這真是我幹過的最荒謬的事。”
雲空歎道：“其實我們也不是十分理解的。但唐之煥館長態度非常堅決，號召伽藍使盡一切努力進入玉蓮淵，並動用了伽藍死令，為此，所有伽藍使不得不從，所有後果由唐館長一人承擔。。”
李歐真想罵這群人真是荒唐透頂，但還是忍住了。
“是的。所以我和你一樣，都希望看到最終的真相，也許那份經卷中會有詳細的解答。”
“照你這麽說，那景教授他們，包括我父親，難道也是在找這個虛無縹緲的玉蓮淵？”
雲空不置可否，隻是說：“我相信你的父親，在做一件極其重要的事，作為一名科學家，他一定掌握著有關玉蓮淵的更深的秘密。也許，他想要的並非你去找到他，完成探索任務，才是他對你最大的囑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