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哭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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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火鍋店生意最火爆的時候，薄樰下了公交車一路走過來，看到每家店門口都排起了隊。
隊伍或長或短，空氣中彌漫著各種香氣，可這時候，薄樰卻根本沒有一點吃飯的心思。
火鍋店的事，如果不是意外，難道是誰故意策劃的嗎？
她一邊想一邊往火鍋店的方向走，可走了沒一會兒，就發現了好像有點不對勁。
隔著老遠就能看到火鍋店門口圍了一群人。
薄樰站在最外圍，踮起腳尖、探著腦袋加入圍觀的龐大隊伍。
“姆媽呀，親娘哎，你是當我屋簷上芝麻擱高我，你是當我蒸籠頂上饅頭烘高我，你是三百尺鷂線放高我，你是電梯上乘人抬高我……”
薄樰聽了一耳朵，眼鏡都差點被嚇掉了。
這什麽情況？
如此專業的哭喪屆術語……為什麽有人在火鍋店門口哭喪？程天生是得罪什麽人了嗎？
她趕緊慌慌張張地擠進去，想弄清楚到底什麽情況。
人群中央正趴坐在地上哭的，是一個看上去很年輕的女孩子，披麻戴孝的，和她嘴裏嚎著的詞交相輝映，聲音悲悲切切——
要不是薄樰隔近了發現她臉上一滴眼淚都沒有，純粹是在幹嚎，真要跟著她一起傷心起來了。
真是個天生的演員苗子，雖然哭得不算太真誠，但至少情緒感染方麵還是很厲害的。
女孩子還在繼續哭，除了圍觀的群眾之外，居然連火鍋店裏頭的員工都跟著看起了熱鬧，裏裏外外的都在用手機錄像。
但這熱鬧沒有持續太久，很快程天生就從裏頭走了出來。
他毫不憐香惜玉地一把抓住女孩子的胳膊，直接把她從地上拖了起來，一句話沒說，提溜著人就回了火鍋店。
老板親自出麵了，員工們也不好再繼續看熱鬧，隻能紛紛出來假意拉客來趕走那些隻為了看熱鬧的路人。
路人看夠了熱鬧，剛才拍下的視頻和照片，足夠在朋友圈嘚瑟了，也就紛紛散去。
薄樰跟著走進了火鍋店，驚奇地發現昨天那個涉事的服務員居然這麽快就調整好了心情，又重新回到了工作崗位上，可以說相當敬業了。
而且那個服務員看到薄樰時，臉上居然也帶著同樣敬佩的神情，兩個人在詭異的惺惺相惜中對望了一眼。
服務員率先跟她打招呼：“是你啊，快來坐！”
薄樰：“……好嘞，謝謝啊。”
服務員將薄樰帶到座位上，對她說：“你先看看菜單，看好了叫我啊！”
“行，那你先忙。”
還是熟悉的二號桌，還是熟悉的四眼妹，滿場子迎來送往的程老板很快就注意到了這邊。
程天生去前台拿了瓶涼茶走過來，用很拉風的姿勢坐在了薄樰對麵。
“同學，又是你啊！”程天生笑的時候眼睛總是眯成一條線，他用一種逗小孩子的語氣問，“一個人來吃飯嗎？”
薄樰“嗬嗬”一聲，跟他客套了一句：“程老板店裏生意真好，”然後想起來他並沒有領自己的紅包，就非常跳躍式地轉移了話題，“不過你還是把紅包領了吧，不然我真不好意思。”
“小姑娘不好意思的時候才好看呢，小臉紅撲撲的，”程天生故意指了指她的臉，“現在這樣很好看。”
她這是被調戲了嗎？
薄樰非常鎮定地用手背貼了貼自己的臉頰，冷靜地說：“我這是熱的。”
她說完又好奇地看了看門口，裝作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剛才那個哭喪的小女孩呢？”
“鬧著玩兒呢，別害怕，”程天生繼續哄小孩，“為了彌補你受到的驚嚇，今天這頓我請，一起吃吧。”
程天生說完也不等薄樰表態，坐下來就主動地把蝦滑下進去了，邊做動作邊講解：“別看隻是下蝦滑，這也是個技術活，講究的就是個穩、狠、準！”
薄樰：“……”跟你也不是很熟好吧？這麽自來熟合適嗎？
她開始懷疑這人樂於助人根本不是因為善良，純粹是因為閑！
老板親自動手驚動了路過的服務員，趕緊過來幫忙，薄樰剛想說一句“我自己來”，就看清了服務員的臉，瞬間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是他！又是他！
作為現代殯儀技術與管理專業的高材生，沒有一點心理承受能力是根本扛不到現在的，更何況薄樰向來膽子大。
薄樰上次暈過去，就是因為她親眼看到一張自己才剛親自參與修複過的、過世了的死人臉出現在另一個活生生的人身上！
她還沒來得及去深想那天發生的事，居然在這裏這麽突兀地又看到了這張臉！
因為要趁晚上沒人的時候去偷偷做修複，所以薄樰已經提前很久在看死者生前的照片，將他臉上的每一寸都仔細研究過，怎麽替他做修複也早就顱內演習過很多次了。
印象實在太深刻，隨之而來的刺激也就更大了。
薄樰的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
程天生還在浮誇地說著什麽，說到一半突然發現對麵的女孩子臉色都變了。
通過火鍋蒸騰起來的熱氣，薄樰的臉顯得有點模糊，她的表情仿佛看到詐屍一樣，眼看就要被嚇暈過去。
程天生接下來的話就卡在了喉嚨口，詫異地問了她一句：“你怎麽了？”
薄樰一句話都沒說，不太確定地揉了揉眼睛，又擦幹淨眼鏡重新戴上，抬頭仔細再看了一眼新來的服務員——
這次看得更清楚了，她腦子裏一片空白，不停閃現縫合傷口時的畫麵，那張被成功修複再通過妝容修飾後的臉和眼前這張臉交織在一起……她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服務員被她看得莫名其妙，茫然地看了一眼自家老板。
程天生也在看著薄樰，隻見她臉色更難看了幾分。
他正要問她怎麽了，可薄樰這次根本沒給他開口的機會，“蹭”地一下跳起來，抓著包就跑了出去。
“哎小姐！你還沒買單呢！”服務員愣了一下，然後快速反應過來，拔腿就要追出去，但很快就被一隻手攔住。
“沒事，”程天生嘴角勾起一個令人玩味的弧度，不急不慢地說，“她可跑不掉。”