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拐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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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趙誌平在電話那頭安慰薄樰，“沒事的，一定是沒休息好，你這孩子也是，病例是一天能看完的嗎？把自己累出好歹來，還怎麽繼續幹活？”
薄樰縮在**，對自己白天經曆的事還是有些不敢置信。
她帶著驚恐的情緒跑回來，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害怕，這才給趙誌平打了電話，聽他這樣絮絮叨叨地嗔怪了一通，心才漸漸平靜下來。
趙誌平又說：“話說回來，你去的那是什麽火鍋店？不會是黑店吧？我記得他們家老板還上電視了？牛皮都吹到天上去了，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你離他遠一點！”
薄樰哭笑不得地說：“師父，這不關人家火鍋店的事，再說了我跟他們老板也不熟，就不知道怎麽的，差點嚇死我！單都沒買就跑出來了……”
“可真愁人，”趙誌平在電話那頭頓了頓，最後說，“這樣吧，你師母有個得意門生，叫吳羽，人雖然年輕，但履曆可真是漂亮，在心理谘詢屆小有名氣，你去找他聊聊吧，別有太大心理負擔，幹咱們這一行的，沒點心理問題才不正常。”
並沒有被安慰到好嗎？
薄樰最近精神已經相當恍惚了，她很快就按照趙誌平給的聯係方式去找了吳羽。
這位吳醫生高高瘦瘦的，臉四四方方的，濃眉大眼，隻是眉頭一直習慣性地皺著，看上去就像個憂鬱的大學生，並不像薄樰以為的那樣穿著白大褂，隻是穿了件普通的T恤。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谘詢室裏擺了很多書的緣故，讓人感覺他身上有股極濃的書卷氣，莫名就是給人一種安全感。
“坐。”
吳羽是個不苟言笑的人，努力撐起來的笑容很有幾分被迫營業的意味，他自己大概也意識到了，索性放棄掩飾，恢複了麵癱臉。
他語氣還是很溫和地說：“不用緊張，其實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會有一些心理上的障礙，程度不同而已，我們隻是聊一聊。”
薄樰坐下來，有些局促地搓了搓褲腿，吳羽也是個一心搞學術的人，並沒有太過關注她的外形，可能根本也沒把她的性別當回事，直勾勾地盯著她的眼睛問：“能跟我說說你的幻覺嗎？”
薄樰舔了舔下唇，尷尬地說：“我平時研究案例比較多，也跟著趙教授觀摩過不少大體①老師，大三開始教授讓我幫著打打下手，雖然不是每一次的臉都能記得那麽清楚，但多少還是會有點印象，我最近一直有這樣的困擾，總是在不經意間被嚇到，前兩天我去吃火鍋的時候發現他們一個服務員的臉和我參與修複過的一位逝者一模一樣。”
“你很喜歡吃火鍋？”吳羽聽完點了點頭，然後問起了毫不相關的事，“常去哪一家吃？”
算起來也不是很喜歡吃啊，主要是去找人道謝的，誰知道又扯出那麽多事來。薄樰認真思考了一下，但很快被吳羽打斷：“你不需要深度分析自己的心理狀態，憑直覺回答我。”
薄樰被他強大的氣場感染，立刻正襟危坐，像小學生回答班主任那樣乖巧地說：“一般喜歡，並不常去。”
“那就是說不是火鍋店的問題，”吳羽做出了判斷，低頭在病曆上寫了幾行字，“你很可能在此之前就已經有這樣的心理暗示，隻不過剛好在那裏進行了投射而已。”
“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麽比較特殊的事？”吳羽接著問。
薄樰老實交代了火鍋店發生的一切。
“做你們這一行的確實容易產生心理壓力。”吳羽聽完她的話，終於又撐起一個難看的笑容來，“接二連三的事情可能讓你有點分不清夢境和現實，問題不大，現在已經放暑假了，調整一下學習和休息時間，生活節奏適當慢一點，如果後續還有這樣的情況，隨時來找我。”
說完他就起身，直接走過去把門打開，做出一副送客的姿態，最後象征性地安慰了一句：“別擔心，你這個程度不算嚴重。”
她們這個專業這一屆就她一個女生，時間上也和其他專業不太一致，薄樰為了不影響其他同學，就沒去拚宿舍住，自己在外頭租了個小房子。
回到家之後她決定遵照醫囑，難得給自己放了個假，打開了房東那台平時隻用來沾灰的電視機。
本市新聞居然還在播火鍋店那件事，怪不得連從不上網的趙誌平都知道了程天生這號人物，這件事的進展比她想象中要複雜得多。
那兩個被意外燙傷的乞討少年竟然都是被拐賣來的，記者采訪了接收治療他們的醫院主治醫生，主治醫生淡定地放了個大雷。
“孩子都是被人為致殘的，”醫生並沒有直麵鏡頭，“原本都是四肢健全的正常人，而且傷口沒有得到妥善治療，感染得比較嚴重，我們現在正在想辦法，但完全恢複是基本不可能了。”
接下來記者對治療的後續情況做了一個簡單介紹，接著鏡頭裏就變成了上次薄樰見過的周隊長。
他作為警方代表接受采訪，向記者說明了情況：“孩子們被人為致殘，然後安排他們四處乞討，乞討到的收入全數上交，會有專門的打手在附近盯著，以防他們向路人求救，這次意外成了我們介入的契機，現在已經通過孩子們的描述做了犯罪嫌疑人的畫像，希望廣大群眾踴躍給我們提供消息，以避免更多孩子被他們迫害。”
薄樰看得冷汗都出來了，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當時讓她走的時候，周隊長臉上凝重的表情背後究竟有多深的含義。
“拐賣兒童”、“人為致殘”這兩個詞就像兩座大山，沉甸甸地壓下來，瞬間就讓她呼吸都跟著艱難起來。
屏幕上顯現出一眾犯罪嫌疑人的黑白畫像，人物特征已經相當明顯。
新聞最後回歸到演播廳來，主持人還把兩個孩子的個人信息介紹了一遍，呼籲大家都幫忙留心一下身邊有沒有被拐孩子的家庭，希望能幫他們找到家人。
“不對，”薄樰喃喃自語，“這裏麵還有哪裏不太對勁……”
真的隻是在火鍋店被意外燙傷，牽扯出這麽大一個拐賣兒童案這麽簡單嗎？薄樰仔細回憶了一下，總覺得哪個環節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